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霍——」


    下一秒,一張膠布就貼在了她的嘴上,讓她的唿救聲戛然而止。小說.しwxs.


    嘴被封住,雙手被反擒,她不肯走,被兩名男醫生強行往醫院大門內拖行。


    嚴甯極力歪著頭,就算扭斷脖子也要往後看。


    明知已無望,心裏卻依舊存著一絲奢望,奢望他能救救她……


    她瞠大血紅的雙眼死死看著坐在車裏一動不動的男人,死死看著。


    她喊不出來,隻能發出「嗚嗚嗚」的鼻音,像隻瀕臨死亡的候鳥正發出絕望無助的悲鳴……


    淚如泉湧,心如刀絞,嚴甯看著那狠心絕情到連眼神都不願給她一個的男人,心,瞬間被仇恨填滿。


    那是她不顧一切拚盡全力去愛的男人啊!


    那是她腹中胎兒的父親啊!


    他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可以對她如此狠心?怎麽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傷害她而視若無睹?


    對他而言,她真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嗎?


    她看著他,死死看著,眼底的希冀一點一點地被絕望掩蓋……


    她就像是一個被押往刑場的死刑犯,渾身虛軟被人狼狽拖行。


    悲痛欲絕的眼淚源源不斷地從眼眶滾落,淚眼朦朧中,她望著那個唯一可以救她的男人,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心裏還在期盼著他能對她伸出援手……


    隻可惜,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反應。


    當被強行拖進醫院大門之後,嚴甯在心裏對自己嘶喊——


    嚴甯啊,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啊,看看你自己愛上的是怎樣一個魔鬼啊!!


    看看你最親最愛的人是怎麽對你的!


    看看他們是如何鐵石心腸如何狠如毒蠍的!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嚴甯死死盯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男人,無力逃,亦動不了,隻能任人宰割。


    當她被完全拖進醫院裏,當她的視線被建築物隔絕,當她再也看不見他……


    終於,她徹底死心!


    她絕望地想,終有一天,傷害過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霍冬像具沒有靈魂的雕像,全身僵硬地坐在車裏,無法動彈。


    從始至終,他都沒敢正眼看她,因為他怕自己會心軟。


    然而,他的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鎖住她,將她被拖進醫院大門的全過程都看了個清清楚楚仔仔細細。


    他自然是接收到了她飽含哀求和絕望的目光,可他無法做出迴應。


    他也將她從悽慘無助轉變成怨恨憤怒的目光盡收眼底,她真的恨上他了,他知道。


    霍冬,救救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耳朵裏像是有台複讀機,不停地重複著她悲愴絕望的哭喊,如魔咒,狠狠啃噬著他的心和魂靈……


    心口開裂,鮮血淋漓。


    在從她被拽出車外就狠狠攥緊的雙手,一直不曾鬆開,指骨咕咕作響。


    他臉如白紙,雙目猩紅,表麵看似毫無情緒,可眼底早已風起雲湧。


    他拚盡了全力,才忍住那股想要衝下去把她護在懷裏再把羅婉月等人殺了的衝動。


    看到她被拖走,他不是不疼,而是不能……


    他不能救她。


    自私占一半,身不由己占一半……


    ……


    嚴甯被強行拖進醫院,再被強行押入電梯。


    此時已是晚上十時許,醫院裏已沒了白天的喧譁,四周一片靜謐。


    電梯直上五樓。


    嚴甯體力消耗嚴重,無力掙紮及反抗,她像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已管不了他們會把她帶去何處。


    她臉色慘白冷汗淋漓,肚子痛得如同有把剪刀在裏麵絞,她甚至隱隱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很快,電梯到達五樓。


    她被押往走廊的盡頭,最後停在一間雙開門前。


    她下意識地抬頭,當看到門上貼著的「手術室」三個字時,不祥的預感瞬時將她整個籠罩。


    「把她推進去!」


    緊接著,她聽到羅婉月冰冷無情的聲音乍然響起。


    兩名護士一左一後推開手術室的雙開門,押著她的兩名男醫生便將她往手術室裏狠狠一推。


    「唔……」


    她跌倒在地,慘叫隻能以咽嗚的形式從鼻腔裏發出。


    「快去準備!」羅婉月一邊冷冷盯著狼狽地摔倒在地的嚴甯,一邊對醫生和護士命令道。


    兩男兩女領命,立馬走向隔壁的房間。


    嚴甯被推倒在地,顧不得雙臂如脫臼般的劇痛,連忙扯開嘴上的膠布。


    忍著全身的疼痛她巍顫顫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衝出手術室,卻見羅婉月已先一步把手術室的門關上,且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媽媽,媽媽你想幹什麽啊?你抓我來這裏做什麽?」嚴甯淚眼婆娑地看著臉色陰沉的母親,然後又恐慌無助地看著手術室裏散發著冰冷氣息的手術器材,顫抖著聲音狠狠哽咽。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踐人,你自己做過什麽不要臉的事還好意思問我?!」羅婉月狠狠咬著牙根,切齒謾罵。


    「我……啊……」


    嚴甯想跑,她一邊說話試圖分散母親的注意力,一邊想要越過母親的身邊向門邊撲去。


    然而她失敗了。


    她剛經過羅婉月的身邊,就被羅婉月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手臂。


    羅婉月見她還敢逃,頓時怒火中燒,抓住她就順勢狠狠一甩。


    「媽——啊……」


    嚴甯直接被甩得撲向手術台,小腹狠狠撞上台沿。


    一股劇痛,從小腹擴散開來,她本就蒼白的臉,頃刻間失去所有血色。


    這還不算,小腹劇痛的同時,她隱隱感覺到有什麽正從她的身體裏緩緩溢出……


    她狠狠咬著唇,一手撐著手術台,一手捂住小腹,極力想要站直身,可最終還是忍不住整個人往下蹲。


    太痛了!


    痛得她都無法直起腰。


    偏偏羅婉月還不肯罷休。


    看到羅婉月兩個大步逼到自己麵前,看到她伸手來抓自己,嚴甯流著淚,氣若遊絲地苦苦哀求,「不要,不要動我……」


    「少給我裝死!」羅婉月惡狠狠地痛罵著,揪住嚴甯的衣領將她往上提,「嚴甯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楚斐慣著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哥他們不管你我來管你!」


    嚴甯痛得大腦一片空白,連母親在罵什麽都已經聽不清,隻能憑著本能不停地哀泣求饒,「媽,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我肚子好痛啊……媽媽……」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種恬不知恥的女兒!」羅婉月冷酷無情地睥睨著麵如死灰的嚴甯,極盡厭惡地切齒。


    嚴甯摁住如同正被刀絞的小腹,痛得說不出話。


    「說!你肚子裏的野禾中是誰的?」羅婉月惡狠狠地逼問。


    聞言,嚴甯驚愕地看著羅婉月,但緊接著她就想,或許是父親或者哥哥告訴她的吧……


    疼痛奪走了嚴甯的力氣,她雙唇哆嗦,「是、是鬱家大少——」


    啪!


    她話音未落,羅婉月就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臉上。


    嚴甯被打得趴在了手術台上,唇角溢出血絲,苟延殘喘。


    「你還敢騙我?」羅婉月怒不可遏,目光兇狠至極。


    全身都在痛,可能是已經痛到麻木了,臉上挨了一巴掌反倒沒有太多感覺。


    嚴甯無聲落淚,胡亂地搖著頭,「我沒騙你,我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鬱淩恆的,他馬上就要娶我了,我……啊……」


    哐地一聲。


    「放屁!」羅婉月隨手抓起裝手術器材的不鏽鋼盤子就用力砸在嚴甯的身上,「這野禾中明明就是剛才那個保鏢的!你是沒男人會死還是怎麽的?居然連那種一無所成的保鏢都看得上眼,你就這麽飢不擇食?啊?!」


    不堪入耳的謾罵,像千萬根針尖密密麻麻地紮在嚴甯的心上,不見血,卻痛得刺骨。


    她震驚地看著罵得特別有勁兒的母親,不明白她是怎麽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霍冬的……


    尤其母親的語氣那麽篤定,即便她此刻痛得大腦迷糊,也隱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你什麽人不好偷,偏要偷這種人?居然還有了野禾中!你非要把嚴家和貝家的臉全丟光是不是?你非要讓我們所有人都因為你的放、盪被全國人民戳脊梁骨是不是?」羅婉月如潑婦罵街一般,越罵越難聽。


    「不是的,不是他的,這孩子真的是鬱家大少爺的!」嚴甯淚流滿麵,極力否認。


    「你給我閉嘴!你跟剛才那保鏢之間那點破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居然會生出你這種賤、貨!」羅婉月咬牙切齒,眼底泛著怨毒的寒光,仿佛眼前的可憐女孩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是宿命仇敵。


    兩個月前,霍冬發現車後有人跟蹤,其實就是貝倩妮找的人……


    而幾個小時前,貝倩妮想跟霍冬搭訕慘遭拒絕,無意間瞟到霍冬的手機,在看到「嚴甯懷孕了」幾個字時,懷恨在心的她立馬就去找了母親羅婉月,趁機在母親的耳邊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明裏暗裏地要母親修理嚴甯。


    於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出。


    嚴甯此刻已經無暇去為母親尖銳刻薄的辱罵心痛,她現在隻想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的肚子很痛,而且正在出血……她已經感覺到了。


    所以她很怕,很怕保護不了自己的寶寶。


    她不能失去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她今後的依靠,沒了孩子,她一個人真的太孤單了……


    忍著劇痛,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滿臉怨毒的羅婉月,苦苦哀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會給你丟臉的,我會嫁進鬱家,商政聯姻不止不會給你丟臉還會給你增光的。」


    嚴甯很清楚母親的心態和處境。


    母親二嫁,表麵看似風光,其實在貝家根本毫無地位可言,什麽都要看貝宗雲的臉色行事。


    貝宗雲十分寵愛貝倩妮,而貝倩妮恨她入骨,羅婉月為了討好他們父女,自然得同仇敵愾地厭惡她。


    嚴甯可憐活得沒有自我的羅婉月,同時也為自己有這樣的母親而感到悲哀。


    「我呸!你還在做夢呢!人家鬱大少爺是什麽人,會要你這種殘花敗柳?」


    聽了嚴甯的話,羅婉月冷冷嗤笑,毫不客氣地唾棄道。


    野禾中……


    沒男人會死……


    飢不擇食……


    放、盪……


    賤、貨……


    殘花敗柳……


    「你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嚴甯突然幽幽問道。


    本在冷笑的羅婉月聞言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幾秒,擰眉冷道:「你說什麽?」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從小到大你都這麽討厭我呢?」嚴甯死死看著眼前妝容精緻看起來高貴典雅的羅婉月,苦笑著輕輕地問,狠狠落淚。


    羅婉月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瞬時一陣青白交加。


    「媽媽,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不是嗎?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不是嗎?為什麽你要像對付仇人那樣對付我呢?」嚴甯強忍著腹痛,站直身來,猩紅著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臉色不停變換的母親,將隱藏在心中多年的疑問統統問了出來,「你為什麽要厚此薄彼啊?貝倩妮是你的女兒,我也是你的女兒,你對貝倩妮那麽好,卻對我這麽壞,為什麽啊?」


    「你閉嘴!」被質問得惱羞成怒,羅婉月惡狠狠地吼道:「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是什麽德行,還有臉跟貝兒比?她乖巧懂事體貼孝順,你看看你是什麽鬼樣子?一天到晚隻知道惹是生非丟人現眼——」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關心我!」嚴甯勃然大吼。


    她拚盡全力,勇敢地阻斷母親的話。


    對眼前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她心中也藏有怨恨,且已有多年。


    嚴甯不傻,其實她什麽都明白,母親不愛她不是因為她壞,而是因為她不是母親與她現任丈夫的孩子。


    都說世上隻有媽媽好,可她嚴甯的媽媽,卻一點也不好。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可就算知道媽媽不愛她,她還是心存奢望……


    孤單的她,渴望母愛,特別渴望……


    嚴甯輕輕笑著,眼淚卻瘋狂地往外湧,「我也乖過的,我以前也很優秀的,你一定忘了我曾經連續兩年全年段第一對吧?可是你從來沒有誇過我,你、從、來、沒、有!!」


    羅婉月無言以對,突然覺得今天的嚴甯變了,變得不像以前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手的嚴甯了。


    居然敢跟她頂嘴了!


    「如果我不惹是生非,你會來看我一眼嗎?」嚴甯笑靨如花,眼神卻越發的冷,「你的心裏眼裏隻有哥哥和貝倩妮,從來沒有我,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羅婉月的臉色像個染料盤,五顏六色不停變換,越來越難看。


    突然被一貫逆來順受的大女兒如此譴責,羅婉月心中沒有羞愧和悔意,有的隻是惱羞成怒和深深的厭惡。


    「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又要生下我?」嚴甯雙手捂住小腹,忍痛問道。


    羅婉月氣急敗壞,衝口吼道:「你以為我想生下你啊,要不是當時我的身體——」


    「所以,你是因為身體不允許才沒把我打掉的對嗎?」嚴甯搶斷,笑得越發乖巧甜美。


    此時此刻,她笑得有多甜,心就有多痛。


    羅婉月再次啞口無言。


    的確!當年她懷上嚴甯的時候,正是她和嚴道東的感情出現問題的時候,她本不想要嚴甯,可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她當時體質特殊,不能流產,否則今後很有可能再也無法生育。


    她猶豫再三,最後隻能把嚴甯生下來。


    可生下嚴甯之後,她和嚴道東的感情還是沒有好轉,甚至越來越糟,熬了幾年,實在過不下去了,分道揚鑣。


    所以嚴甯本來就不是一個被期待的生命。


    被嚴甯質問得說不出話,羅婉月心裏又恨又怒,突然眼珠子一轉,她想到了反擊的辦法。


    「對了,剛才那保鏢叫什麽來著?迴頭我可得好好謝謝他,今天如果不是他啊,我還沒辦法把你弄到醫院來,真是多虧他了!」羅婉月扯動嘴角,笑得陰險又殘酷。


    嚴甯一震,心如刀絞。


    她身邊有保鏢跟隨,如果不是霍冬,羅婉月的確沒有那麽容易就把她弄到醫院裏來。


    見成功戳中了嚴甯的痛處,羅婉月笑得更開心了,揚聲譏誚,「所以嚴甯啊,你說你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什麽用呢?你看得懂男人嗎?你肚子裏還懷著他的種呢,他怕毀了自己的前程照樣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你出賣。」


    是啊,她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什麽用呢?


    睜大了眼睛卻愛上了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嗬嗬!她是瞎的,睜眼瞎!


    嚴甯默默地聽著,覆在肚子上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


    她的肚子很痛,越來越痛……


    可能是她的幻想,竟覺得腹中孩子也在悲傷……


    雖然隻是一個胚胎,可能已有靈性,所以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如此心狠之人時,應該也會覺得傷心難過的。


    小腹突然一陣鑽心的劇痛,嚴甯低頭,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沁出血跡……


    她倏地朝著門口奔去。


    「想跑?做夢!」


    伴隨著羅婉月飽含輕蔑的厲喝,嚴甯的手臂被緊緊抓住。


    「放開我!你放開我!!」嚴甯奮死掙紮,悽厲尖叫。


    她的孩子有危險,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嗬!還敢反抗?我都能把你生出來,我還治不了你了?!」羅婉月切齒冷嗤,一把抓住嚴甯的長髮就往後狠狠一拽。


    「啊……」嚴甯慘叫,狼狽倒地。


    「進來!」羅婉月對著門大喊一聲。


    呯!


    手術室的門立刻被推開,剛才那兩男兩女走了進來,已換成了手術服。


    「你們想幹什麽?啊……不要碰我……啊……」


    嚴甯意識到了危險,蒼白著臉,雙手反撐在身後,驚恐地看著逼上來的醫生護士,嚇得不停地往後退。


    「把她的嘴給我封了!」羅婉月對兩名護士命令道。


    嚴甯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就被兩個男醫生牢牢控製,然後她的嘴,再次被膠布封住。


    「唔唔唔……」


    「把她肚子裏的野禾中給我做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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