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不舍而舍


    “吱呀”一聲,門開了,像一首從遠古傳來的歌謠,令人心顫。


    我和她像往常任何一次放學一樣,手牽手跨出學校大門。隻是這一次,我們的手握得格外緊,我們的步子放得格外慢。隻因為這一次離開,就再也不會踏入這所學校,隻因為這一次離別,就不知何時才能再牽手。


    我們不約而同地選取了沉默,把頭埋得低低的,想以此掩蓋眼底的一抹不舍與悲傷。如此安靜的空氣將我們包圍,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讓我喘但是氣。幾次見她微微地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到了嘴邊的話卻又被硬生生地咽了迴去,化作一次又一次無奈的輕歎。


    我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輕聲問道“以後,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吧”聲音很小很小,小到隻有我們兩個聽得見,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一縷微風便輕易吹散了,她輕頓了一下,隨即立刻迴答:“當然。”她的頭依舊埋得很低,以至於我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她微小堅定地聲音裏,我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份鄭重、一份肯定。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的嘴角上揚到一個滿足而苦澀的角度,無聲地笑了。


    很快,那長長的街道到頭了,盡管我們盡可能減慢速度,就在那個岔路口,我和她最後一次說了“再見。”然後裝著若無其事地朝著相反方向走去,表麵上的輕描淡寫,實際上內心卻一點一點被離別的悲傷填滿……


    事實當然遠不如期望中的圓滿與唯美,在無情的時間麵前,我和她六年的友誼還是那麽不堪一擊,於是我隻能將所有屬於我和她的過往釀成一杯甘洌而苦澀的酒,流淚微笑著飲下,兀自沉醉在兩人一齊的光景中,默默地,默默地……


    就這樣,我與她在人生的路上漸行漸遠,驀然迴首的刹那,隻留下熟悉而孤單的背影,略顯單薄。


    轉身,前行。割舍下所有的不舍,不再迴頭,默默離去,淚眼成待……


    無心之得


    從那以後,我便用過往的迴憶把心門緊緊地鎖上,不再讓任何人進入,甚至隻是靠近。


    時光逐日逐月地流過,我一向持續著這種狀態,直到她,直到像陽光般耀眼的她進入我的世界。


    她對我一向很好,是我遇到除家人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我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過,卻一向沒有告訴過其他人。應對她對我的好,我也隻是近乎冷漠地視而不見,孤高自傲般地與她持續必須距離,而她卻始終如一。


    一天中午,我沒迴寢室午休,而是選取了到教室學習,盡管有些漫無目的。先後有幾個同學也來到教室,但又陸續離開,其中也包括她。教室裏異常安靜,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竟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憂傷。夏日午後的陽光依舊燦爛耀眼,湛藍色的廣闊天空,縹緲幽遠的遊雲靜謐恬淡,似乎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於是,心事也隨著雲卷雲舒而漸次綻放……


    這時,走廊上響起了急促的跑步聲。我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兩個冰淇淩便突兀地出此刻我的視線裏——一個草莓味,一個巧克力味,我抬頭望向冰淇淩的方向,她手裏正握著兩個冰淇淩,目不轉睛地瞪大眼睛盯著我,目光誠摯清澈,不摻雜一絲塵埃,因張著嘴急促地喘氣而暫時說不出話,額頭上蒙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勉強調整了一下唿吸,帶著喘息急切地開口:“選……選一個吧。”她跑這麽急迴來,就隻是為了讓我選一個冰淇淩我不解。


    我愣住了,隻是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望著她明亮的眸子,一時竟忘了迴應。“選一個,草莓味和巧克力味。”見我沒反應,她再一次開口問道,聲音依舊溫柔悅耳,顯然已經調整好了唿吸,恢複了平靜,隻是睜大眼睛盯著我,等待著我的迴答。我這才立即迴過神來,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想,就鬼使神差,不客氣地從她手裏拿了我最愛的草莓味的,略微頓了頓,淡淡地道了聲“謝謝”。


    從指間傳來的冰涼的感覺那麽真實,那麽清晰,我的心思卻顯得有幾分散亂,不自覺地撕開外層的包裝紙。一股清新的冷氣攜帶著草莓的淡淡香甜彌漫開來,連周圍的空氣都染上了這甜甜的味道。


    我還沒來得及輕輕地咬上一口,又有兩個同學迴到了教室,手上也都拿著冰激淩。其中一個徑直走到我麵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選的是什麽味道的”“草莓味。”我不假思索地迴答,忽然覺得很奇怪,又問,“怎樣了”“沒什麽,”她笑了笑,又補充道,“剛才我們一齊買冰激淩,但是隻剩下三個巧克力味和一個草莓味的了。我本想吃草莓味的那個,可某人說你肯定會選草莓味,硬叫我留給你,又怕你喜歡的是巧克力味,就把自己的巧克力味的也留下來讓你選。害怕冰淇淩在路上化掉,她還是特地跑迴來的呢!”


    聽完她充滿羨慕之意的話語,我再一次愣住了,腦子裏一時間湧現出很多東西。我留意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激淩,含在嘴裏,滑滑的,涼涼的,那種甜蜜的感覺竟直滲到了心裏,滲到心裏最深的地方。正如口中漸漸融化的甜甜的冰淇淩,我的心也在這明媚的夏日陽光中,隨之一點點慢慢融化……


    舍·得


    時光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世間萬物瞬息萬變,讓人總想伸手抓住些什麽,但是,發現並不容易。


    即使人生也是如此。驀然迴首,一路走來,人生路上布滿喜怒哀樂,以前的人和事都匆匆退場,不敢懷有一絲留念,過往的點點滴滴終將逝去,不管是舍還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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