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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部眾人聽到賈從良說話,都抬頭看向他,隻見他一改剛才的頹喪表情,眼臉放出狠戾之色。他甩甩膀子挺著大個子邁腿就進了司令部,還明顯揚起了頭,給大夥的是一個高傲的姿態。見大夥都沒人理他,且都在該忙啥忙啥,他清清嗓子,說道:“丁旅長,你雖然沒按南京方麵的旨意辦,可你是真刀真槍幹過來的,我是親眼所見。不過,你要把學兵團那夥人再給鬧進來……可是太離譜了。那夥人與我們,水火不相容,你不是不知道。”


    “從赤峰到這裏,如果不是那個姓韓的領著什麽學兵團,從中瞎攪合,咱們這支部隊早撤走了,也不至於被茂木騎兵第四旅團困在這裏,還死了這麽多弟兄……”


    賈從良,你他娘的瞎哇哇什麽?117旅是一路血火拚到這的,你是親眼目睹的,可你幹了些什麽?我再問你,照你說學兵團是瞎攪合,那你有沒有瞎攪合?四十一軍是來赤峰抗日來了,可你拿著大洋來幹什麽來了?”


    賈從良聽吉副旅長把話問到這裏,已是無話可說,他也發現司令部裏進進出出的人都要麽不屑瞧他,要麽瞪視他。他幹咳了兩下,轉了兩下眼珠,朝丁旅長說道:“丁旅長,我就說嘛,學兵團離開,有人不願意。可我剛說的那些話,哪一句是假的?”


    丁旅長眯起眼睛,瞟著地圖和牆角,他心中暗罵,這鬼子還沒攻進來,司令部倒要炸了。想到這他也一揚右手,啪得一下,又差點把放地圖的桌子拍翻,說道:“都長能耐了是不?我丁某人還在……你們是想火並還是想造反?不管誰有啥打算,有老子在,小鬼子就別想攻進來……”賈從良一看丁旅長一臉的連片胡子,眼睛眯縫得越細,放出的光越狠,有點直射他的內心。自己從打到赤峰城,所作所為好像還真為這些人所不齒,更對不起熱河人們,司令部裏一時無法呆了。這時,他的一個手下,在外麵已發現了他的尷尬處境,假裝有事,來到門口招手叫他出去了,算解了圍。


    走了一個賈從良,事情還沒有完。吉副旅長和站在對麵的張參謀長對視了一下,他轉身邁出作戰室,來到了丁旅長的麵前。他細聽聽小城外鬼子的槍聲又已響起,但還不很激烈,就抬手向丁旅長敬了一個軍禮,說道:“賈從良是個什麽東西,我們都清楚,如果老軍長聽了他的,他眼睛還會加咱們一下嗎……”


    丁旅長也在斟耳細聽鬼子的槍聲,說道:“他是南京的一條狗,這我清楚。在蒼蒼壩梁東,我也懷疑他曾去找過茂木。可是他再不是人,他說的話也有其一點點的道理。”吉副旅長一聽,很是吃驚,忙迴道:“你是117旅的最高長官,有話就請明示……作為下屬,我謹遵承命,沒曾有過半點懈怠……”丁旅長又說道:“你是沒有懈怠,張參謀長有過懈怠嗎?不過,那我還要問你們,賈從良早就說過,你們和韓處長預謀要把這支部隊分散到南邊打遊擊?……”


    吉副旅長沉聲說道:“既然他這麽說過,那就把他找來,當麵問個清楚,他有沒有證據?”他明顯急了,高聲叫道:“衛兵,叫賈從良……”丁旅長眯縫的眼睛約略放大一點,用鉛筆在簡略地圖上畫著圈,又提示畫地圖的參謀們,及時修改,同時他一抬手,說道:“不必了……”放下鉛筆,對吉副旅長說道:“我117旅內部的事情,難道還用南京的人來證明嗎?有他摻和的必要嗎?”。吉副旅長一聽,心中一股暖流在流動,他迴頭看到張參謀長已悄悄地站在自己身後,估計心情與自己一樣。三人頓覺距離被一隻無形的手拉近了,這種默契也隻有在打鬼子這些天形成並無時不在。全旅從上下的統一,是一種精神凝聚的所在。此時,大夥包括司令部裏的參謀和副官等,都一起想到了韓處長……


    丁旅長的心情開始複雜起來,韓處長和李科長及某個學兵團成員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就在眼前。是啊,一亮天時才分開的,可又像分別了幾天甚至幾年。韓處長那種臨戰不亂,打大仗如小仗一樣玩鬼子於掌骨,遇小仗如臨大戰一樣細心對待,為下一戰設下伏筆的作戰方法,是一種既難得又難以駕馭的膽略。與他十多天的共事,很是受益匪淺。正當三個人都心有所動時,偵查團副團長方金達拿著兩封信,大步流星得走進了司令部。


    他把右手的信放到左手,右手抬起來向各位長官敬了個軍禮,然後聲若洪鍾地說道:“丁旅長,各位長官,呂團長命令我來送信……”他右手一抖,一邊往前遞信給丁旅長,一邊接著說道:“這封信是從東南角拋進城的,這封信是從西北角傳進來的。西北角這封肯定是……”說到半截,他不往下說了。這也是作為長官應有的素質,各位長官沒說,心裏都很欣賞他。


    這時,鬼子的子彈密集起來,不斷地打進城裏,由於小城的牆很高,他們越靠近城牆越隻能打到南城。從密集的子彈可以判斷出城外鬼子又往前推進了一節。鬼子的總攻就要開始了。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副官和大部分長官,都前往一線督戰。必須保證所有槍眼看住鬼子,以免他們也挖槍眼,或攀上城牆。


    丁旅長打開了信件,東南角的那封,原來是韓處長寫來的。西南角那封信件,真是鬼子寫來的。


    丁旅長及117旅諸長官:


    鈞鑒


    日寇猖獗,熱河指日淪陷。浴血廝殺者,雖不隻我一支部隊,可央央華夏,挽狂瀾於暨倒者,如我輩能有幾人?晨煩禮送,雖分亦念,不忍遠離。餘部常住於山溝,鄙直觀敵我雙方之陣地,我方優勢俱在。


    但觀整個熱河和華夏形勢,優勢卻不在我。據內報寇第14混成旅團已虎奔古北口鎖鑰,一旦得手,扼我長城咽喉,奈何?另寇第19師團一部,瞰熱河省會承德而意取圍場糧捕廳所在克勒溝(餘糧捕)……鑒於諸多情勢,鄙認為我部宜速戰速決。現已滅其兩成兵力,最好在今晚,亦或明晨,整軍殺出城去,三軍鼓動,一鼓把茂木消滅掉。不然,赤峰方向鬼子援軍開到,我部前後無法脫身,切切。


    韓麟符


    1933.3.15.下午


    鬼子的信,丁旅長就不打算看了,他隨手一團扔在一邊。他這一扔,袖子拂過,原來韓處長的信是兩張,丁旅長忙揭開上麵的一張,隻見下麵的一張開頭是這麽寫道:


    吉占文並張永泰及諸位:


    親啟


    學兵團都在,黨的種子尚存。117旅打好這一仗,得茂木輜重補給,宜走榆林子川,一部開往圍場南部山區藍旗卡倫,一部向南留在茅荊壩和七老圖山……僅供參考,切切……


    丁旅長一眼看到吉占文和張永泰等字,眼睛不動聲色地眯了下來,抬頭用眼縫看了看吉占文和張永泰兩位屬下,說道:“給你倆的信,請看吧……”迴身對王參謀說道:“王參謀,通知各團長,火速來開會……”王參謀立正,接令執行去了。


    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卻站不住,走不了,很是騎虎難下。他倆知道,韓處長不便寫得太多,但這封信,他又不寫不行,所以寥寥幾句,言有盡,似意無窮。共事多年,丁旅長有一目十行之能,他雖不屑看這封信,卻也早已看清。他倆心裏又很是不安,因為信上寫有共


    黨之類的字眼。


    丁旅長對著新修改的地圖,仔細端量。臉上殺氣猶在,迴身不住瞟向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


    這時,聽到賈從良在司令部外麵捶胸頓足地說道:“日軍已經送來信件,說明他們有可能網開一麵,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再不走,這支部隊真就完了……”他又要往司令部裏擠,被衛兵擋住,便捶胸頓足的感歎道:“黨國啊,我賈從良實在無能為力……”丁旅長聽了,暫時放下了對信件的不快和懷疑,眯著眼睛,黑著臉,表現出了對賈從良的厭惡。司令部外,路過的政訊處長王炳南說道:“賈上校,可別對鬼子抱什麽幻想呀,難道我們不消滅了鬼子還能全身而退……”賈從良說道:“城南邊沒有鬼子,可以想法從南城撤……”也是又路過此地的偵查團方金達團副迴敬賈從良說道:“賈上校,你這個想法有點簡單,鬼子送來信的同時,已經在錢家墳布下了成排的機關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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