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運氣似乎從來沒好過,老天爺總愛捉弄她。


    所以,就在她下定決心要放棄,讓這段單戀就此結束時,偏偏又峰迴路轉了……


    ……


    嚴甯是在健身俱樂部遇襲的。


    她在俱樂部的更衣室裏剛把衣服換好,身後就突然伸來一隻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張帶有蒙汗藥的手帕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甚至沒看到害她的人是誰,就失去了意識……


    陷入昏迷後,期間嚴甯在迷迷糊糊中隱隱感覺到周圍有輕微的晃動,像是在車裏,又像是在船上……


    她很想睜開眼,可無論她多努力,眼皮都如同有千斤重一般,怎麽也抬不起來。


    大腦昏沉得厲害,她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自救的問題,就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她終於醒來,大腦恢復神智可以正常思考時,卻愕然發現自己已身處險境……


    距離帝都四五十公裏外的一條封閉待修的環山公路,一處陡峭的山崖上,懸掛著一輛汽車,車子的後座裏,躺著的人正是嚴甯。


    嚴甯醒來,狠狠皺著眉頭,一邊抬手揉著發痛的額頭,一邊想要緩緩坐起。


    可她剛支起上半身,突然就聽見「吱呀」一聲……


    她整個人頓時僵住,全身汗毛倒豎。


    車身因為她的動作而輕輕晃動了兩下,那發出的吱呀聲雖輕,卻足以讓人毛骨悚然,讓她混沌的神智瞬間清明過來。


    她睜大雙眼,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無牌的黑色汽車,整個車頭已經懸空,車子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樣子有種隨時會墜下山崖的危險……


    崖下是斜坡山林,山林下是河流,車子若是掉下去,就算不被摔得粉身碎骨,也會連人帶車滾入河流。


    好像……必死無疑了。


    待看清了自己所處的局勢,嚴甯第一反應不是驚恐尖叫,而是……笑了。


    唇角上揚,她笑得無奈又自嘲。


    前不久那場她自導自演的車禍,也是車子衝下山坡,山坡下也是河……


    難道,這就叫命中注定?!


    是不是老天爺一定要死她於車禍?而且一定要她連人帶車滾入河流被活生生淹死才甘心?


    所以就算上一次被她僥倖逃脫,這一次也要用同樣的方式讓她去死?


    嗬嗬!老天爺還真是任性!


    換種死法又怎樣?何必非要讓她做水鬼呢?


    這麽冷的天,掉水裏該多痛苦啊……


    嚴甯想,今天她若命喪於此,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她都得好好問問玉皇大帝或者閻王老爺,當初她投胎時,他們批給她的這到底是什麽命?!


    她嚴重懷疑自己是災星轉世,因為她這一輩子,活到現在,除了倒黴還是倒黴。她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會讓她這輩子遭受這麽多的不幸和磨難啊?


    嗯,死了之後她一定得好好問問。


    否則,她太不甘心了!


    車窗外,懸崖邊,寒風冽冽中,站著一個女人。


    嚴甯轉眸,看向窗外的女人,「蘇如嫣,你想幹什麽?」


    她沒有尖叫求饒也沒有恐慌害怕,平靜淡然的語調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車子懸在山崖上,搖搖欲墜危險至極,她根本連動都不敢動。


    這樣的情況,別說下車逃命,隻怕車門還沒推開,她就已經連人帶車墜落下去了。


    「嚴甯,你為什麽要做得這麽絕?」


    蘇如嫣臉色蒼白神色憔悴,早已不見往日的時尚美麗,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狼狽。嚴甯的話音剛落,她就咬牙切齒地怒聲質問,麵目猙獰的樣子像極了正處於癲狂的潑婦。


    「我做什麽了?」嚴甯皺眉,大惑不解地看著昔日的「閨蜜」。


    「好歹我們朋友一場,嚴甯,就算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整我就好了,為什麽連我家人也不肯放過?」蘇如嫣雙目含恨地瞪著車裏的嚴甯,近乎歇斯底裏地嘶吼。


    年前,她企圖對嚴甯不利,卻被嚴甯和她哥哥嚴楚斐當場抓包,然後她給嚴甯準備的藥就全被嚴楚斐的隨從強行灌了她自己的嘴裏……


    自食其果之後,免不了一夜荒唐,而她的荒唐,第二天又曝了光見了報……


    毫無疑問,這一切自然是嚴楚斐做的。


    她的醜聞,讓蘇家顏麵掃地,成了整個帝都的笑柄。


    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沒過幾天,她的父親和家裏的叔伯就相繼被查,且以極快的速度落馬。


    整個蘇家如同遭遇了滅門慘案,被嚴楚斐毫不留情地一鍋端了。


    蘇家沒落,黴運當頭,她成了蘇家的千古罪人,不止被外界唾棄,甚至連家人都恨她入骨。


    她到了無路可走的境地。


    一夕之間,她從意氣風發的官家小姐淪為了臭名遠揚的一介爛民,她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心裏充滿了怨恨。


    她本就妒忌嚴甯,覺得嚴甯什麽都不如自己卻偏偏大家都要對她阿諛奉承,包括自己。她覺得嚴甯是命好有個總統叔叔,否則自己一定比她強,朋友一定比她多,那樣的話所有玩伴都會巴結她而不是去討好嚴甯。


    所以一直以來,她的心裏都很不平衡。


    而現在,她因為得罪了嚴甯而淪落到如斯境地,自然更是恨不得把嚴甯千刀萬剮了。


    既然她難過了,也不能讓嚴甯好過,就算要死也得拉上嚴甯墊背……不!她要讓嚴甯先死!


    麵對蘇如嫣憤怒至極的控訴,嚴甯一臉莫名其妙,「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官場的事她沒興趣,亦從來不會關注,加上最近她被霍冬虐得整個人非常不好,根本沒心情去注意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所以蘇家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她倒還真是不知情。


    她知道哥哥不會輕易饒了蘇如嫣,但她沒想到哥哥會狠絕到一絲後路都不給蘇家留。


    她不同情蘇家,但也不太贊同哥哥這種做法,因為她覺得,凡事都不能做得太絕。


    「嚴甯,你不用裝傻,你哥如此心狠手辣,把我們蘇家逼上了絕路,我今天也不會放過你!」蘇如嫣在寒風中吼得聲嘶力竭。


    嚴甯失笑,「蘇如嫣,你都說是我哥在對付你們家了,那有冤有仇你找我哥去啊,你找我幹嗎?」她輕輕勾起唇角,笑得一臉譏諷。


    「你是罪魁禍首,我當然要找你——」


    「嗬!真的隻是因為事情因我而起而不是因為我比我哥更好對付?」


    不等蘇如嫣把話說完,嚴甯就噙著冷笑譏誚道。


    蘇如嫣被嚴甯搶白,臉色瞬時一陣青白交加,恨得咬牙切齒。


    蘇如嫣心中有恨,想報復,她倒是想過找嚴楚斐,可她很快就放棄了那個不自量力的想法。


    嚴甯說得對,嚴楚斐是什麽人物,豈是誰都可以接近的,別說報復,她連嚴楚斐的身都近不了。


    她跟嚴甯做了好幾年的「閨蜜」,熟悉嚴甯的大部分生活習性,知道她喜歡什麽時候去做什麽,就如同她知道她習慣每周三去俱樂部健身鍛鍊。


    所以,她最後決定對嚴甯下手。


    而且她覺得對嚴甯下手是最正確的,第一,她最恨的是嚴甯。第二,眾所周知,嚴楚斐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親妹妹。


    像嚴楚斐這樣的男人,傷害他最在乎的人比傷害他本人更來得直接效果。


    一陣寒風吹過,車身輕輕搖了搖……


    嚴甯黛眉一蹙,心髒瞬時收緊。


    她表麵鎮定如常,但心裏還是免不了恐慌……


    終究隻是一介凡人,對生老病死也會心存懼意,哪怕她對未來已沒有任何憧憬和期待,但常言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尤其是,死在自己不喜歡的人手上,想想都覺得憋屈。


    「你想怎麽樣?」嚴甯看著蘇如嫣,淡淡問道。


    「要你死!」蘇如嫣微眯著雙眼,眼底迸射著怨毒的寒光,從齒縫裏惡狠狠地吐出三個字。


    嚴甯不禁莞爾,「蘇如嫣,我死了對你沒好處的。」


    她若死了,她哥會讓蘇家所有人給她陪葬,何苦呢!


    到時,隻怕所有罪孽又會算在她的頭上,那她下輩子投胎又投不到好人家了,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呀?


    「我現在變成這樣,蘇家也已毀於一旦了,我要『好處』有屁用!」蘇如嫣麵目猙獰,歇斯底裏地沖她怒吼道。


    「你這是要跟我玉石俱焚?」嚴甯微微挑眉,淡定得過分。


    其實她並不淡定,她的心跳已經飆到了頂點,她是害怕的。


    害怕得指甲都摳破了掌心……


    麵對死亡,誰能不怕?!


    隻是她知道,現在就算是哭泣求饒也於事無補,蘇如嫣今天是不會放過她了。


    所以,她又何必露驚恐無助的樣子去取悅敵人呢!


    橫豎不過一死,有什麽好怕!


    反正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會因為她不在了而活不下去,無論生死,都是她自己的事罷了……


    蘇如嫣沒有正麵迴答嚴甯的問題,而是噙著陰冷狠毒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走向車尾,說:「七格格,一路走好,來生再見了!」


    嚴甯的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


    蘇如嫣這是準備把車推下山崖了……她知道!


    她死死攥緊雙手,強忍心中懼意,努力扯動唇角,笑靨如花地懶懶輕吐,「還是不見了吧,你我到此結束就好。」


    到了此時此刻,嚴甯還是這樣一副無畏無懼視死如歸的模樣,讓蘇如嫣內心無比挫敗。


    她如此大費周章地把嚴甯抓到這裏來,弄成這樣的局麵,就是想要看到嚴甯對她痛哭求饒的畫麵,她就好趁機狠狠羞辱她一番。


    可嚴甯不止沒有向她求饒,淡淡的言辭間甚至比以前還更加高傲。


    她瘋狂地想要看到她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蘇如嫣把手輕輕放在車尾上,並未用力,透過玻璃看著車內的嚴甯,陰測測地冷笑道:「七格格,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哥——」


    「我幹嗎不怪你啊?你要了我的命我還不怪你?你真以為我傻缺啊?!蘇如嫣你從現在就做好心理準備吧,我死後啊一定會變成厲鬼迴來找你索命的!」嚴甯笑著搶斷,扭著脖子看向後麵的蘇如嫣,麵上倒是笑靨如花,可眼底卻透著陰森而詭異的寒光。


    「你——」蘇如嫣被嚇到了,背脊瞬時一片冰冷,臉白如紙。


    「記得晚上睡覺別關燈,也別照鏡子,還有——」


    「去死吧!!」


    蘇如嫣憤怒嘶喊,同時手撐著車尾狠狠一推。


    車頭往前傾斜,然後墜落……


    ……


    嚴甯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覺得自己一直很倒黴,然而每次在生死關頭之時,卻又都會有奇蹟降臨……


    死神似乎總是在她的身邊徘徊,卻又並不真正奪走她的命。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她卻總是死不了!


    車子墜落山崖,在樹林中翻滾,嚴甯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失去了知覺……


    車子一路往下滾,最後「咚」地一聲大響,砸進了冰冷的河流之中……


    水花四濺。


    然後,車子往下漂流,慢慢沉沒。


    這一次,嚴甯沒有暈迷太久,約莫十幾分鍾後,她就悠悠轉醒了……


    她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綠油油的草叢,以及高大茂盛的樹木。


    她躺在雜草叢生的斜坡上,頭暈目眩,渾身劇痛。


    不幸中的萬幸,車子往下翻滾時將車門刮掉了,把她從車裏甩了出來。


    緩了好一會兒,待身上不再那麽痛了,她才慢慢坐起來,試探著活動筋骨,檢查自己可有骨折或內傷。


    身體沒有難以忍受的疼痛,顯然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創傷,隻是手臂被劃了一條口子,以及額頭被磕破……


    總體來說不算很嚴重,至少暫時不會威脅到生命。


    嗯,隻是暫時。


    因為在這綠草豐茂渺無人煙的荒郊野嶺,就算她不會流血而亡,最終也會被凍死或者餓死。


    額頭有血流下眼角,她蹙眉,像個堅強的女漢子,抬手把血抹掉便是。


    隻要不死,流點血又算得了什麽呢!


    突然,她雙眼一亮,在目光隨意流轉之際,她竟看到了「救星」……


    她的手機,正躺在不遠處。


    心,猛地狂跳起來,她激動得立馬朝著手機爬過去。


    「啊!」


    在她撲過去一把抓住手機的同時,腳下倏地一滑,整個人往坡下滑去……


    樂極生悲了。


    坡下幾米處,是個十幾米高的斷崖,斷崖下便是波濤洶湧的河流。


    她尖叫著,無法阻止自己不停下滑的身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滑向斷崖……


    對死亡的恐懼,排山倒海地湧上心頭,她嚇得緊緊閉上了雙眼。


    已無力自救,她唯有閉眼等死……


    身體的失重感如期而來,她感覺到自己在墜落……


    嚴甯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裏絕望地想,看來自己今天註定是要掉進水裏淹死了。


    哢嚓……


    突然,她的身體被什麽網住了,出於本能的求生意識,她揮動著雙手緊緊一抱……


    她似乎抱住了什麽。


    當感覺到身體沒再往下墜,她猛地張開眼。


    樹枝樹枝!


    她竟抱住了樹枝!!


    原來這斷崖上竟長著一棵樹,而自己如此幸運地卡在了樹枝間。


    嚴甯驚魂未卜,三魂嚇掉了七魄,好久之後才緩過神來。


    看了看樹枝,她默默地估算著這樹枝可以撐她多久不斷……


    樹枝沒有粗到可以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稍稍一動,樹枝就會哢哢作響,感覺像是隨時都會有斷裂的危險。


    她不敢再動,甚至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樹子長得奇怪,竟長在半崖上,讓她上下不得。


    緊了緊手指,感覺到手裏還捏著東西,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手機還在她手裏,即便在剛才那麽危險的時刻,她都沒有鬆手。


    真是萬幸!


    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這部手機了。


    嚴甯屏住唿吸,輕輕一摁,手機屏幕亮了。


    可她一看屏幕,滿懷希望和激動的心,瞬時跌入穀底。


    變成滿滿的絕望。


    這是天要亡她嗎?!


    竟然沒信號!!


    還有,電量也不足百分之十了!


    嚴甯欲哭無淚,真是快被這反反覆覆的激動和絕望搞崩潰了,不懂老天爺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捉弄她,總是在絕望時給她一點希望,然後又在希望中讓她再次感受絕望……


    可她不能放棄自己啊,哪怕隻有一線生機,她也得努力爭取。


    於是,她舉著手機,變換著方位,試圖讓手機能接收到一點信號。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她舉著手機不停地換了十幾分鍾的方位後,手機終於有了一點信號。


    她立刻撥下一個號碼。


    隻響了一聲,電話就被對方接起。


    「霍冬……」她氣若遊絲,一是驚嚇過度,整個人已虛軟無力,二是不敢太大聲,怕震斷了樹枝。


    「你在哪兒?!」霍冬一開口,就是充滿著濃濃火藥味的質問。


    自從那晚他用難聽的字眼傷了她之後,她半個月沒理他,所以今天她去俱樂部,他也隻是在外麵等她,並沒有跟進去。


    他在車上等了她快三個小時都沒見她出來,便進去俱樂部找她,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她的人,就給她打電話,然而她的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


    他這會兒正一邊到處找她,一邊不停地給她打電話。


    接到她主動打迴來的電話,他焦躁的心才總算好了那麽一點點。


    「霍冬,我出事了,你快來救我……」嚴甯哽咽著,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麵對他就會變得如此脆弱,明明剛才那麽危險的時刻她都可以坦然處之,可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她就立馬由女漢子變成了一個懦弱無用的小女人。


    「你說什麽?你現在在哪兒?」信號很不好,霍冬沒聽清,不由拔高音量問道。


    「我摔下山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我現在卡在一棵樹枝上,下麵是河,我快掉下去了……」


    「嚴甯,你還沒鬧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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