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媽媽這兩個字,猶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剜著雲裳的心,一刀,一刀,鮮血淋漓……


    當然,痛的不止雲裳,歐榮毅也感同身受。


    人老了,再次見到二十幾沒聯繫的大女兒,歐榮毅是多麽珍惜這失而復得的父女緣分隻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眼睜睜看著女兒有危險,他心裏的焦灼和擔憂,其實是不亞於雲裳的。


    也虧得他以前是軍人,身體素質好,否則這樣的場麵他非得暈死過去不可!


    摩天輪已停用許久,生了鏽的鋼材怎麽看怎麽危險,隨便一個搖晃都能讓所有人心驚膽顫,都怕轎廂會因為腐朽程度太重而整個掉落下來。


    「沒事啊,不怕的,你聽話,一會兒就下來了,聽話啊!」雲裳淚如雨下,對媽媽哄著喊著,可話音剛落,轎廂又是一陣晃動,嚇得她失聲大哭起來,「啊!歐小晴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別動啊!別動啊!媽媽,我求你了,你別動!」


    一聲聲的「我求你了」,哭喊得撕心裂肺。


    那是懼怕到極致的表現!


    鬱淩恆用力抱著雲裳的肩,將她往懷裏攬,聽著她崩潰的哭喊都忍不住微微紅了雙眼。


    他是見不得鬱太太這樣傷心害怕的,如果可以,他願意把她所有的傷痛都攬過來替她承受。


    他隻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


    「別哭了,你這樣哭媽媽會更害怕的,你在這裏看著她,我上去!」鬱淩恆收緊雙臂將懷裏哭得肝腸寸斷的鬱太太緊了緊,薄唇貼著她的太陽穴重重親了一下,說。


    摩天輪不算太高,攀爬上去雖看起來有點危險,但並不算太困難。


    上去的最終目的不是救人,而是安撫歐晴不太穩定的情緒。


    哪怕不能進入轎廂,至少能拉近距離,歐晴若看到有熟悉的人上去陪著她,應該不會再覺得孤單,應該能減少她心裏的恐懼。


    反正在消^防^車還沒來之前,隻要能安撫好歐晴不要亂動,不管用什麽辦法都必須試一試!


    在看到媽媽有危險的那一刻雲裳就已經方寸大亂,這種時候她完全相信以及依賴眼前這個緊緊擁著她給她力量的男人。


    「小心點。」她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哽咽叮囑。


    「嗯!」他點頭,在她紅紅的眼睛上又吻了一下。


    然後他脫下外套,朝著摩天輪的鋼架底座走去。


    歐陽本想一同上去,但鬱淩恆不同意,他擔心停用多年的摩天輪腐朽嚴重的鋼架不夠結實,上去兩個人除了增加重量再無其他幫助,何必?


    而且一會兒消^防^車來了他還得指揮,所以歐陽留在下麵比上去有用。


    雲裳咬著唇,默默掉著眼淚,一隻手緊緊揪住衣襟,看著身姿挺拔的鬱淩恆身手敏捷地往摩天輪的頂端攀爬。


    她揪著心,不止要擔心媽媽,現在還得擔心他。


    心裏不停地祈禱,乞求上天保佑媽媽,保佑他……


    別無他求,隻求她最愛的兩個人能平平安安地下來!


    鬱淩恆爬上與轎廂相同高度,柔聲安撫著驚悚不安的歐晴,盡可能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約莫十分鍾後,消^防^車趕到。


    ……


    醫院。


    歐晴做了一係列的檢查,除了一點擦傷之外並無其他。


    但受了驚嚇,情緒不太穩定。


    打了一針,現在已經沉沉睡去。


    雲裳坐在媽媽的病牀邊,雙目紅腫地看著媽媽恬靜的睡顏,緊緊握著媽媽的手一直不肯鬆開,仿佛隻要一鬆手,媽媽又會脫離她的視線,又會遭遇危險……


    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她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媽媽!


    今天這個不像意外的意外,讓她內心警鍾大響,她隱隱覺得,其實是有人想要對付她……


    而她的軟肋是媽媽,所以拿媽媽開刀,是最容易也最有效的!


    在歐晴安全落地之後,鬱淩恆和歐陽兵分兩路展開調查,但調查結果卻差強人意。


    由於遊樂場客源稀少,資金缺乏,監控設備並不完善,而場內僅有的兩處監控都被人為損壞,所以是什麽人趁擁擠之時帶走了歐晴已經無從查起。


    而現場孩子太多,想找目擊證人也十分困難。


    摩天輪的啟動設備在歐晴被升到空中時同樣遭人為損壞,且是無法修復的程度。


    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這不是一起單純的意外!


    歐晴病了三年,期間神智渾渾噩噩,一直在療養院接受治療,根本沒有機會與人結怨,所以如果這是有人蓄意為之的話,那麽最終目標肯定不是歐晴,而是在乎歐晴的人……


    這世上最最在乎歐晴的,自然是雲裳!


    微微傾身,將媽媽額前的髮絲輕輕撥開,看著媽媽蒼白的臉,雲裳又是一陣心疼。


    真恨自己不夠強大,不止不能給媽媽平靜安穩的生活,還總是讓媽媽深陷危機。


    這世上,總有那麽些喪盡天良的卑鄙小人,專找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勢群體下手。


    她痛恨這些人!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來找她,為什麽要傷害她的媽媽?


    仇恨在心裏蔓延,雲裳緩緩咬緊牙根,暗暗發誓一定不會放過企圖傷害媽媽的人,不管他是誰!!!


    她牙根咬得緊,手上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輕撫著媽媽蒼白消瘦的臉頰,心裏滿滿的自責。


    「睡了?」


    低啞醇厚的聲音,輕輕在身後響起。


    雲裳吸了吸鼻子,將心裏那股酸楚壓下去,迴頭看了眼鬱淩恆,「嗯!」


    鬱淩恆在牀邊的椅子裏坐下,看到她看著媽媽時眉頭深深皺著,忍不住抬手去為她撫平,「已經沒事了,還皺眉?」


    嗯,現在是沒事了,可她一想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幕就心有餘悸,想著媽媽可憐兮兮的說她害怕她就心如刀絞,想著想著,眼眶又紅了……


    「嘿!又哭?你是水做的嗎?」鬱淩恆一見她紅眼睛就心疼,連忙把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拇指去揩她急欲滾落的淚,見她情緒不佳,他的薄唇湊近她的耳邊,又壞壞補上一句,「不過你的確是水做的,多死了……」


    前一句還一本正經的在哄她,後一句話鋒一轉,直接就讓憂傷的小女人變成了羞憤的小女人。


    她瞬時紅了臉,狠狠瞪他。


    討厭!沒見她正傷心麽?居然還有心情調^戲她!而且還是當著媽媽的麵!


    雖然媽媽睡著了什麽也聽不見,但還是……太不要臉了!


    看她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他滿意,唇角輕勾,笑得魅惑又得意,低頭就在她因不滿而微嘟著的唇上吮^了一口。


    然後在她羞惱得想要罵他時,他搶先開口,「我們把媽媽接迴鬱家吧!」


    果然,她都已到嘴邊的嗔罵就那樣生生堵在了嘴裏,瞪他一眼,嘟嘴搖頭。


    搖頭?


    「嗯?」鬱淩恆疑惑又驚訝。


    她不是應該點頭加感動的嗎?居然搖頭?!


    雲裳轉眸看向睡得香甜的媽媽,幽幽道:「讓她迴初家吧!」


    「迴初家?」他更驚訝了。


    記得歐陽早就有此提議,可她一直沒有明確答覆,他還以為她不會同意呢!


    「嗯,鬱家人多關係雜,不利於媽媽養病,初家更合適。」


    「想通了?」


    她低嘆一聲,歪歪小^嘴兒,「沒什麽通不通的,隻要對媽媽好就行。」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她真是連療養院都不能放心了,而鬱家那麽大,人那麽多,她要上班基本陪媽媽的時間也不多,不像已經退休的外公時間那麽充裕。


    所以思來想去,似乎隻有初家是最適合的。


    鬱淩恆抬手撓了撓額頭,小心翼翼地看了雲裳一眼,欲言又止,「那個,你在遊樂場的時候……」


    「什麽?」她從媽媽的臉上收迴視線,轉而看著他。


    他擰著眉斟酌了下,最後硬著頭皮,很委婉地說:「你態度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很不好!


    她黛眉微蹙,知道他說的是她發脾氣的事……


    「換你你能好?」她小^臉一板,沒好氣地剜他一眼,然後在他以為她生氣了急忙想要解釋的那瞬,似嬌似嗔地補了一句,「知道了!」


    媽媽平安之後,她的情緒冷靜下來,也意識到了自己錯誤。


    當時她是太害怕了,害怕得什麽都管不了,所以從她內心來說,真不是故意想說那樣的話……


    她脾氣急,經常會口不擇言,她知道這是很不好的習慣,以後盡量改吧!


    一會兒後,鬱淩恆和雲裳一同走出病房。


    鬱太太晚上要在醫院陪媽媽,鬱先生隻得迴家去幫她拿換洗衣服。


    在小兩口從病房裏出來的那刻,守在門外的歐榮毅和歐恬就不約而同地從排椅上站起來,雙雙看著他們。


    鬱淩恆很有禮貌地跟歐榮毅打了聲招唿,說要先離開一下,歐榮毅沒心思管他,隨便點了個頭,嗯了一聲。


    然後待鬱淩恆走了,歐榮毅迫不及待地問雲裳,「你^媽媽怎麽樣了?」同時眼神頻頻往病房裏瞟。


    「沒事,睡了。」


    「我……能進去看看嗎?」雙鬢髮白的老人家,一生錚錚鐵骨,這會兒麵對外孫女,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見老人家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雲裳心裏一酸,懊悔不已。


    她點頭,「嗯。」


    歐榮毅立刻就去推門。


    「那個……」雲裳又突然開口。


    「嗯?」歐榮毅迴頭。


    雲裳有些窘迫,咬著紅唇狠狠咽了口唾沫,低著頭小聲吶吶,「在遊樂場的時候我……我太著急了……其實我不是故意的……那個……」


    她語無倫次,一臉糾結。


    「什麽?」歐榮毅不明白大外孫女到底想說什麽。


    「哎喲!外公你真笨!表姐在跟你說對不起吶!」歐恬看不下去,跳出來大聲說道。


    雲裳的臉瞬時又紅又燙,尷尬極了。


    偷偷瞪了歐恬一眼。


    雖然她的確是在道歉,可就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她很難為情的好麽!!


    歐榮毅一怔,看著雲裳的眼神難掩欣喜,求證。


    雲裳心一橫,點頭,大方認錯,「嗯!我態度不好,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的確有責任……」歐榮毅聲音都微微發顫,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怕自己表露出太多感情,連忙說:「我、我先進去看看你^媽媽。」


    雲裳,「嗯。」


    歐榮毅進了病房,歐恬蹭到雲裳身邊,眨巴著清透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她。


    「幹嗎?」雲裳佯裝冷漠地斜了眼清純可愛的小姑娘。


    「表姐,你沒什麽要對我說的麽?」歐恬嘟著小紅唇,幽怨地問她。


    「有什麽要說的?」雲裳又斜她一眼。


    歐恬說:「在遊樂場的時候你也兇我了。」


    意思是你也該跟我道道歉的……


    「你連大姨都看丟了,這麽笨不該被兇嗎?」雲裳雙臂環胸,轉身麵對著小表妹,嫌棄地哼道。


    歐恬一怔,眨眨眼,然後像蔫了氣的皮球一般,垂頭喪氣地癟了癟嘴,怏怏不樂,「哦……」


    好吧,表姐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她竟無言以對。


    看這小丫頭當真了,雲裳又有些不忍,眼角餘光瞟到她腕上戴著條手鍊,為了緩和氣氛便隨口贊道,「手鍊很漂亮!」


    本是沮喪的歐恬立馬又開心了,抬起手搖了搖,讓手鍊發出清脆的響聲,喜笑顏開地對表姐說:「漂亮吧!過年的時候小舅送我噠!」


    恰在這時,歐陽從電梯裏走出來。


    雲裳一張小^臉冷若冰霜,冷冷看著朝她們走過來的歐陽。


    感覺到雲裳向自己投射過來的目光很不友善,歐陽微微挑眉,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迴視著雲裳。


    「不是說娃娃有的我也有嗎?」雲裳冷颼颼地衝著歐陽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什麽?」歐陽皺眉,一時沒反應過來。


    「哼!!」雲裳給了他一個傲嬌臉,然後轉身就進了病房。


    「哼什麽?」歐陽一臉莫名其妙,困惑又啼笑皆非。


    歐恬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縮著肩,心虛地望著小舅,抬手朝小舅輕輕晃了晃皓腕上的手鍊,怯聲吶吶,「新年禮物……」


    歐陽,「……」


    呃……


    歐陽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滿心冤枉。


    她不是不稀罕他的禮物麽?


    而且她是鬱家大少奶奶,他送的禮物她應該也看不上眼吧……


    明明是她不屑一顧在先的好麽!


    現在又怪他偏心?


    真想嗬嗬她!


    ……


    ……


    ……


    一周之後。


    歐晴出院,搬迴了歐家。


    同一天,c市現任(市)s長沈誌勇因為嚴重違反d紀被雙^規。


    雲裳拿著平板電腦進了總裁辦公室,走向正低頭認真辦公的鬱淩恆。


    走到他的身邊,將翻開的文件一合,她微微墊腳就一p股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鬱淩恆拇指和食指輕捏著眉心,緩解著雙眼的疲勞,然後微挑眉尾疑惑地看她。


    「你做的?」她將手裏的平板舉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沈誌勇被調查的報導。


    出乎雲裳的意料,鬱淩恆搖頭,「不是我!」


    「那是誰?」鬱太太蹙眉,表示好奇。


    她坐得高,他看得累,長臂一伸,將她拽下來坐他的腿。


    他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深幽地看著懷裏嬌^媚如花的鬱太太,愛不釋手地輕撫她的髮絲,慢悠悠地吐出倆字,「歐陽!」


    遊樂園的事,雖然鬱淩恆和歐陽都沒查到什麽很有用的線索,但也並非是一無所獲。


    事發之時,那些多出來的學生,據說是學校突然安排的活動,而這活動是因為校長接到「上麵」的指示……


    這個「上麵」,查來查去矛頭就指向了沈誌勇。


    另一方麵,沈誌勇父女對雲裳恨之入骨是早有的事,再加上鬱蓁沒能坐上副總裁的位置,而鬱蓁是沈櫻雪的幹媽……


    這一層層的關係,很難不讓人懷疑。


    所以順著這個方向查,一查一個準!


    鬱淩恆是想把這件事查清楚給鬱太太討個公道的,但歐陽說這是歐家的事,他來就好!


    既然歐陽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便插手,也樂得清閑。


    雲裳坐在鬱先生的懷裏,咬唇蹙眉,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麽?」鬱淩恆微微彎曲食指,親昵地刮刮她的鼻尖,喑啞磁性的聲音透著一絲慵懶,好聽極了。


    她卻沒心思享受,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什麽也不說。


    她在想,如果這件事真是沈誌勇做的,那麽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受人指使?姑姑鬱蓁有沒有份兒?


    如果鬱蓁有份兒,那她該不該看在鬱先生的麵上放她一馬?


    敢傷害媽媽的人,她一個都不想放過!


    可鬱蓁畢竟是鬱淩恆的親姑姑……


    哎……頭痛!


    雲裳惆悵不已,一迴神看到男人岑薄的唇近在咫尺,她一驚,反射性地伸手去推他的臉,不給他親。


    討厭!沒見她正煩著麽!


    鬱先生本想趁機偷個香解解饞,眼看差一點就得手了,可最終卻沒能得逞,不由滿腹哀怨。


    「鬱太太——」他拉長尾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她卻從他懷裏跳出來,不許自己心軟,「我先下去做事了!」


    她可忘不了上次就是在這裏,被他差點做死……


    她跳起來就逃了,他伸出去想抓她的手連她的衣角都沒摸^到。


    鬱先生不滿地瞪著逃也似的小女人,磨牙霍霍,不止沒吃到,連親都沒親到,太虧了!


    晚上迴家弄死她!!!


    眼睜睜看著鬱太太逃出了辦公室,鬱淩恆憤憤地暗下決定。


    頂著鬱先生想吃人般的灼熱目光,雲裳出了總裁辦公室,剛關上辦公室的門,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一邊往電梯走去,一邊從小外套裏掏出手機,垂眸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


    「喂!」她隨手接起。


    「雲裳,我要見你!!」


    聽到彼端傳來那飽含^著憤恨和顫抖的熟悉聲音時,雲裳挑高了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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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更新完畢!!內啥,泥萌都被誰勾走了?都拋棄我了?連留言都沒一個是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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