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一陣微風輕輕吹過,頭頂上的黑雲逐漸飄散,皎潔的月光從黑雲裏投了出來,月光傾灑,冰冷為涼,冷颼颼地氣息中,那名不速之客的樣貌也逐漸浮現了出來。


    他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穿一身土灰色的衣裳,許是為了和漆黑夜色下腳底下的土坷垃完美融合到一起,衣服的品位著實不敢恭維。


    長相更不用提,簡單一個字——醜!


    倆字兒——巨醜!


    仨字兒——忒磕磣。


    四個字兒——愧對父母。


    ……


    長了一臉雀斑,鼻子上還有兩個小小的肉疙瘩,紅透發黑,淡淡流膿,那五官,就像是從四鄰八舍家裏借來的一樣,用完都沒打算還,索性破罐子破摔,用爛了再撿吧撿吧拚湊到了一起,就他那模樣,出生時都能把接生婆嚇尿了炕,扔小胡同裏都能把野狗給嚇一跳,身材又矮又胖,就跟個坐地炮似的,走起路來步履蹣跚,上氣不接下氣,活脫脫一個成了精的皮球!


    李敦,這是他的名字,名字裏自帶“敦實”的意思,可算是應了景了。


    不過很少有人能記住他的大名,隻記住了他一個外號,叫李二胖。


    為何叫“二”胖?因為在他上麵還有一個比他大的哥哥——李大胖。


    李大胖雖然比他胖,但卻沒他醜,人家的五官比他板正多了,長得也沒他這麽隨心所欲。


    “咳咳……”


    重咳了幾聲,癱在地上的玉兒忽然一臉艱難地爬了起來,張口正要說話,但卻沒忍住,倒率先從嘴裏吐了一口黑血。


    “噗!”


    那血又黑又腥,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它的味道,吐完這口黑血後,玉兒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很是吃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開始大口喘著粗氣。


    李二胖挑眉瞧著她,“嗬嗬,小師妹,別來無恙啊,多年不見,師哥我甚是想你啊。”


    “呸!想我?你個臭……臭蛤蟆,別……別在那裏惡心我!看了你我都想吐,快給我滾遠點兒!”玉兒一臉怨毒地罵著,罵了一句之後似乎有些體力不支了,竟再度癱倒了下去。


    “哦?嗬嗬,小師妹的嘴,還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啊,這種感覺太懷念了,我好久都沒有嚐到這種挨罵的滋味了,來來來,你再多罵我幾句,讓我痛快痛快,好好迴味一下。”李二胖越挨罵越覺得過癮,竟還主動要求上了。


    人有千種,個性不同,像他這種主動求罵的人,周念這輩子都沒遇到過。


    太下賤了,天生的賤皮子,一不挨罵就渾身癢癢,翻來覆去地難受,典型的受虐狂!


    “你……你!”


    “嗬嗬,小師妹,你可千萬別生氣,中了我的毒,最忌諱的就是生氣,你若是動怒,這毒性在你體內可就越走越快了,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師哥我倒是可以替你運功逼毒,不過代價嘛,嘿嘿,你得先把衣服脫掉。”


    “什麽!脫……脫衣服?”這話一出,玉兒瞳孔赫然放大,雙手下意識地裹了裹自己的胸口,臉上充滿了數不盡的警惕與討厭。


    太惡心了,典型的趁人之危!


    李二胖惦記玉兒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就他那副長相,找隻母豬估計都嫌他醜,又何況玉兒生的還算如花似玉,美麗可人?


    隻是以往總有掌門壓著,他就算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


    可是如今,情況卻完全變了,此次出行,李二胖可是奉了掌門的命令出來追查玉兒的,命令隻有簡單的九個字——拿迴東西,她任你處置。


    一句“任你處置”,可把李二胖給樂壞了,給獎勵都樂意來,對玉兒壓抑了好幾年的邪火,如今總算可以徹底釋放了。


    鴨步越邁越慢,李二胖就跟故意這樣走路似的,大腳丫子落地時激起地上不少的塵土,儼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勢。


    “怎麽?你不想脫,莫非你想要我親自動手?”


    “你……你不要過來!再過來休怪我不客氣!”玉兒低吼著,但顯然底氣不足。


    李二胖揚了揚眉道,“哦?不客氣?嗬嗬,少在那裏說大話了,中了我的毒還敢跟我叫板,你不客氣一個試試?”


    “你……好你個李二胖,臭蛤蟆,你居然輕薄我?你就不怕我迴去告訴掌門,讓他一劍宰了你?”


    玉兒顯然還不知道李二胖此行的目的,之前光聽他說要東西,還以為他要的是那本《火力精要》呢,全然不知道《火力精要》與火力種子之間的秘密,還沒被她的門派高層所知曉。


    畢竟她也是剛剛才知道,若不是陳煥一不小心說溜了嘴,這個秘密怕是要隱瞞許久了。


    “哦?掌門?”玉兒的“威脅”一出,李二胖樂的鼻聽泡都快要出來了,捂著自己的肥肚子大聲笑道,“哈哈哈,小師妹,你好傻啊,事到如今還被蒙在鼓裏,你不知道我此次出來抓你,就是掌門他老人家首肯的嗎?”


    “掌門……首肯?”聞聽此言,玉兒身體頓時僵住,一時難以接受,臉上竟勃然大怒,“放屁!掌門他老人家那我疼我,又豈會舍得讓你欺負我?明明就是你在假傳命令,故意詐我!”


    這話聽上去雖然恃驕傲物,但卻是不爭的事實,若不是掌門對玉兒一百個放心,她又豈能輕而易舉地偷走東西?


    李二胖倆眼一眯,眼睛立刻合成了一條線,一張大臉活脫脫一白麵饅頭,“詐你?哼,我倒是想!你該不會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天衣無縫吧?實話告訴你,自作聰明!就你那點雕蟲小技,早就被掌門他老人家給發現了,他隻是隱瞞不說,一直在給你機會罷了,要不是顧忌到你在淬火堂的任務,他老人家早就殺你了,還留你這個禍害在世上幹嘛?如今任務失敗,你對於掌門而言也就沒什麽用了,隻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如今卻在這裏賣弄掌門對你的寵愛,真是可笑又無知!”


    “被……被發現了?”這話一出,玉兒臉色瞬間煞白,心中的底氣蕩然無存,就跟丟了魂似的,一下子沒了主心骨。


    李二胖一臉色眯眯地瞧著她,玉兒的身子他今日誌在必得,隻是任務在身,他總歸要分清主次,隻要拿到了東西,那他對玉兒怎麽折騰都行。


    “咕嚕!”


    咽了口口水,李二胖暫時將心中的邪乎壓製了一下,慢悠悠伸出自己的那隻油膩的肥手,張口索要道,“行了,小師妹,別再作無謂的掙紮了,乖乖把東西交給我吧。”


    “東西?什麽東西?”


    “哼,別揣著明白裝糊塗,自然是那本《返童經》了,沒拿到火力種子,扶搖童子已經受到了掌門的處罰,你這次沒跟著他將功補過,自然也要受罰!”


    玉兒聽聞,臉上頓時驚愕,小臉都緊巴了,差點沒倒過氣兒來,“沒……沒拿到火力種子?這……這怎麽可能!我明明見到徐豐年已經把東西安全帶出去了,怎麽可能沒拿到?”


    “什麽徐豐年徐豐月的,你說的那人,我根本就不認識,我隻知道你和扶搖童子這次辦事不利,掌門他老人家可是發了大火,行了,廢話少說,趕緊交出東西!”


    “這……”


    玉兒滿腦子的疑問,事到如今,交不交東西她倒沒有考慮,而是在一門心思地琢磨火力種子到底去哪兒了。


    “哼,執迷不悟!”見玉兒不交,李二胖可沒那麽些耐心繼續等著,他為了得到玉兒的身子,“守身如玉”了好幾年就為等這個晚上,說起來也真是癡情。


    猴急猴急的,肥肉眼看就要吃進嘴裏,換做是誰都忍受不了,見奉勸無果,索性直接用強,搶了東西立馬搶人。


    “嗖!”


    又是一枚漆黑的毒鏢,李二胖下手那叫一個不含糊,先把對方搞得毫無還手之力,他才好下手。


    這如意算盤簡直打的叮當作響,他行不軌之事時倒挺謹慎,不過卻忽略了一個人的存在。


    “嗖……”


    就在那枚飛鏢快要打中原地發愣的玉兒身上時,不遠處的周念,竟突然出手了,急速衝刺中迅速摸出自己的靈雲飛刀,對準李二胖擲過來的那枚飛鏢,抬手就是一擋。


    “叮!”


    金屬相擊,火星四濺,毒鏢被周念一擋,立時改變了自己的行動軌跡,迅速彈飛,少時插進了腳下的土裏。


    “啊?”李二胖一愣,頓時氣的嘴都歪了,罵罵咧咧道,“草,小畜生,你敢壞我的好事?”


    他之前不是沒有注意到周念的存在,隻是見他不過是一名七八歲左右的孩子,身體又瘦又單薄,壓根兒就沒放在眼裏。


    可是如今,這小屁孩居然敢突然冒出來壞自己的好事,這膽子也忒大了,分明就是跟他李二胖作對!


    敢和他作對的人,那下場就隻有一個——死!


    然而,麵對李二胖的叫罵,周念理都不理,轉頭斜瞥了一眼身後癱坐在地上的玉兒,見她雙眼無神身體發愣,索性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用力一扯!


    力度還挺大,周念這會兒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不過,方法雖然粗暴了些,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啊!”


    耳朵對於女孩子而言還是比較敏感的,玉兒當場尖叫了一聲,迴過神來的時候,臉突然就紅了。


    “你……你居然敢揪我耳朵?”


    “喂,醒過來沒有?挺大個人了別跟個傻子似的癱在地上任人打,莫非你還想中鏢不成?”周念語氣平淡,臉上不喜不悲。


    “啊?你……”玉兒整個人都木了,畢竟方才心態崩潰,早已有了赴死的決心,壓根兒就沒指望過有人會來救她,可是這個救她的人,偏偏就是她之前極為討厭的死敵,口中不停罵著的小畜生!


    如此境遇,可就有點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了。


    “你……你為何救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玉兒突然小聲嘟囔了一句,心中有好幾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不知是愧疚還是感激,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周念語氣平靜道,“沒有為什麽,隻不過看不慣罷了。”


    “啊?”


    玉兒身體一怔,沒聽明白。


    然而她沒聽明白,站在不遠處的李二胖卻憋不住了,眼前這倆人,完全是在無視他的存在,這是要把他當成空氣啊,不能忍!


    尤其是周念捏玉兒耳朵的小動作,讓他身體極度不適,除了羨慕嫉妒恨,更有毫不掩飾的殺意。


    肥手怒指,李二胖都恨不得將周念扒皮抽筋,剁碎了扔到豬圈裏喂了豬,大聲喝道,“小畜生,快拿開你的髒爪子,她的耳朵連我都沒碰過,你……你居然敢揪她的耳朵?我……我他媽都羨慕……額不對,我他媽要殺了你!”


    “哈?”


    周念下意識地縮迴了手,撓了撓頭道,“髒爪子?我洗過手了啊,並不髒啊。”


    “你……你不要答非所問,我問的是你洗手的問題嗎?我問的是你為何揪她耳朵!”


    周念聽聞,忽然不耐煩了,對方這小心眼的勁兒比個針鼻都細,索性故技重施,故意氣他,“我就揪了,我樂意揪,你能拿我怎麽地?”


    說完他真是大膽,抬手捏住玉兒的耳朵,跟著又是一下。


    “啊?你!”李二胖都快要被氣爆了,倆腮幫子鼓得老大,就跟個生氣的蛤蟆似的。


    “喂,喂!你倆鬥嘴,幹嘛折騰我啊?都痛死了……”玉兒夾在兩人中間可遭了罪了,因為周念下手的確夠重,把她耳朵都揪紅了,臉上除了埋怨,更有些莫名的委屈。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雖然受苦叫疼又委屈,但卻沒有反抗周念的輕薄,想來是真把他當成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就算遭點罪,也要與他合起夥來氣死李二胖,借此發泄發泄心中的不愉快。


    聽到玉兒那話,周念立刻就此罷手,一臉平靜地凝視著李二胖,突然來了一句,“喂,胖子,我問你個問題……”


    “草,你個小畜生管誰叫胖子呢?”李二胖生平最忌諱倆字兒,一個是“胖”,另一個就是“醜”,沒等周念問出問題來,他當下就火了,身體略微後仰了幾下,也算是為接下來的衝刺蓄蓄力,大腳丫子用力一踏地麵,衝出去的姿勢就跟個大軲轆似的,隻是在衝刺的過程中還不忘投射毒飛鏢,果然夠陰險狡詐。


    “嗖嗖嗖……”


    飛鏢疾馳,暴雨梨花般隻朝周念而去。


    數量頗多,幾乎用盡了李二胖多年積攢下來的存貨,看來他是想一招擊殺,速戰速決了。


    “快走!”


    如此多的數目,硬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朝著玉兒低喝一聲之後,周念索性趁勢躲避,暫避其鋒芒。


    然而他倒是能躲,關鍵是現在的玉兒,中毒已深,行動困難,根本沒那個躲避的能力。


    “喂,你還愣在那裏幹嘛?快躲啊!”見玉兒原地不動,周念趕緊催促了一句。


    “那個,我……我好像動不了了……”


    “什麽!”


    “我方才中了他的毒鏢,現在毒性發揮,全身使不上力氣,要不……要不你就別管我了,還是自己跑吧。”


    “哈?”


    “時間來不及了,你快走,別管我了。”玉兒小聲嘟囔,一下子耷拉下去腦袋,儼然一副赴死的模樣。


    周念悠然地歎了口氣,“唉,女人就是麻煩。”


    “嗯?”


    “別嗯了,少廢話,快摟著我的脖子!”周念說完不再遲疑,一下子抱起地上的玉兒,蹬地就是一躍。


    “砰砰砰!”


    剛剛離開這個地方,地麵上立刻插滿了十幾枚沾有劇毒的飛鏢。


    “你……”


    踏入空中時,玉兒想說什麽卻有欲言又止,摟著周念脖子的玉手,不由地緊了幾分。


    “咚!”


    兩人落地,周念暫時把玉兒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臨行前還不忘迴頭囑咐了一句,“你現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哦……”


    玉兒小聲嘟囔了一句,心中忽然產生了某些複雜的情緒,若不是周念現在還是一副小孩子的身體,她怕是早把對方當成成年人來看待了。


    處事不驚,實力更是強悍,這些本事很難出現在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孩子身上,除了她所在的那個門派,其他門派幾乎沒有。


    “莫非,他也是童門中的弟子?可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他?”越想越覺得蹊蹺,玉兒對於周念的興趣,似乎比以前更加濃鬱了。


    “噠噠……”


    踏步應敵,周念自然不知道玉兒的心中所想,幾個唿吸間便衝到了李二胖那裏,與他對立而視。


    “哼,好小子,速度挺快嘛,居然能躲過我的毒鏢,不過與人交戰時,光有速度可是不夠的,但不知你的力量,能不能讓我滿意?”


    周念挺了挺胸脯道,“我一拳能打死一頭牛,這個力量你可滿意?”


    說話太生硬了,一句話就把李二胖噎得咕嘟咕嘟的。


    “哈?”


    李二胖一愣,萬沒想到一個小屁孩說話竟這麽衝,還一拳打死一頭牛?蝸牛吧!


    狠狠咬了咬牙,李二胖也不想跟周念繼續廢話了,奪人之恨尚能忍,但裝逼之仇不能忍,能耐全叫他顯擺了,真當他李二胖是吃幹飯的?


    攥了攥拳,李二胖也算是童門裏走出來的厲害人物,那個大的體格子都能從地上一下子跳起來,倒是難為他了。


    砰!


    四肢伏地,李二胖完全把身體平放在了地上,張開大嘴呱呱亂叫,腮幫子鼓得賊圓,顯然是要放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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