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問題,”江庭抓住重點,“這鑑定書你很著急用嗎?”


    “不啊。我作它沒什麽實質上的意義,隻為一個心安。既然知道結果,一直放在他那裏也沒關係。”


    “那你為什麽偏趕今天去拿呢?你父親正在接受搶救,作為兒女的,應該守在醫院裏。”


    “正因為我父親生命垂危,我才要去!”雲素的眼睛,更加憂傷,“你可能看出來了,取鑑定書不過是個藉口,我隻想約楊大哥出來,和他說點別的。”


    “不錯,我有這感覺。”江庭慶幸猜對,“你特意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是要說點什麽別的呢?”


    “我希望,他能和姐姐復婚!”


    堅定的語氣,令江庭嗓子一噎,咳了兩聲才能說話: “什麽?!”


    “我一直有這個願望。你不知道姐姐是什麽樣子:和孩子一樣任性,做些事情不顧後果;揮霍仰慕者對她的感情,還不覺得傷害了人家;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時常夜不歸宿……我始終覺得這樣放縱下去是不行的,可又沒有辦法。半年前巧遇楊大哥,就知道他把業務遷來這邊,是對姐姐舊情難忘。那時,好像看到同盟和救星。因為,他真心為她好,不會放任她這麽混日子。這次爸爸為了那些瑣事,忽然沒有安全感要立遺囑,我推薦他的事務所,也是想把這條紅線重新接起來。這事本來不著急,可爸爸看來時日無多了。我是個護士,清楚這次急救的條件不如以往,很可能到最後,在他彌留的病床前,我們隻剩下幾句話別的時間。姐姐的這種生活方式,爸爸寵她,嘴上不說,我知道他其實很擔心。但是,如果他了解有這麽個好男人願意照顧她後半生,應該會放心的。”


    陸雲素一邊說著,青煙一邊暗暗肯定:不錯,這就對了!要說完全不嫉妒,是不可能的!陸文彩是個主動的人,一切舉動富於攻擊性,永遠在她麵前展現優越感,神采飛揚地過著她不能認同的生活,仿佛那才是最正確的方式。如果站在對立麵的,同樣是個主動的人,會選擇與之決裂,或將其消滅。可惜,陸雲素是個被動的人。當感到巨大的壓迫感,覺得信仰觀念時刻受到挑戰時,隻會試圖改變自己,比如用“我們是姐妹”的理由,勸說自己忍下去;實在忍無可忍時,所能想到的變通辦法,也隻是改變對方。途徑是找一個具有傳統道德觀,自身欣賞和信任的男性,撮合他和改造對象一起生活,潛移默化地將她影響成一位賢妻良母。


    現在她所作的一切,似乎是竭力為眼中釘謀幸福,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要贏得心目中溫柔謙和的理想姐姐,以平衡自我心態。這份真實,也許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內心依然為“姐妹情深”的冠冕堂皇感動著。


    “也就是說,”江庭不能透析她的心理,但表層涵義是聽懂了,“不管他們倆能不能重修舊好,一旦你父親有個萬一,你希望楊一明能用可靠的形象安慰老人,讓他可以瞑目?”


    “是的。我和楊大哥說了這事,他表示,從感情和道義上,他都願意支持。正事說完,又聊了幾句閑話,我就走了。”


    “然後,你又到他的事務所去幹什麽?還說他叫你去的?”


    “是啊。本來,我把他帶來的文件袋裝在包裏就要走,他叫住,非要我打開看看。之前,他把鑑定書取迴來的時候,曾打電話通知我。我急於知道結果,就叫他代拆,把上麵的內容念給我聽。那句話怎麽說的?什麽基因、99%、生物學父親?很術語,就是說我確實是爸爸生的。都已經放心了,沒想多此一舉,可看他很鄭重,還是翻了一遍。誰知道,就是有那句話的最重要的一頁,沒有!楊大哥也很驚訝,說一定是落在家裏了,他迴去找找,找到給我送去。我覺得為同一件事,折騰人家兩趟,好像不過意,就提議‘要不我到事務所等你?反正你下午也要迴去,順便帶著,可以少麻煩點。’他同意,我就走了。”


    “直接過去的?”


    “嗯,大概1:00到事務所,一直待到2:30。等的時候,一邊和人聊天,一邊覺得蹊蹺:楊大哥從來不是丟三落四的人啊。”


    “蹊蹺?我還覺得更蹊蹺呢!”江庭兜圈子兜到現在,終於無法控製,一掌拍上桌子,“你們在茶座裏,到底還說了什麽?楊一明可是個律師啊,大風大浪也不是沒見過,是什麽能讓他驚悚地感嘆‘可怕,太可怕’呢?”


    “那就是我們聊的閑話了。”相對於江庭的急切猙獰,陸雲素顯得異常平靜,“關於那份親子鑑定。我知道你們怎麽想的,是不是覺得我這時候急著拿到手,是為了用血緣喚醒爸爸對我的感情,好跟姐姐爭遺產?楊大哥也顧慮這個,就隱諱地勸我,說他見過不少親骨肉為利益而反目的例子,不希望我家重蹈覆轍。我隻好向他解釋,我去查dna的真正原因。”


    在場的人聽到這裏,都覺得到了關鍵處。隻見她咬著嘴唇,幽幽道出一句: “我出生才幾天,爸爸就和媽媽離了婚。”


    說完,就低下頭不再開口。江庭等了好一會兒,正要繼續逼問,青煙突兀地插嘴: “有別人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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