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天月足足昏睡了兩天才蘇醒過來,而在這兩天內,在營養針的溫養下,他的身體已經趨向於恢複,至少也有了正常的狀態。


    伸了個懶腰,感受著重新充盈了身體的力量感,辰天月側過頭看了看依然守在床邊的蝶,忽然有些邪肆地一笑,湊過臉去問道:“蝶,看了我兩天,有沒有覺得心跳越來越快?”


    蝶有些茫然地看著辰天月,不太明白。


    辰天月繼續湊近,直到兩人的鼻子尖碰到了一起。


    “比如這樣子會不會有些忐忑不安,心跳加速的感覺?”辰天月的眸子眯起危險的弧度,明明幽深地宛如深淵一般,卻又偏偏那麽吸引人。


    蝶很誠實地點了點頭,鼻尖就和辰天月的鼻尖蹭了蹭。


    她確實感到有些心跳加速,而且既想看辰天月的眼睛,又有些不敢看。為什麽?她不知道。但雖然不安,她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是嗎?”辰天月直起身子,微笑道:“那就好。”


    說完,跳下床,從衣櫃裏拿出衣服換上,然後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最後走到蝶的麵前,向她伸出了手。


    “蝶,陪我出去走走。”他麵帶和煦的微笑,這麽說著。


    蝶有些失神地仰頭望著辰天月,然後迷迷糊糊地將手交到了他的手裏。


    ……


    已經是黃昏,白夜島金黃色的海岸線此時也被耀成了淡紅,一對少年男女就這麽手牽著手漫步在沙灘上。


    “兩天前就在這裏,我們親手將很多人變成了屍體,你害怕嗎?”辰天月問道。


    淡笑的俊臉卻帶著一抹沉靜,邪魅的眸子卻透著一絲茫然,就連語氣都有些讓人捉摸不定。


    蝶抬頭看了看辰天月的側臉,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沒等到蝶的迴答,也或者根本沒有等蝶的迴答,辰天月依舊走著,握著蝶的手掌穩定而輕柔。


    夕陽慢慢下沉,就好像是被沼澤一點點吞沒,無視掙紮,不理恐懼,隻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一點點吞沒,就仿佛將事物在世上一切存在過的痕跡全部一點點消泯一般。


    夜幕緩緩拉上,世界很快就暗了下來。


    一直走到一處獨角地形,除了身後,再無別的出路,辰天月才停了下來,剛剛好是海浪可以時不時來到腳底的位置。


    望著漫天的星辰,辰天月喃喃道:“蝶,你害怕嗎?”


    蝶與辰天月並肩站立著,和他挨得很近。但,雖然聽清了他宛如自語的聲音,卻還是無法迴答。


    “一個人的時候,害怕嗎?”辰天月又問道。


    似乎被觸及到了敏感神經,蝶的手緊了一下,然後向辰天月靠近了一些。浸透在海風之中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有些冷。


    側過頭看了一眼垂著腦袋的蝶,辰天月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將她抱在了懷裏。


    “在這個島上,害怕嗎?”伏在蝶的耳邊,辰天月又一次問道。


    耳邊的熱氣讓蝶的身體緊張地僵硬了一下,然後又緩緩放鬆。抬起雙手,輕輕搭在他的雙肩上,蝶輕輕搖了搖頭。


    辰天月微微一怔。


    “在你身邊,不怕。”


    目光柔和下來,辰天月閉上眼,露出了一個恬靜的微笑。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也不確定她說的到底是哪一個意思,但即使就隻有這句話,他也挺滿足了。


    或許生活在這裏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現在真的無處可去。經過這半年時間,他漸漸對白夜有了一些其他的看法,隱隱的,他有些害怕。


    “蝶,怕死嗎?”他輕聲問道。


    蝶的雙手猛然收緊,捏得他的肩膀有些痛。似乎是察覺到自己太過用力,蝶的雙手快速鬆開,然後下滑,最後輕輕抵住他的胸口。


    辰天月的眉角輕輕挑了挑,然後鬆開了蝶。


    仰起頭望著星星,他幽幽地道:“半年前,你為了活下去而那樣央求我;如今,你不怕我卻因為我提及死亡而抗拒我。”


    蝶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辰天月垂下頭,苦澀地笑了笑,然後將外套脫下來披在蝶的身上,拉起她的手往迴走去。


    “迴去吧,海邊的夜風有些涼。”


    ……


    連續半個月,全世界都在爭論著關於五國圍攻白夜島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聲討五國的,有否定白夜的,有沉默不語的。但無論如何,通過這一戰中神月和那架新機體所向無敵的華麗露麵,已經對世界各國產生了極大的威懾力,這也是夜王等人想要的。


    同時,也有一小部分人明白,有威懾就一定會有反抗,人類是叛逆的,誰都不會喜歡自己的頭頂踩了一個其他人……尤其是習慣了立於頂點的那些人。


    但不管國際形式如何,那些大佬下一步打算怎麽做,都不是辰天月關心的了。他恢複到了正常的生活,每天訓練、歸家、適當的休閑。不管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現在也隻能做這些了。


    漫步在夕陽下的公路上,辰天月享受著一個人的清淨。他越來越喜歡在訓練結束以後步行迴家,走在路上的感覺能讓他感到充實,他喜歡這種感覺。


    但今天,似乎多了一個人同行。


    “天月。”瑞爾快步追上來,打了個招唿,然後和辰天月並肩而行。


    看了看神色複雜的瑞爾,辰天月笑了笑,打趣道:“怎麽了啊,覺得欠我人情,和我說話的時候連以前的口氣都不用了嗎?”


    瑞爾瞥了辰天月一眼,問道:“什麽語氣?”


    “風輕雲淡,偏偏有種高高在上神秘兮兮的感覺,讓人聽了總想揍你一拳的那種口氣啊。”辰天月坦誠地說道。


    瑞爾笑了,還真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


    辰天月也跟著笑了笑,然後道:“今天你總不會是專程來向我道謝的吧?”


    瑞爾聞言,神色正了正,然後認真地道:“這是目的之一,我很感謝你。”


    “為了瑟琳娜?”辰天月勾起嘴角,有些戲謔地道。


    “沒錯,因為你救了她,所以我由衷地感謝你。”瑞爾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真誠。


    辰天月詫異地扭過頭看向一臉認真的瑞爾,然後笑了笑,搖了搖頭:“畢竟是同伴,雖然我不知道我之前是不是認識她,但既然她有危險,我就沒有不救的理由。”


    瑞爾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周圍,然後忽然收斂的表情,似自語一般說道:“你失憶之前,我們其實從來沒認識過。”


    辰天月停下腳步,看向瑞爾。


    瑞爾同樣停下了腳步,也是不閃不避地盯著辰天月。


    “作為謝禮,我要說的隻有這一句。”對視了很久之後,瑞爾微微笑了笑,轉身離開,就好像剛才隻是一個漫不經心的玩笑而已。


    辰天月神色閃爍不定。


    ……


    “姐姐。”飯桌上,辰天月忽然開口。


    蘭雅怔了怔,然後看向辰天月,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天月,你是不是哪裏難受?生病了還是傷勢複發了?”急忙起身跑到辰天月身邊,蘭雅又是摸額頭又是看臉色的,臉上的著急和擔心毫無做作。


    辰天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天月,你有什麽話想說嗎?”看到辰天月的神色,蘭雅試探著問道。


    用力唿吸了一下,辰天月還是決定問出來。


    “姐姐,我失憶之前,是不是根本不在這裏?”


    蘭雅眼瞳猛然一縮。


    辰天月的心緩緩下沉。


    “你……聽誰說的?”蘭雅的語氣中明顯多了些慌亂。


    辰天月定定地看著蘭雅,平靜地說道:“根據一些現象推斷了一下,因為總是覺得有些懷疑,就想問問。我……難道沒有猜錯嗎?”


    “天月……”蘭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姐姐,告訴我。”辰天月對蘭雅的稱唿雖然沒變,但語氣中的溫度卻降低了很多。


    他有點明白了,眼前這個自稱他姐姐的女人似乎對他隱瞞了很多,甚至欺騙了他很多。雖然他的懷疑不是第一天產生,但他選擇忽視,直到今天瑞爾將他的懷疑瞬間放大……他已經做不到繼續自欺欺人。


    看向廚房的洛伊,辰天月用略帶嘲笑的口氣道:“洛伊姐,要給金博士報信的話動作要自然一點,你太僵硬了。”


    洛伊背對著客廳的身影輕顫了一下,手中的通訊器再也按不下去,冷汗慢慢流出。她無比清晰地知道她自己與辰天月的實力差距,如果他有心要阻止她發消息,她就絕無可能成功。


    目光又轉向一直看著自己、臉上寫滿恐懼的蝶,辰天月的表情苦澀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都在騙我嗎?”


    “不是的天月!不是這樣的!”蘭雅忽然蹲下來,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悲戚地大喊著。


    辰天月的目光瞬間冰冷,氣場一瞬間冷凝,讓人從心底覺得冰冷,也就是所謂的殺氣。


    蘭雅不管不顧,依然緊緊抱著辰天月不肯鬆手。


    “天月,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你冷靜下來聽我們解釋好不好?”


    啪……


    輕輕的一個響指,洛伊剛想繼續操作的通訊器被一道銀光直接切斷,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辰天月用譏諷的目光看著臉上掛著淚痕的蘭雅,問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一直在欺騙我的人?就因為現在謊言被拆穿了嗎?”


    蘭雅用力地搖頭,雙手死死地抱著辰天月,任憑辰天月的氣場再冰冷,也絕不放手。


    “這是有原因的,我都說給你聽,你冷靜下來好不好?”蘭雅幾乎是在哭求著。


    心裏軟了幾分,辰天月閉上眼,默不作聲。


    看到辰天月的動作,蘭雅知道他願意聽她解釋,於是趕緊擦了一把眼淚,然後說道:“你知道,異能部始終在進行著人體試驗,你是g係列實驗的最終成品,其他的都在實驗中死去了。”


    見辰天月依然沒有反應,蘭雅繼續道:“實驗的過程很痛苦,加上你當時並不是完全自願的,所以對我們心生怨恨,在從胎息調整罐裏出來之後不就就叛逃了,一直在外麵逃了三年,組織也找了你三年,並在半年前終於將你找迴。”


    “那為什麽要編出這麽多無聊的謊言?”辰天月銳利的目光盯向蘭雅。


    蘭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當年你叛逃的時候,殺死了一些阻攔你的其他實驗體,我們猜測你一定很恨組織,所以就想讓你重新融入組織,也就有了那些偽造的記錄和視頻。”


    “那些視頻是哪裏來的?”辰天月測過目光問道。


    “將你帶迴來以後,你受了些傷,我們將你治好後你還是昏迷了一段時間,而正好蝶也到了調整的最後階段,就將蝶催眠以後用共振控製你的一些情緒,讓你做出比如反擊、防禦之類的簡單動作。視頻就是那樣子錄製的,也算是測試數據的實驗。”蘭雅真誠地解釋道。


    辰天月的目光轉向臉色慘白的蝶,皺眉道:“所以說她和我的精神同步率這麽高並不是巧合?”


    蘭雅點頭:“所有d係列的實驗體都是刻意將精神力場向與你能達成共振的方向調整過了,其中蝶和你的共振率是最高的。”


    辰天月恍然,然後看向蘭雅,用冷淡的聲音問出了他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我的失憶是誰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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