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它怎麽會在你這裏?」嚴甯狠狠蹙眉,失聲問道。


    八戒不是應該在霍冬那裏的嗎?


    兩年前她走的時候,可是親手把八戒交給了霍冬,而非遲勛啊!


    所以現在八戒為什麽會在遲勛這裏?!


    嗬……


    霍冬啊霍冬,你騙我也就算了,八戒不過是一隻無辜的小鬆鼠,你也能狠得下心把它丟棄嗎?


    說好的會等她,變了!


    說好的會好好照顧八戒,扔了!


    當初,她讓他好好照顧八戒,他可是親口答應過的啊!


    他不是言出必行嗎?他不是一諾千金嗎?為什麽答應過她的事全都出爾反爾了呢?


    還是說,他對別人都能守信守諾,唯獨對她……


    「冬子前幾天有任務,拜託我照看幾天。」遲勛一邊關門,一邊淡定迴答。


    嚴甯冷笑。


    笑得悲涼悽苦。


    就算遲勛一臉坦蕩,看不出撒謊的痕跡,可她心裏很清楚,說「拜託」不過是安慰她罷了……


    霍冬不要她,連八戒也不要……她知道!!


    嚴甯紅著眼,看著躲在沙發裏怯怯瞅著她的八戒,一顆心,難過得無法言喻。


    八戒和她一樣可憐,都被他狠心拋棄了……


    強忍心酸,她朝著沙發走去。


    兩年多了,當初的小鬆鼠已經長大,成年了,但體積還是很小,毛茸茸的一團,依舊膽小怯懦,依舊呆萌可愛。


    走到沙發前,她緩緩蹲下來,努力勾動嘴角,極盡艱難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朝著八戒伸出手去,像是自言自語般微哽低喃,「八戒,麻麻迴來了,他不要你沒關係,麻麻要你……」


    嗯,他不要她沒關係,她還有自己,還有八戒……


    八戒使勁兒往沙發角落裏縮,躲在抱枕後麵,咕嚕嚕地轉動著眼珠子戒備地瞅著她。


    嚴甯很難過,難過得雙眼都模糊了,她死命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卻無法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八戒乖,到麻麻這裏來……」


    她將手伸到八戒的麵前,無法克製地狠狠哽咽。


    八戒往後縮了縮。


    「八戒,來啊,到麻麻這裏來……啊!」


    她話未說完,倏地一聲尖叫。


    八戒一直不肯出來,她心裏難免有些急了,便伸手想去把它抱出來,哪知她的手剛剛觸到它的毛髮,就被狠狠撓了一把……


    白希的手背上,頓時浮現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怎麽了?」遲勛一個大步衝上來,急問。


    「沒事沒事——」她忙不迭地猛搖頭,一邊站起來,一邊把受傷的手藏在身後。


    「它咬你了還是抓你了?」遲勛狠狠皺眉,偏著頭想去看她藏在身後的小手,急切的語氣飽含著濃濃的擔憂。


    她扯著嘴角強顏歡笑,「沒事……」


    「給我看看。」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果沒事,她把手藏起來幹嗎?


    她這副樣子,越說沒事,表示越有事。


    「真沒事……」嚴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讓他看。


    「給我看看!!」遲勛勃然喝道,霸道的語氣不容抗拒。


    嚴甯一怔。


    認識他這麽久,似乎還是第一次見他發脾氣,也是他第一次用這種霸道的語氣命令她。


    她像是中了邪一般,竟乖乖地把手從背後拿出來,慢慢伸到他麵前。


    看到她手背上的抓痕已經滲出血絲,遲勛大腦一熱,頓時忘了彼此的身份也忘了應不應該或合不合適,一把執起她的手就低下頭去……


    想要把她手背上的血絲吸掉。


    看到他低頭的那瞬,嚴甯隱隱就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一顆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的手與他的唇即將觸上的那瞬,她驀地狠狠抽迴自己的手。


    手裏一空,遲勛猛然迴神。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尷尬的氣息……


    他微微擰眉,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自在,模樣依然淡定從容。


    反倒是她,低著頭不敢與他直視,尷尬到無以復加。


    他的目光明明很溫和,卻讓她莫名覺得緊張,狠狠咽了口唾沫,她抬起頭來強裝鎮定地對他說:「我、我去用水沖沖就好了,你家衛生間……」


    「那邊。」他用嘴努了努她的後方。


    嚴甯迴頭看了看,然後略顯慌亂地點了點頭,「……好。」


    她一邊應著,一邊立馬轉身,在他的注視中朝著衛生間快步走去。


    那急促的腳步,像是落荒而逃……


    嚴甯進入衛生間,關門之際,她看到遲勛一把將八戒麵前的抱枕抓開,然後指著它的鼻子,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訓斥它……


    「你給我出來!你可真是隻白眼狼,養你這麽久,連你麻麻都認不到了是不是?天天給你看照片都白看了……」


    關門,上鎖,把外麵的聲音隔絕。


    走向盥漱台,嚴甯打開水龍頭,把手伸到水下,沖刷著傷口。


    冰冷的水淋在傷口上,有點疼……


    她看著自己手背上那長長的傷痕,看著看著,淚如雨下……


    遲勛一邊關注著衛生間裏的動靜,一邊低聲教訓著八戒。


    八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躲在角落裏縮成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好一會兒後,嚴甯還沒出來,衛生間裏依舊隻有嘩嘩水聲。


    遲勛微微擰眉,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


    不敢遲疑,他連忙朝著衛生間走去。


    叩叩叩……


    「七小姐。」他敲門,輕喚。


    水聲依舊,嚴甯沒迴應。


    叩叩叩。


    「七小姐?」遲勛再次敲門,音量拔高,明顯有點著急了。


    她今天受了這麽多傷害,他擔心……


    除了水流聲,衛生間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嚴甯!」他真的著急了,不由得直唿她的名字,同時抓住門把往下壓,卻發現她上了鎖。


    砰砰砰。


    「開門,嚴甯,你再不開門我可進來了!」他急得改為直接拍門了,焦急大喊。


    等了幾秒,見裏麵還是沒動靜,他不再猶豫,果斷抓住門把用力一扭……


    門鎖被他硬生生地扭壞了。


    鎖壞了,門自然就開了。遲勛推開門,一眼便看見盥漱台前,嚴甯背對著門蹲在地上,雙肩正狠狠顫動著……


    她在哭。


    遲勛狠狠皺眉,心,瞬時收緊。


    當他打開門的那瞬,將她抬手偷偷抹淚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向她走去,剛走到她的身邊,她卻突然抬起頭來,有些難為情地舉起手對他晃了晃,紅著雙眼極盡勉強地訕笑著說:「我沒事,就是有點疼……」


    嗯,她哭是因為手痛,不是因為心痛,不是!


    可這種欲蓋彌彰的謊言,別說騙他,根本連自己都騙不了……


    越是知道騙不了他,她的心裏越是慌張。


    她已經夠狼狽了,真是不想再多一個人來看她的笑話,她現在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舔舐心裏的傷口,她隻想一個人哭會兒……


    「你出去吧,我真的沒事……」


    嚴甯難過,特別難過……


    她滿心歡喜地迴來,可迎接她的卻是一個又一個殘酷的打擊。


    她的心,好痛好痛……


    霍冬騙她,哥哥騙她,現在連八戒都撓她……


    沒人喜歡她,沒人心疼她,沒人愛她。


    沒迴來之前,她心裏懷揣著希望,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可迴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她一無所有。


    她什麽都沒有了!


    嗯,沒了,什麽都沒了……


    所有人都背棄了她,愛情和親情各給了她狠狠一刀。


    她一直強調自己沒事,可眼淚已在眼眶裏打轉,分明馬上就要滾落出來了。


    遲勛擰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看起來我見猶憐的小女人,臉色極其難得地沉了下來。


    「這點小傷真的沒關係,我已經不疼——」


    他倏地彎腰,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拎起來,然後將她整個納入自己懷中……


    他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頭,把她的腦袋輕輕摁在自己的胸口。


    遲勛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安安靜靜地抱著她。


    嚴甯話到一半,戛然而止,所有偽裝的輕鬆和堅強在被他擁入懷中的那一瞬,土崩瓦解。


    他沒問她怎麽了,也沒出言安慰,隻是給她一個足夠溫暖和安全的懷抱。


    讓她可以在裏麵盡情哭的懷抱。


    他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終於讓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委屈和悲傷,在愣了幾秒之後,眼淚刷地滾滾落下。


    先是無聲落淚,接著她的雙肩開始顫抖,然後是壓抑的哽咽啜泣……


    然而,情緒一旦釋放,便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啜泣聲越來越大,她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最終,她崩潰大哭。


    她的雙手緊緊抓著他腰間的衣服,小臉完全埋在他的懷裏,在嘩嘩水聲的掩護下,像個被全世界遺棄受盡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聽起來那麽委屈,那麽傷心,像一隻隻無形的小手,用力撕扯著遲勛的心。


    心疼……


    明明是這麽惹人憐愛的姑娘,為什麽總是在傷心?


    他喜歡看她開心調皮的模樣,明媚動人得讓人移不開眼。


    遲勛微微擰著眉頭,垂眸看著懷裏哭得傷心欲絕的小女人。怕嚇跑她,他連拍拍她的頭撫撫她的背都不敢。


    隻能這樣靜靜地擁著她。


    其實,能這樣靜靜地擁著她,久一點,再久一點,他已心滿意足。


    這個懷抱,再溫暖也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一個,所以嚴甯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崩潰的情緒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她狠狠咬著唇,腦袋抵著遲勛的胸膛,顫抖著肩不停地深唿吸。


    從嚎啕大哭,到悲傷啜泣,再到穩定情緒,她用了十分鍾。


    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擦幹眼淚,抬起頭來看著他,「酒呢?」


    遲勛輕輕一笑,放開她往外走,頭也不迴地問,「喜歡什麽酒?」


    「最烈的!」她張口就道。


    於是,當嚴甯洗了把臉從衛生間出來時,遲勛就朝她遞上一隻小酒杯。


    她也不管杯子裏裝的是什麽,接過去就一口幹了。


    下一秒——


    「嗤……」她齜牙咧齒,狠狠抽了口涼氣,像隻被熱瘋了的小狗般伸出舌頭直哈氣,「什麽酒啊?好辣!」


    「二鍋頭!」他說。


    嚴甯,「……」


    見她一臉無語,遲勛笑了。


    敢情小丫頭是嫌棄他家的二鍋頭了。


    她可知,這二鍋頭可是他珍藏的寶貝,不是誰想喝就能喝得到的,比一些價值不菲的名酒還珍貴。


    但遲勛什麽也沒說,噙著笑轉身就進了廚房。


    既然要喝酒,總得弄點下酒菜不是。


    嚴甯一口灌了一杯,被辣得喉嚨一陣刺痛,很快就麵紅耳赤了。


    不過這酒喝的時候覺得很辣,喝下去之後卻又覺得很香,竟讓她有種想要再試一口的衝動……


    心動不如行動。


    他家是開放式的廚房,廚房和客廳是用一個小吧檯隔開的。


    吧檯上放著一個古香古色的葫蘆酒瓶。


    她走上去,毫不客氣地扒開酒瓶的塞子,往自己的杯子裏又添了一杯。


    這一次,她沒有一口幹,而是輕輕抿了一口,像個小酒鬼般微眯著雙眸慢慢迴味酒中的甘甜和醇香。


    嚴甯發現,這酒不宜猛灌,要慢慢的喝,細細地品,才能發現這酒的好。


    遲勛一邊切著菜,一邊看著她喝酒的小模樣,唇角的笑,不由越發深刻了一分。


    他不幹預她做任何事,她想做什麽都可以,所以她說想喝酒,他沒有任何異議。


    隻要不酗酒,隻要不傷身,給她喝點小酒又有什麽關係。


    嚴甯往吧檯前的凳子上一坐,手肘撐在吧檯上,一隻手掌托著臉頰,一隻手舉著杯,小小口地抿著酒。


    可能是第一杯喝得太猛,很快她就覺得大腦有點暈乎乎的,心裏那些痛啊怨啊恨啊委屈啊什麽的居然統統都變淡了。


    都說酒精可以療情傷,原來並非瞎掰。


    因為此刻她的心,果然不再痛得那麽難以忍受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做他的菜,她喝她的酒,誰也不打擾誰。


    從他有條不紊嫻熟利索的動作就能看出,他廚藝應該很不錯。


    雖然兩年多前她吃過他做的炒飯,但炒飯的技術含量終究是不夠衡量一個人的廚藝水平。


    所以他廚藝好不好,今晚嚐嚐就知道了。


    突然,她的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什麽在蹭她的腳。


    嚴甯放下酒杯,垂眸一看。


    是八戒。


    它還是有點怕她,但更多的卻是好奇。仰著頭轉動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她,在她低頭看它時,連忙又往後退了兩步。


    像是生怕她會抓它或者打它似的。


    其實嚴甯也挺理解八戒的,畢竟她都走了兩年多了,別說八戒隻是一隻小動物,就算是一個孩子,媽媽離開兩年多,也有可能等媽媽迴來時寶寶已經不認識媽媽了。


    所以她不是生八戒的氣,她隻是難過,隻是怨恨上天的捉弄……


    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在國外熬了兩年終於熬出了頭,沒想到迴國第一天卻被萬箭穿心……


    「八戒。」


    放下酒杯,嚴甯右臂擱在吧檯邊緣,她將臉枕在手臂上,垂眸望著腳邊的八戒,無精打采又淒楚悲傷地喃喃,「八戒,你真的已經忘記我是誰了麽?」


    在這個世界上,她就真的這麽無關緊要麽?她就真的這麽多餘麽?


    八戒仰著頭望著她,眨了眨眼,一副似懂非懂的呆萌模樣。


    嚴甯滿腹委屈,微微嘟起嘴,用腳尖碰了碰八戒的小肚子,哀怨地嘟囔,「你怎麽可以這麽沒良心呢?虧我在國外的時候那麽想你,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你粑粑不疼你,還擔心你會不會不適應環境難受生病……我這麽記掛著你,你居然把我忘了,你居然還狠心撓我!」


    八戒被麻麻碰了肚子,嚇得立馬往後跳開,直到確定她沒有惡意,才有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像是報復,又像是打招唿,它用爪子輕輕撓了撓她的腳。


    見八戒對自己不再似剛才那麽戒備,嚴甯又高興又心酸。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強忍著哭意,看著八戒,像是看著那個讓她愛恨交織的男人,自言自語地微哽低喃,「我對你不好嗎?這世上還有比我對你更好的人嗎?你說你怎麽就能這麽狠心呢?你說你怎麽就捨得這樣撓傷我呢?你忘了在岩洞裏你冷的時候是誰給你溫暖的了麽?你忘了那兩天我們有多快樂了麽?你真的把什麽都忘了麽……」


    她口齒不清地絮叨著,感覺像是有點醉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心裏有好多好多的話,不吐不快。


    可說著說著,她又難過了起來。


    她隻記得酒能情療傷,卻忘了有句話叫「酒入愁腸愁更愁」……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過悲傷,感染了八戒。小傢夥瞅了她兩眼,然後倏地往上一跳,跳到了她的腿上。


    她看著它,它也看著她,大眼看小眼。


    嚴甯嘆息一聲,抬手摸摸八戒的頭,這次八戒沒撓她,而是輕輕擺著腦袋在她手心裏拱了拱……


    在向她撒嬌。


    嚴甯心中又是一酸。


    瞧!動物都比那個男人有良心,隻要對它好,它也是能感覺到的,隻要對它好,它早晚會迴到她身邊的。


    不像那個鐵石心腸的男人,無視她所有的好,永遠隻會傷她……


    遲勛耳尖,將嚴甯絮叨的話盡數聽進了耳朵裏,垂著眼瞼的眸,微微閃爍了下。


    她表麵好似是在說八戒,可他又怎會不知,其實她是在借著八戒控訴霍冬……


    突然,一陣悅耳的鈴聲乍然響起。


    是遲勛放在吧檯上的手機。


    有人來電話了。


    遲勛和嚴甯不約而同地看向屏幕亮起的手機。


    手機距離嚴甯頗近,所以她一眼就看見屏幕上正顯示著「冬子」二字……


    遲勛放下菜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大手向手機伸去。


    然而更快的,一隻蔥白小手卻搶先把響個不停的手機抓走……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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