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


    出乎曉春的預料,她沒想到周念答應地竟如此痛快。


    這毒童子雖然厲害霸道,但說白了隻是一件威脅特定人物的物件兒,於周念手裏實在沒多大的用處,倒不如敞亮地交給曉春,做個順水人情。


    接過毒童子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曉春握在手裏還沒捂熱乎,迴身就轉交給了身後的知夏。


    知夏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如釋重負。


    抱拳拱手,曉春打心眼裏對周念那叫一百個感激,恭恭敬敬道,“公子大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他日若有機會,我們姐妹一定厚禮報答。”


    周念一臉輕笑地擺了擺手,目光斜視掃了掃不遠處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而又不敢靠近的小夥計,衝他遞了個眼神,笑道,“嗬嗬,姑娘客氣了,你若想報恩,何必等到他日?現在我便有一事,還望姑娘能夠幫忙。”


    “哦?”曉春抬頭凝視著對方,雖不知周念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場麵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當場駁了人家的麵子,顯得自己忘恩負義,“公子有事,但說無妨,隻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周念聽罷點了點頭,然後朝小夥計擺了擺手,“喂,小哥你過來。”


    “唔……”小夥計心中好似揣著一萬隻活蹦亂跳的兔子,心跳加速,七上八下,雖不知周念叫他過去的用意,但以他如今的狀態,即便有顧慮也得聽命行事,乖乖走了過去,臉色嚇得煞白。


    “唔……”


    他說不了話,臉上露怯又支支吾吾,可禮儀倒是沒少,朝著周念便深深施了一禮。


    周念平靜地看著他,“小哥你莫要怕,我找你來,是想搭救於你。”


    小夥計聽聞皺眉,一時拿捏不準對方那話的真假,未曾產生過多的表情變化,卻見周念忽然轉頭,目光掃視在曉春和知夏身上時神情略變得有些鄭重,“兩位姑娘,之前這位小哥行事魯莽,多有得罪之處,我先代他向你們賠罪了,不過他雖有過錯,但罪不至此,他無意中了毒,又被廢了一條舌頭,這個懲罰著實狠了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知兩位姑娘可有辦法幫他解解毒,順便治治他的舌頭,好讓他恢複說話的能力,也算積了大德,我周念定當感激不盡。”


    “唔?”小夥計都聽呆了,身體一屈突然跪在了地上,朝著周念就是梆梆磕頭。


    “咚咚……”


    力度忒大,都快把頭給磕破了。


    他太意外了,今天接觸之人,大多都是些蠻不講理的兇客,迴想起今日的遭遇,小夥計除了冤枉,更有憋屈的心酸,平白無故地惹到萬花坊不說,還無端端搭了條舌頭,說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也不為過,更為讓人寒心的,便是周圍的客人有那麽多,但麵對萬花坊人的刁難時居然都選擇了冷眼旁觀,無一人幫他,唯有周念敢站出來為自己說話求情,還想著救自己的舌頭,這份恩情,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也未必有這麽慈悲!


    正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為難之時被人搭救一把,周念此時在小夥計心中的地位,甚至都已經超越了他的親爹!


    “就是這件事?”黛眉輕皺,曉春上下打量了周念好幾眼,顯然也很意外,她在萬花坊曆練多年,什麽人性沒有見過?見慣了人世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甩髒泥的事情躲都來不及呢,還有人主動迎上去,嫌身上不髒?遇到這種事,哪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是在情理當中,但眼前的少年,著實讓曉春大開眼界,非但救了她與知夏,連一個素不相幹的低賤小夥計也要救,這種人放在整個水之城裏都他媽快絕了種了,簡直就是無數淤泥交纏暗鬥中的一股清流!


    可她哪裏知道,周念好心救小夥計,也是為了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好得到自己想要的獸骨。


    周念點了點頭,雲淡風輕道,“就是這件事,他中了你們萬花坊的毒,想來很是難解,你既為萬花坊的弟子,更與惜秋朝夕相處多年,素知她的秉性,應該很熟悉她的下毒手段和毒藥的種類,由你來幫忙解毒,必定事半功倍,不知曉春姑娘可否答應在下的這個小小要求?”


    “這……”曉春遲疑,本不想繼續蹚這趟渾水,但有著周念為小夥計求情,這個忙她多少還是要幫的。


    不看僧麵看佛麵,雖然小夥計之前得罪了自己,但礙於周念的麵子,曉春自然能分清孰輕孰重,一個在危難之時救了自己的人,毒童子送的更是那樣場麵,這種朋友值得深交,區區一個解毒,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好吧,看在周公子的麵子上,我姑且試上一試。”抱了抱拳,曉春正色道。


    周念抱拳迴禮,輕笑道,“嗬嗬,既如此,就有勞曉春姑娘了。”


    “公子客氣了。”答了一句,曉春伸手輕拍了下錦囊,很快從裏麵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邁步走向了小夥計,“那個,你先把舌頭伸出來吧。”


    “唔!”小夥計聽聞大驚失色,餘光掃向對方手裏的寒芒時心裏都直哆嗦,“她……她這是要幹嘛?不是要解毒嗎?為何要拿刀子?”


    小夥計顧慮太多,越害怕就越抗拒,忍不住往後倒退了幾步。


    “喂,你怕什麽,還想不想讓我給你治了?”曉春逼近,拿著刀子嚇唬人,好心也會被當成驢肝肺,主要是氣勢作祟。


    周念見狀苦笑搖頭,邁步走上前按住了小夥計的肩膀,“小哥,你別怕,有我在此,曉春姑娘不會騙你的,乖乖聽她的話,站住別動。”


    “唔……”小夥計一臉委屈地看著周念,曉春手裏那明晃晃的刀子嚇得他都差點哭出來,有心想向周念求助,但壞就壞在對方現在對曉春是由衷地信任,再退縮也是徒勞,一個鬧不好,駁了周念的麵子不說,恐怕也會遭到對方的鄙視,罵他是個慫包軟蛋,爛泥扶不上牆。


    事已至此,躲是沒用了,索性把心一橫,任由對方處置。


    有那麽多人看著,小夥計料定周念不會坑了自己,狠狠咬了咬牙,然後乖乖伸出了舌頭。


    舌頭剛一伸出來,一股子惡臭立馬從他嘴裏噴了出來,熏得人隻嗆鼻子。


    整個舌尖的部分都黑了,上麵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好像被針紮過了一樣,看著都疼。


    曉春見怪不怪,似是早就知道了小夥計舌頭的狀態,伸出蔥指死死地捏住他的舌尖,手腕急速一抖,手法那叫一個幹脆利落,鋒利的刀刃立刻劃過了黝黑發臭的舌頭,直接將其割了下來。


    她割的隻是舌尖,而並非整條舌頭,不過這個動作還是引起了小夥計的強烈不適,舌頭那裏雖然早已沒有了知覺,但也架不住他瞪大了倆眼珠子眼巴巴瞧著,心理作祟,即便不疼他也一臉痛苦地掙紮了起來。


    “唔,唔!”


    “別動!”曉春低喝打斷,輕拍小夥計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等到對方的情緒略有平複,她這才不慌不忙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圓鼓鼓的瓶子,“剖”地拔開瓶塞,瓶口對準小夥計的舌頭便倒了上去。


    那是一團團細膩柔滑的白色粉末,初倒時伴有一股茉莉的清香,撒在小夥計受傷的舌頭上時先是一陣刺痛,旋即變得清涼,痛感略有減緩,等到小夥計舌頭上的血完全止住,他終於不痛也不癢了,黝黑的舌頭變得淡紅,顯然是好轉了的跡象。


    “行了,毒已經解了,接下來要靠你自己了。”將玉瓶重新收好,曉春頭也不抬道。


    小夥計一愣,沒聽明白,本以為解了毒便可以說話,可努力嚐試了半天,卻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可就有點奇怪了,小夥計緊皺著眉頭望著曉春,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樣子好像在等對方的下一步指示。


    曉春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遲疑片刻,聲音淡淡道,“你想恢複說話的能力?”


    “唔!”小夥計狂點頭,想說話都快要想瘋了。


    “好,既然你想說話,那好辦,你猛抽自己十個大嘴巴子,立刻就能說話。”


    “唔?”小夥計瞬間聽傻,倆眼珠子瞪得跟牛眼那麽大,天底下解毒的方法千千萬,還有抽嘴巴子能抽好的?


    滑天下之大稽!


    聽上去甚為荒唐,治好了還好說,可萬一抽完之後不管用,那丟人可就丟到姥姥家去了。


    有這麽多人看著,自抽嘴巴換做是誰都覺得下不來台。


    就在小夥計猶豫不決的時候,站於旁邊的周念卻忽然走上前來,他現在對曉春的辦法有十分就信了八分,剩下的兩分,則需要自己親自驗證一下,“嗬嗬,小哥,既然曉春姑娘都這麽說了,那你還愣著幹嘛?趕緊抽吧?”


    “唔!”小夥計的臉都快憋屈成一個茄子了,沒有把握的事,他自然不會貿然行事。


    “哦?莫非你下不去手,想讓我代勞?”周念催促,說時突然掄起了巴掌。


    “唔!”


    小夥計嚇得伸手一擋,自身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讓別人抽還不如自己抽來的痛快。


    “啪啪……”


    他開始自抽嘴巴,但終歸是自己的臉麵,力度多少有些不夠。


    “喂,你倒是用力啊,這點力度哪兒夠?”一旁的曉春催促,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小夥計見狀頓時就嚇毛了,力度陡然加大,聲音立刻變得清脆響亮。


    “啪啪……”


    他算是下了狠手了,臉都抽腫了,剛到第十個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喉嚨一舔,一口淤血狂噴而出。


    “噗!”


    那血的味道著實不太好聞,跟嘴裏吃了臭豆腐再就點蒜沒什麽兩樣,不過味道雖然難聞,但小夥計的氣色卻大為好轉。


    “停!”


    到了第十個,曉春擺手打斷了小夥計,嘴角洋溢著一抹淺淺的壞笑,“感覺如何啊?”


    “疼……咦?我……我居然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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