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洪武三十五年便過去了。第二年元月初一,朱棣正式改元永樂。待到永樂元年元月十三的常朝,禮部尚書李至剛站出朝班,“陛下,北平乃陛下承運龍興之寶地。且北據漠北,南俯中原,臣以為,應將北平設為我大明北都。一來,彰顯陛下奉天承運之要地。二來,防禦北虜之侵犯。請陛下聖裁。”朱棣滿意地笑了,“朕早便有此意,朕記得去歲朝堂之上,朕本想商議此事,誰知被景清攪亂了。擬旨,將北平改名北京,北京自今日起為我大明北都。”朱棣話音剛落,兵部尚書方賓站出朝班,“陛下,帖木兒大軍來犯。”聽方賓如此說,朝堂之上,眾人都紛紛議論著,隻聽朱高煦大喊一聲:“父皇,兒臣願請纓,討伐帖木兒大軍。”淇國公邱福跟著說道:“陛下,臣願同二皇子同往。”朱棣思索了一會,說道:“帖木兒大軍來犯,為保我大明疆土,護我大明子民,定要征討帖木兒。方賓,你馬上調集軍隊。至於征討帖木兒令何人為帥,容朕再考慮考慮,待大軍集結完畢,朕自會任命。”


    這幾日,朱棣都在思索著征討帖木兒的事情。夜幕已然降臨,朱棣用過晚膳,突然專司侍寢事宜的宦官黃儼來到乾清宮,“陛下,時候不早了,今晚去哪宮?”朱棣看著地圖,頭都未抬起便說道:“長樂宮。”黃儼看朱棣並未起身,還是目不轉睛看著地圖,便跪在地上不敢動。


    過了一會,朱棣起身走出乾清宮,坐上龍輦,黃儼在側緊緊跟隨。龍輦行至後宮的永巷,隻見那永巷的宮燈將永巷照得通明,永巷中每一座宮院前還分別掛著兩盞紅紗燈。原來大明後宮中是有規矩的,每到夜幕降臨之時,宦官們除了將燈油灌注在永巷的宮燈裏,還要在永巷的每一座宮院的門前掛上兩盞紅紗燈,皇帝若想臨幸哪位妃嬪,夜裏便進入她所居的宮院,宦官們便將那受幸妃嬪宮院門前的兩盞紅紗燈先卸下來,再到別的宮院一一通傳,令其他妃嬪卸燈寢息,再紛紛卸了其餘宮院的紅紗燈。


    朱棣走進了長樂宮,隻聽黃儼高聲喊道:“長樂宮娘娘承恩,其他宮院卸燈寢息。”緊接著,一眾宦官分別趕到其他宮院門前喊道:“長樂宮娘娘承恩,其他宮院卸燈寢息。”


    坤寧宮中,徐令儀聽了宦官“卸燈寢息”的通傳,對陶菊說道:“也好,陛下這幾日為帖木兒的事憂心壞了,總算召幸宮嬪了,雖未來本宮這裏,可是隻要陛下心中開解了,本宮也便放心了。”陶菊看令儀臉上泛起了淡淡憂傷,趕忙說道:“在陛下心中誰也替代不了娘娘的。”令儀笑了笑,“你這丫頭,本宮還用你勸,隻要陛下好,本宮便好。陶菊,快拿紙筆來,咱們接著編《內訓》,過些時日,便要在天下廣征淑女入宮了。到時候陛下的後宮會多出很多妃嬪,有《內訓》為鑒,好讓後宮和睦。後宮和睦,陛下才能安心前朝。”“娘娘日夜都為陛下的基業著想。奴婢這便取紙筆。”


    未央宮中,貴妃張清瑤聽見宦官“卸燈寢息”的通傳,哀傷地說道:“從燕王府到這皇宮,都是她最得寵。”碧環趕忙勸慰:“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隻要是娘娘想做的事情,陛下哪裏有不答應的?平日裏,陛下也總是對娘娘噓寒問暖。”清瑤苦笑一聲,“若是沒有父親,不知陛下還能否如此在意我。”清瑤歎了口氣跪在未央宮中的一尊佛像前,吩咐道:“碧環,把經書拿來。”


    朱棣進了長樂宮便又坐在桌前看地圖,王玉竹端著清茶而至,柔聲說道:“陛下操勞了一日,快喝些清茶潤潤喉嚨。”朱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玉竹,你看,咱們現在在這裏。”朱棣說著便將手指指向了地圖上南京的地方,“這是瓦剌、這是韃靼、這是兀良哈。萬一北虜犯境,朕遠在南京,鞭長莫及。”玉竹接過茶盞放在一邊,“陛下已將北京設為北都,可在北都設重兵嚴密防守。”朱棣搖搖頭,“你覺得這南京可當得起京師?南京六朝古都,可哪個王朝長命了?”玉竹思索著說道:“定都南京確實有些偏安的意思。聽聞當年太祖皇帝想另覓京師,還派懿文太子去了秦地。”“不錯,太祖看中了關中地區。隻是當時國庫的資材擔不起遷都的費用,太祖一生忌奢尚儉,遷都之事便作罷。依朕看,遷都乃必須,可未必在關中。”玉竹趕忙問道:“那在何處?”朱棣指著地圖,“北京。”玉竹皺起雙眉,“遷都可不是小事。北京遠不比南京富庶。北京若成了京師,那必定人口倍增,軍力倍增,這麽多的人,錢糧哪裏來?”“江南錢糧可運至北京。”“談何容易?運輸錢糧的車馬、人力將不計其數。”“朕知道你們都擔憂這些。朕早便想好了,用漕運。將那隋朝的京杭大運河疏通,如此一來,不但解決了遷都問題,還加強南地與北地交通,如此一來,富庶南方之錢物便紛紛流向北地,北地便跟著富庶起來,真乃一舉數得,利在千秋。”玉竹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陛下的法子甚妙,隻是那疏通河道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怕是朝臣不肯呢。”朱棣長歎了一口氣,“朕也是擔憂此事,待明日早朝,朕試探一番。”玉竹看著朱棣,手中撫弄著竹色的羅帕,“陛下,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安歇吧。”朱棣抬頭看了看嬌羞的玉竹,放下地圖應道:“好。”


    第二日常朝,朱棣問道:“方賓,集結了多少兵馬?”兵部尚書方賓站出朝班,“陛下,今晨得到消息,帖木兒在行軍途中病故了。”朝臣們紛紛說道:“太好了,帖木兒病故,免了一場兵戈。”“是啊,不然這仗打起來,不知又有多少生靈塗炭呢。”朱棣說道:“眾愛卿說的是,帖木兒死得好,免了一場兵戈。隻是經過此事,朕深感邊境不安。東北女真;北部瓦剌、韃靼、兀良哈;西域蒙元舊部;西南西籓諸部;南部、東南、東部海上諸國,都需穩定。若想締造大明盛世,必要保證邊境安定。如今的京師南京不足控製四方。而北京乃朕之故時封地。朕有意將北京以國都之禮待之。不知愛卿們意下如何?”朱棣此語,在朝堂之上激起了千層浪,反對之聲不絕於耳:“陛下不可啊。太祖皇帝定都南京,若將北京以國都之禮待之,豈不是背祖忘典?”“陛下三思,北京不比南京富庶,錢糧、人口皆不堪國都之禮。”“北京雖陛下龍興之地,可根基尚淺,定為北都尚可,國都之禮則不可。”“南京乃六朝古都,南京才是京師首選。”……朱棣對於遷都的試探,換來了朝臣們的集體反對,於是這日常朝不歡而散。


    迴到乾清宮的朱棣正愁悶不樂,突然鄭和來報:“陛下,姚先生求見。”“快請。”姚廣孝款款走進乾清宮施了一禮,“剛剛免了一場兵戈,陛下應高興才是。”“這次免了兵戈,下次還會如此。大明邊境不安,實乃隱患。南京絕不是帝都之選,隻有遷都北京,才能奠定我大明盛世基業,這都城,朕非遷不可。”姚廣孝笑了笑,“這才是永樂陛下,雄才大略,盛世明王。既然陛下決心已定,便放開手腳去做。隻是,遷都絕非易事,宮殿、皇城、錢糧、百姓、交通、經濟、民心缺一不可,辦成遷都之事,可能需十年,也可能需二十年,陛下要鍥而不舍才好。”朱棣看著姚廣孝,目光是那般堅定,“就算終其一生也無妨,為子孫奠定基業也是朕功德一件。”說著,朱棣將地圖放在姚廣孝麵前,“先生請看,我大明東北有女真;北部有瓦剌、韃靼、兀良哈;西域有蒙元舊部;西南有西籓諸部;南部、東南、東部有海上諸國。若定都北京,則女真、瓦剌、韃靼、兀良哈、西域、西籓皆在掌控之中。”姚廣孝問道:“那海上諸國,陛下打算如何?”朱棣抬起頭,對著門外喊道:“鄭和......”


    鄭和聽到朱棣召喚,疾步來到朱棣身前,“陛下。”朱棣看著鄭和說道:“鄭和,你十歲便跟隨朕南征北戰,朕記得你時常說此生之願便是到海上航行。你出生迴族世家,最大的願望便是去默加朝聖,做一名‘哈隻’。”“是的陛下,臣的父親便是‘哈隻’。臣幼年時聽父親說大海無邊無際,人終其一生也難到海的盡頭。臣自幼便想,若有朝一日,能乘風破浪,遨遊海上,不但要做‘哈隻’,還要將大明的威儀灑向每一滴海水。”朱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朕助你完成此願可好?”鄭和喜出望外,“陛下說的可是真的?”朱棣拍了拍鄭和的肩膀,“當然。即日起,大報恩寺勞煩姚先生督建,你便著手營造船艦。待船艦營造完畢,你親自率船隊出海西洋。揚我大明國威,促我大明昌盛。讓海上諸國與我大明共享太平之福。還有……順便留意一下允炆的下落。”鄭和聽得此語,心中大喜,趕忙跪倒在地,“陛下雄才偉略,臣定當盡心。”朱棣趕忙扶起鄭和,問道:“打造船艦需多少時日?”“少說也要兩年。”朱棣點點頭,“好,從今日起,你盡心籌辦出海西洋的事兒,兩年後,當東南風吹起之時,你便率船隊揚帆遠航。”鄭和欣喜地應道:“臣遵旨,謝陛下隆恩。”


    待鄭和退出去,姚廣孝笑笑捋著胡須,“遷都北京,掌控陸上諸藩,穩我大明邊境。派鄭和出使西洋,和睦海上諸國,揚我大明國威。到時候,東南西北都在陛下掌控之中,陛下聖明。”朱棣笑笑問道:“先生覺得朕選的航海之人如何?”姚廣孝正色答道:“除了鄭和,大明沒有能堪當此任之人。其一,鄭和他從小跟隨陛下,對陛下忠心不二。其二,鄭和博辯機敏、智略超凡、知兵善戰、勇猛過人,曾跟隨陛下南征北戰,堪當船隊統帥。其三,鄭和乃是迴民,信奉伊斯蘭教,且精通尊崇佛教。西洋諸國多是伊斯蘭教與佛教之國。鄭和與其交涉遊刃有餘。其四,鄭和自幼鑽研航海,對航海之事再熟悉不過。有此四點,誰人還能比鄭和更適合下西洋?”朱棣大笑一聲,“先生真是與朕想到一處了,隻是大報恩寺的事兒,就勞煩先生了。”姚廣孝說道:“陛下放心,臣定當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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