「嚴甯……」


    霍冬一開口,才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又顫抖,而心,已然痛到極致……


    即便還什麽都沒說,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就已經難受得不行。


    嚴甯一邊把車鑰匙放進包裏,一邊淡定從容地看著許久未見的男人,雖然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跟了我這麽久,想必是有很重要的話跟我說吧。」她不緊不慢地輕輕說道,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姿態慵懶地靠坐在車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說吧!」


    她淡漠的態度,很明確地向他透露出一股訊息,那就是讓他——


    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他當然有話說。


    在她離開的這一年多裏,他的心裏累積了千言萬語,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她說。


    可這會兒看著她冷漠無情的樣子,他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昏暗不明的光線中,嚴甯微微蹙了蹙眉。


    表情已顯不耐。


    霍冬見她神色有變,心髒瞬時一緊,又酸又疼。


    怕她離開,他隻能開口,「那個孩子……」


    「你的!」


    嚴甯此話一出,霍冬的心,痛得更是劇烈無比。


    即便是早已確定的答案,可從她嘴裏親口說出來,卻又顯得格外的殘忍。


    他心痛如絞,急道:「可是你說——」是鬱淩恆的。


    「騙你的!」


    嚴甯搶斷,不輕不重的三個字,如同三把大刀,狠狠砍在霍冬的心上。


    霍冬麵如死灰,劇痛從心髒蔓延至全身,致命的痛如同見血封喉的毒,滲入血管,滲入骨髓,兇猛得似是想要他的命……


    她說得輕描淡寫的事,他卻一直耿耿於懷。


    那日,他曾問她多次,可她次次都一口咬定孩子是鬱淩恆的。


    現在,她竟承認是騙他的,還承認得如此雲淡風輕理直氣壯……


    接收到他眼底的怨懟,嚴甯輕輕勾唇,淡淡一笑,說:「你也騙過我的不是嗎,禮尚往來!咱誰也不欠誰了!」


    你也騙過我的……


    是啊,他騙過她!


    當初,他承諾會給她機會,把她騙出國去,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國外度過了兩年多……


    騙她去國外承受孤獨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承諾成了謊言,讓她滿腔的希望盡數落空。


    她迴國,質問他為何言而無信,當時的他也像如今的她這般,把「騙你的」三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又冷酷無情……


    現在,他自食其果了!


    誰也不欠誰嗎?


    怎麽可能呢?


    他們糾糾纏纏快五年了,怎麽可能說不欠就不欠?


    「你吃過藥……」他還是想不通,想不通她是怎麽懷上他的孩子的。


    嚴甯輕抬眼瞼,笑得冷艷殘酷,「我吃的不是避孕藥,而是葉酸!」


    霍冬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一切。


    是他太大意,沒有料到她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藥掉包……


    「……為什麽?」他喉嚨緊,啞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又嘶啞。


    「犯賤唄!」嚴甯嗤笑。


    對曾經的自己表示無比唾棄。


    犯賤……


    這又是他曾罵過她的話……


    當初從他自己嘴裏吐出這兩個字時,氣頭上的他沒有過多感覺,可現如今從她嘴裏聽到這兩個字,他竟覺得無比刺耳。


    心,難受至極。


    突然,嚴甯的手機在包裏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她一邊低頭在包裏拿手機,一邊客套又禮貌地說道。


    霍冬雙目赤紅,雙手悄然攥緊,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


    把他當陌生人對待的小女人。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甚至寧願她恨他,也不想她像現在這般,對他冷漠疏離……


    「喂!」嚴甯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慢悠悠地站起身,然後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霍冬,刻意壓低的聲音,特別溫柔,「嗯,迴來了,在樓下停車……我知道注意安全,我又不是小孩子……嗯,一會兒見……」


    霍冬默默地聽著,聽著她對別人溫柔,心,抽搐不停。


    她把溫柔給了別人,留給他的,全是冷漠……


    而他最怕的,就是她的冷漠!


    嚴甯很快就結束了通話,把手機放迴包裏,優雅從容地轉過身來,抬眸看向霍冬,「你還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沒有了的話……」


    她比了下手,意思是沒事她得走了。


    霍冬自然是不想她走的,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一步,「你的身體——」


    「很好!」她快阻斷他,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就先一步淡淡說道:「醫生說隻要癌細胞不復,短時間內應該是死不了的。」


    她那滿不在乎的語調,仿佛已把生死看得極淡,對「死」字,也毫不避諱。


    可他不行!


    每每聽著她說「死」,他都心驚膽顫,內心無比恐慌。


    他看著她,深深看著,甚至捨不得眨眼。


    他終於現,原來自己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在她不告而別時,他隻要求能再看她一眼,而現在他看到她了,卻又現一眼不夠,他希望能一直看著她……


    嗯,一直!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嚴甯……」他伸手拉她,顫抖嘶啞的聲音如同嗓子裏灌滿了沙礫,吐字艱難。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並有能觸碰到她,她像是早有防備一般,很及時地往後退開一步,避開了他的手,「有話你說。」


    她不急也不惱,特別的淡定冷靜。


    「我……」霍冬眼底的血絲隻增不減,手僵在半空,捨不得收迴。


    嚴甯不語,隻是不冷不熱地看著他,很有耐心地等著他把話說完。


    她肯聽他把話說完,不是想聽,而是維持自己最基本的修養罷了……他知道!


    等了幾秒,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嚴甯抬步欲走。


    霍冬長臂一伸,擋在她的麵前,「你和他——」


    「抱歉!私人問題拒絕迴答!」她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不等他說完就阻斷了他,語氣驟冷。


    霍冬無言,心口開裂……


    她所謂的「私人問題」是什麽意思?


    她這是承認……了嗎?


    剛才幹媽勸他,讓他別再打擾她,說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是什麽意思?


    是指她已經有了新的感情嗎


    所以她……是愛上別人了?


    嚴甯說完,將他擋在麵前的手臂撥開,哪知他卻反手一抓,將她的手緊緊抓在他的大手裏……


    很緊。


    勒得她的手指都擠在了一起,有點疼。


    嚴甯垂眸,冷冷看著彼此抓在一起的手,沒有謾罵尖叫,也沒有生氣動怒。


    隻是毫無情緒的眼底染上了一抹陰冷的寒氣。


    「霍先生,如果你下次再這樣動手動腳,我會向我四叔申請禁製令,禁止你在我十米之內出現!」嚴甯淡淡吐字。


    她認真的表情,很明確地向他透露出一個訊息,那就是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十米之外……


    這個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到那時,他隻能站得遠遠的,不止不能再近距離地看她,甚至可能連正常說話都會變成奢望。


    而他若再違背禁製令,也許她就會再一次不告而別……


    對嗎?


    幹媽說過,她若再走,或許就真的一輩子都不迴來了……


    這樣的險,他又怎麽敢冒?


    手指,一點一點地鬆開,他萬般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


    心如刀絞。


    在他鬆開手的那瞬,她二話不說立馬就朝著電梯走去。


    她不曾再看他一眼,且走得頭也不迴,毫不留戀。


    霍冬僵在原地,俊臉蒼白,狠狠攥緊雙手,死命忍著心裏那股想要再追上去的衝動……


    他不敢再追,也找不到理由再追。


    追上她不難,難的是追上她之後……


    他又該怎麽做?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了,好像現在的他,不管做什麽,都是錯!


    他的悔恨在她平靜的目光中,顯得格外的諷刺,而她字裏行間的冷漠,也在在提醒著他,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不可饒恕……


    時至今日,他甚至連乞求她原諒的資格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今天追著她跑了一路的行為很可笑,若他稍微還有那麽一點點理智,都做不出這種幼稚的事。


    可他做了。


    由此可見,他已毫無理智可言。


    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不受大腦控製。


    說什麽,做什麽,都變得身不由己。


    這些年,兜兜轉轉,分分合合,她從瘋狂歸於平靜,可他卻恰恰相反。


    他從最初的抗拒,到不知不覺的淪陷,再到愛她愛到渾然不知……


    而當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時,卻又被迫成了她的仇人,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


    曾經,她在他身上付諸的一切,現在他都正在一樣一樣地還給她。


    她曾瘋狂地愛過他。


    而他,正瘋狂地愛著她……


    愛過……


    愛著……


    在這感情的漩渦裏,她已經抽身而出,可他,卻正深陷其中……


    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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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萬裏,艷陽高照。


    嚴甯的心情,如同今天的天氣一般,特別的好。


    即便接下來可能會生很不好的事……


    環境優雅的餐廳,一間隱秘性極好的包房裏,餐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讓人垂涎欲滴。


    餐桌上四個人。


    一個是嚴甯,一個是羅婉月,另外兩個是一對母子。


    這對母子,姓章,來自帝都榜上有名的豪門之家。


    「來來來,章太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女兒嚴甯。」羅婉月噙著笑,看向桌對麵的貴婦人,特別熱情地說道。


    章太太五十出頭,穿著打扮一股濃濃的「不差錢兒」氣息,正轉動著眼珠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沉默不語的嚴甯。


    而坐在章太太身邊的年輕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一雙帶著顏色的眼睛也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嚴甯看,整體形象一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


    見嚴甯長得漂亮,章公子眼都快看直了。


    從進入這個包房的那刻起,嚴甯就一言未,低著頭始終是一副忐忑畏怯的樣子。


    「小七,快叫人!」羅婉月見自己說完沒人理,連忙板著臉用力拍了下嚴甯的手臂,不悅地提醒道。


    嚴甯疼得一縮,侷促地咬了咬唇,低眉順眼地小聲開口,「章——」


    「等等!!」


    章太太突然喊停。


    瞅了瞅嚴甯,章太太疑惑不解地看向羅婉月,「貝太太,她……怎麽姓嚴啊?不是姓貝嗎?」


    前幾日,一個牌友會上,章太太突然走了好運,向來趾高氣揚的官太太羅婉月居然主動找她說話,還說希望能與她結成親家……


    她欣喜若狂,立馬一口答應。


    自己的兒子快三十了,一事無成,是個典型的敗家子,如今能攀上貝家簡直是走了狗屎運,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當羅婉月說要與她結親家的時候,章太太便下意識地以為,將要嫁給自己兒子的,是貝宗雲的掌上明珠貝倩妮。


    「哦,這是我的大女兒,我小女兒才姓貝。」羅婉月笑著對章太太說。


    章家母子聞言,臉色大變。


    章太太頓時冷了臉,失聲叫道:「這是你大女兒?就是得了病被切了月兇的那一個?」


    章公子一聽,眼底的迷戀瞬間煙消雲散,眼神立馬就充滿了嫌棄。


    羅婉月連忙解釋,「隻是切了一邊,還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可是她得的是癌症!」章太太挺直腰杆,憤憤喝道。


    「已經好了……」羅婉月腆著臉訕笑。


    「這種病很容易復的!」


    見章太太有了反悔之意,羅婉月暗暗著急,「不會的章太太,她命硬,沒那麽容易死……咳咳,我的意思是……」


    「不是啊貝太太,我一直以為你說的是貝家的那個女兒。」章太太皺著眉,有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


    「咳……那個……」羅婉月心虛吶吶,當初她的確是存心誤導章太太。


    就章太太那個比廢物好一點點的敗家子,她怎麽可能捨得把貝兒嫁過去?


    羅婉月站起身走向章太太,然後在章太太身邊坐下,壓低聲音極力慫恿,「其實她的身份不比我們貝兒差的,她可是當今總統的親侄女兒,你們章家要是娶了她啊,以後好處多著呢!」


    「不行不行!貝太太,這門親我不答應,我好好的兒子怎麽可能娶個連身體都不完整的女人?你這開什麽國際玩笑呢!!」章太太極力反對。


    「哎喲章太太,我說你這腦子怎麽就是轉不過彎呢?商政聯姻,講求的就是利益!你說放眼天下,你兒子娶誰能比娶嚴家的女兒更好?就她這身份,別說是割了月兇,就算沒有子宮,也會有大把大把的富家公子等著娶她你信不信?」羅婉月就像個精明的生意人,賣女兒賣得不亦樂乎。


    「我最疼我這小兒子了,我可捨不得委屈他!你女兒隻有一個月兇,以後奶孩子都困難,這樣的殘疾娶迴家幹嗎?!」章太太極盡嫌棄地瞟著對麵的嚴甯,難聽的話,毫不修飾。


    羅婉月卻滿不在乎地說:「奶不了孩子不還有奶粉麽,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啊,退一萬步說,章太太你以後要是實在不高興,那就讓你兒子在外另外給你找一個順眼的不就成了麽!」


    為了促成這門親事,羅婉月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八字還沒一撇,就允許章公子婚後可以找小三兒……


    從始至終,嚴甯一句話都沒說。


    她麵色如常,安安靜靜地聽著章太太和羅婉月羞辱自己的話充斥在空氣中,淡定得仿佛被羞辱被嫌棄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她的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溢出一抹無聲的冷笑。


    她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自己的母親像個妓院的老鴇一般極力將她往外推銷……


    章太太皺著眉頭,看著嚴甯,猶豫不決。


    她嫌棄嚴甯,但又垂涎嚴家的勢力。


    想了想,章太太最後還是忍痛搖頭,「貝太太,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章家在帝都好歹也是有臉麵的人家,我高大英俊的兒子娶個殘廢,這不等於落人笑柄嗎?!」


    見章太太搖頭,羅婉月慌了,連忙訕笑著說:「章太太你話可不能這麽說,她隻是切了一個月兇,不算殘疾……」


    「這還不算殘疾啊?她連月兇都沒有了,都算不上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好嗎!」章太太毫不客氣地唾棄道。


    「哎呀,章太太,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沒什麽好說的了!」


    羅婉月還沒說完,一直沒說話的章公子猛地站了起來,一把將章太太拽起來,氣吼吼地罵道:「媽!我們走!我特麽又不是收破爛兒的,連月兇都沒有的女人我要來有啥用?」


    章公子邊吼邊拉著章太太往門口走。


    「章太太章太太,請留步請留步!」羅婉月忙不迭地追上去,焦急地緊緊抓住章太太的手臂。


    章太太迴頭,難得在羅婉月麵前神氣了一迴,說:「貝太太,我兒子不願意,我也不滿意,這門親啊,算了吧!」


    「別啊章太太!」羅婉月近乎低聲下氣地說,然後壓低聲音湊近章太太的耳邊,小聲嘀咕,「要不這樣,聘禮減三成,總行了吧!」


    章太太有點哭笑不得了,「貝太太,這不是錢的事兒——」


    「一半!減一半!可不能再少了!」羅婉月搶斷,就像個街頭賣廉價體恤的小販。


    章太太直接無語了。


    章公子怒了,用一種極其輕蔑的目光看向低著頭一言不的嚴甯,毫不客氣地大聲羞辱道:「就她啊?倒貼我都不要!!」


    說完,章公子拉著母親就走向門口,拉開包房的門就快步走了出去。


    「喂,章太太,章太太你別走啊,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呀……」


    羅婉月追在章太太的身後,急切地叫著。可章太太置若罔聞,徑直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眼睜睜看著章家母子頭也不迴地離開,羅婉月怒火中燒,狠狠咬了咬牙,然後氣勢洶洶地折迴了包房……


    章家母子進入電梯,電梯剛下了一層,就停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章公子正跟母親用難聽的話埋汰著嚴甯。


    正說得興起,突然一雙大手就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襟。


    章公子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狠狠拽出了電梯。


    下一秒——


    嘭!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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