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之上,朱棣終於在闊灤海子找到了阿魯台,興奮異常的朱棣橫刀立馬,親自率軍衝殺,明軍大受鼓舞,阿魯台大敗而逃,楊榮率精銳追殺過去。


    與敵軍廝殺過後的朱棣在戰馬上猛咳起來,險些跌下馬來。權夢初、戴原禮、紫嫣拚命跑了過去,夢初扶著朱棣坐在地上,將朱棣緊緊摟在自己懷中,“老四,老四怎麽了?戴太醫,你快看看。”戴原禮忙為朱棣切脈,朱棣邊咳邊說道:“朕的腿疼得厲害。”戴原禮說道:“陛下的風濕之症又發作了。陛下,咱們快迴營帳,臣為陛下用針,再用藥物熱敷方可緩解。”突然馬煜騎馬來報:“陛下,阿魯台已被擒,請陛下受降。”夢初站起身來,“馬公公,可否緩上一緩,陛下他……”朱棣趕忙擺擺手,“不必,就現在受降,朕不能丟大明的臉麵。朕便是疼死也要此時受降,朕要讓阿魯台看看,什麽是大明子孫。戴原禮,在朕虎口穴上用一針,受降之時朕不能咳。”戴原禮應了一聲便在朱棣的虎口穴上用了一針。朱棣止住了咳,站起身來,疼得都快站不穩了,夢初趕忙上前攙扶,朱棣說道:“不用攙扶朕,相信朕,朕能立得穩。”


    此時,隻見楊榮押著阿魯台眾將士而至,朱棣忍著疼痛走上前去。朱棣走到阿魯台麵前,已是站立不穩,朱棣將馬刀用力戳向地麵,馬刀戳進地裏十寸,朱棣用馬刀支撐著,一陣風吹來,朱棣的鬥篷隨風擺動,雖是通身劇痛,可此時的朱棣卻是顯得英勇無比,嚇得阿魯台等人磕頭求饒,齊唿萬歲。朱棣厲聲喝道:“阿魯台你聽好,朕的皇父太祖高皇帝震蕩六合,德澤廣布,開我大明萬代基業,朕應天順人,榮登大統,為的便是給大明子孫一個太平盛世,待到家給人足,斯民小康,朕要與民同樂。誰敢亂我大明,朕便要了他的命。你若再敢在我大明邊境屢生事端,朕便用這馬刀砍下你的頭顱,懸掛在大明邊境,看誰還敢滋事。”夢初看著朱棣,生出了無限敬慕之情,在場之人,也無不被朱棣的英雄氣概所折服。阿魯台徹底被這位盛世明王所震懾,趕忙叩首參拜。


    朱棣大獲全勝,下令班師迴朝,大軍行至擒胡山之時,朱棣命楊榮等勒銘於山上:“瀚海為鐔,天山為鍔,一掃胡塵,永清沙漠。”日暮時分,明軍紮營在此,紫嫣將膳食放在朱棣營帳中,朱棣看了看禦膳說道:“紫嫣,把這禦膳拿下去給將士們分了。軍士未食,朕又何忍先飽。”紫嫣說道:“不行啊陛下,這禦膳可是娘娘留給陛下的,為了能讓陛下吃飽,娘娘他……”紫嫣話還沒有說完,權夢初便走進營帳,趕忙打斷紫嫣的話:“紫嫣,陛下這幾日咳得厲害,快去衝杯胡桃茶來。”紫嫣應聲而退。


    遣走了紫嫣,夢初走到朱棣身前說道:“陛下每日日暮猶不進膳,這樣下去,聖體如何承受得了?”朱棣拉起夢初的手問道:“方才紫嫣說這禦膳是你留給朕的,每日日暮,朕所進之膳是不是都是你的?你是不是每日都餓著?快把這膳進了。”夢初笑笑說道:“陛下多慮了,妾每日都進膳。”“可是方才紫嫣說這禦膳是你留給朕的。”夢初將筷箸放在朱棣手中說道:“夢初在宮裏之時每膳用得便少,哪裏吃得了這麽多?方才陛下與將士們在擒胡山勒銘之時,妾便用過膳了。”朱棣半信半疑地看著夢初,夢初看朱棣神情,趕忙說道:“難道老四還不相信妾的話?妾何曾騙過老四?”夢初說完將碗放在朱棣的鼻子前,說道:“這是妾親自為老四做的,老四快嚐嚐。”本就饑餓難耐的朱棣聞到碗中禦膳的香氣,對夢初會心一笑,拿起筷箸便吃了起來。此時的夢初已是一整日沒有進膳了,可能將自己省下來的糧親手做成了禦膳,又看著朱棣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這卻讓夢初趕到萬分幸福。夢初不禁暗自思忖:“此時的我們真好似一對民間普通的夫妻,因家境貧寒而食不果腹,作為妻子的我將自己的酒食省下來留給了我最愛的老四,就是忍饑挨餓也是好的。”想到此處,夢初不禁伸手摸著朱棣的臉頰說道:“若來生你我做一對普通夫妻也好。若真能如此,妾定會為你洗衣做飯,再為你誕下一雙兒女,咱們一家自在生活,妾定將最好的吃食留我給此生最愛的老四與孩子們。”此時的朱棣已是食盡了碗中的禦膳,便拉起夢初的手,說道:“若真能如此,那真是人生幸事。那咱們便說好了,來生還做夫妻。”夢初點著頭,“好,咱們來生還做夫妻。”


    班師途中,由於朱棣身體不適,大軍行至北京,朱棣下令在當初的燕王府養病,權夢初、戴原禮等人在一旁伺候。


    這日,朱棣來到徐令儀曾在燕王府的房間裏,觸景生情,不僅吟道:“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壟兩依依。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恰逢權夢初與戴原禮在門外聽見,權夢初悄聲說道:“陛下不禁吟了這首悼亡詞,定是想念徐皇後了。不知若是本宮哪日不在了,陛下能否如此懷念我。”戴原禮趕忙說道:“娘娘別說如此不吉利的話,如今大獲全勝,臣一會便向陛下稟明缺藥的事兒。咱們先進去服侍陛下進藥吧。”夢初應了一聲,二人便進房伺候朱棣進藥了。


    朱棣喝過了藥,“夢初,你這幾日怎的好似咳疾又重了呢?有沒有按時進藥?”戴原禮聽朱棣如此問,趕忙跪倒在地,“陛下,南京的藥若是再不送來,恐怕娘娘性命難保。”朱棣聽了此話,大驚失色,“南京的藥還未送到?”“請陛下恕罪。營帳中的藥早便不夠了,娘娘都為陛下留著呢,不僅如此,陛下將禦糧分給了將士,而娘娘每日都將她自己的糧省下來些分與陛下,每日吃不飽加之受病痛折磨,娘娘已然是身虛體弱。可娘娘見陛下憂心戰事,恐陛下分心,不讓臣等告訴陛下,如今陛下已凱旋還朝,臣再不說,賢妃娘娘性命難保啊。”朱棣大聲喝問:“那這些時日賢妃都是怎麽過來的?”“娘娘怕陛下擔憂,每日令臣在她虎口穴上用針,陛下便很少聽到娘娘的咳聲,除此之外,娘娘每日隻是飲些胡桃茶。”朱棣將方才的藥碗摔在地上,大聲喝道:“把朱高煦叫過來。”


    待朱高煦跑來,朱棣便大聲喝問:“朕叫你傳令太子備藥,你幹什麽去了?”“兒臣早便告知皇兄了。兒臣不知為何,這麽長時間,皇兄還送不來藥。以前是在關外,藥送不過來不足為奇,可如今已到了北京了……”朱棣大喊著:“馬煜,你去,你去傳旨,告訴楊士奇,給朕備上好的藥,治療咳疾的藥,八百裏加急送來。快去。”夢初見朱棣如此動怒,趕忙上前勸慰:“陛下放心,妾的身子無大礙。”戴原禮趕忙說道:“娘娘就別再支撐了,現在北京確是可以找到些治療咳疾的藥,可是遠不如南京的藥效好,若南京的藥再不到,娘娘恐怕......”朱棣大喊一聲:“都退下去給朕把藥催來。”


    眾人都退了出去,朱棣拉過權夢初,“傻姑娘,怎麽不早告訴朕。”“那些時日,找不到阿魯台,軍中都快斷了糧,這等瑣事如何能煩老四?老四不必擔憂,咱們已經到了北京了,想是那藥用不了多少時日便到了。趁著老四調養的機會,咱們好好在北京待上幾日。老四曾在這裏生活了近二十年,定是很喜歡這裏的,老四喜歡的,便是妾喜歡的。”說完,夢初咳了幾聲,朱棣拍著夢初的背,“咳得這般厲害。朕陪你去王府花園透透氣。”夢初拿過一件鬥篷披在了朱棣身上,便一同去了王府花園。


    二人在燕王府花園中走著,朱棣想起了年少時光,不禁歎道:“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夢初扭頭看了看朱棣,“可惜老四少年之時,妾還未出生。老四年少時定是風度翩翩、引得少女們傾慕萬分。‘自恨妾身生較晚,不見盧郎年少時。’”朱棣一笑,“你這是嫌朕老了?”“妾哪裏敢?不論是年少的老四,還是如今的老四,妾都喜歡。”朱棣望著遠方,問道:“若是待老四‘塵滿麵、鬢如霜’的時候呢?”“妾待老四之心依舊,隻要你還是老四,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妾此生,都隻為你。”朱棣攬過夢初,夢初將頭靠在朱棣的肩上,朱棣說道:“若是哪天朕去了......”不待朱棣說完,夢初便說道:“妾願為老四殉葬。”“不,你如此年輕,好生活著,朕會讓太子封你做太妃,保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平安度日。”“老四若不在,妾定會生不如死,哪裏有苟活的道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妾多想與老四同生共死,若是老四哪日不在了,能與老四葬在一起,乃是此生大幸。那樣一來,你我生能同室,死可同穴。就讓妾生生世世陪伴老四。”朱棣緊緊將夢初摟在懷中。


    朱棣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便帶著權夢初來到了正在修建中的北京宮殿,泰寧侯陳珪、工部尚書宋禮趕忙相迎,“不知陛下駕臨,臣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朱棣笑著說道:“不必拘禮,你們建造宮殿,著實辛苦得很,可千萬記住,善待施工的軍民。”朱棣說著突然驚歎一聲:“這便是北京的奉天殿?好氣派。”陳珪走上前來,“迴陛下,這北京的宮殿都是按照南京皇宮來建造的,隻是氣勢更盛。”朱棣走到了大殿的柱子旁,“這麽大的柱子!”宋禮說道:“陛下,新殿的柱子都是從四川、湖廣等地開采來的金絲楠木,這是奉天殿最大最粗的一根柱子,是從四川的山中開采的,把它平躺下來,雙人騎馬在兩側都看不到對方。”“這麽大的柱子,如何從山裏運出來的?”宋禮答道:“運此木時,恰逢山洪暴發,此木順著山洪便從山穀間順流而下,連山穀的巨石都被它撞裂了。這木便順著山洪運了出來。陛下,這是山川之靈在相助咱們肇建新宮啊。”朱棣高興地撫摸著那柱子,“傳朕旨意,把那山封為神木山。”朱棣環顧著大殿,讚道:“這建造工藝著實了得,南京的奉天殿遠遠比不上這裏精致。”“陛下,臣與泰寧侯在全國各地征集來了能工巧匠,這北京宮殿比之南京,的確更精致。”朱棣滿意地點著頭,“精致、氣派。這彩繪是誰繪上去的?”陳珪指著一旁的兩名工匠,“陛下,是這兩位工匠,”朱棣高興地走到他倆跟前,拍著他們的肩膀,“叫什麽名字?家是哪裏的?”“迴陛下,小人王順,與胡良乃是同鄉,我們是從山西來的,我與胡良自幼學畫,聽聞陛下肇建新宮,廣征天下畫人,便同來北京,為陛下效力。”“離鄉萬裏來建宮殿,真是辛苦你們了。若是家中有什麽困難盡管告訴泰寧侯與宋尚書。”王順與胡良趕忙謝恩。


    朱棣又隨著陳珪來到了北京謹身殿,看著殿前的丹陛,朱棣頓時驚住了,隻見那丹陛上刻著巨大的石雕,那石雕乃是飛龍在波濤上飛舞,那磅礴的氣勢簡直震撼無比,正在朱棣驚歎之時,陳珪說道:“陛下,這是一整塊青白石雕刻而成的。”朱棣震驚不已,“這麽大的青白石?”“正是,此石重達二百五十餘噸。從北京西南的石窩村,共動用了兩萬多民工與一千多騾馬,耗時一月才運到了宮裏。路途之中,每隔一裏便要掘井一口,三九天時將道路滴水成冰,將巨石放在冰上便拖了過來。”朱棣聽著陳珪的話,看著這巨大的丹陛,看著丹陛上石雕的飛龍在波濤上飛舞,滿意、自豪、欣慰等各種情緒充斥在朱棣的心中,他仿佛看到了若幹年後的自己將都城遷到了北京,仿佛看到了自己住進了這北京的皇宮,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批閱奏書、治理天下。令朱棣想不到的是,在幾百年後,這座始建於永樂皇帝的北京皇宮成為了世界上燦爛的文化瑰寶,屹立在神秘的東方,時時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迴燕王府的路上,朱棣喜不自勝,拉著夢初的手,“北京的宮殿當真金碧輝煌,雖各宮各院都是按照南京皇宮而建,可是論規模、論精致都是南京皇宮所不及的。再過幾年,待時機成熟,朕便遷都北京。到那時候,咱們住在新宮裏。東南西北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留下太平盛世給子孫,留個斯民小康給百姓。朕便清閑清閑,咱們瓊台賞月,琴簫和鳴。”夢初將快要忍不住的咳聲硬生生壓了下去說道:“好。”夢初轉身將車輦中的蕭拿起來,“方才看了老四的北京皇宮,妾心中甚是歡愉。老四說到瓊台賞月,琴簫和鳴,那妾便將《燕舞盛世》吹奏給老四聽可好?”朱棣萬分歡欣,“這曲子終於譜好了?朕等了好長時日了,快吹奏給朕聽。”夢初對朱棣嬌羞一笑,緩緩吹奏,那曲子高昂振奮,恰如朱棣一生的功業般磅礴,可突然曲風陡轉,透出幾分哀婉、幾分無奈,可又是那般淒美。待一曲結束,朱棣問道:“為何曲子後半段有些哀婉?”“這首《燕舞盛世》講述的是老四,曲子前半段振奮磅礴,那是老四的功業。曲子後半段哀婉淒美,那是老四的苦衷。老四開運河、修大典,禦駕親征、遷都北京,在哈密設衛統西域,派鄭和巡洋懾四海,人人都傳頌永樂皇帝的功業,可永樂皇帝的心事又有幾人能知?生母不能認,嫡妻早仙逝。日日四鼓便起,夜裏夢中都是國事,他想讓大明家給人足、斯民小康,他想開創大明盛世,讓天下共享太平之福,可就是這樣一位好皇帝,卻背負著篡位奪嫡的罵名,被世人所不解,難道心中不苦?後半段的哀婉淒美,吹奏的是永樂皇帝的心。”聽了夢初的話,朱棣愣住了,自己最寵愛的女人道出了自己的苦楚,朱棣沉默著輕輕將權夢初攬在懷中,“知我者夢初。”夢初笑笑說道:“單單是簫聲過於單調,待迴到宮裏,妾請教坊司的樂者們重新編排,絲竹管弦一同奏響,便更好聽了。”朱棣笑著說道:“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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