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瘋”了的消息很快便傳入了南京,葛誠的信鴿被邱福射下了來,朱允炆自是不明真相。朱允炆帶著幾分自責說道:“生在帝王之家當真無奈,前些時日十二皇叔湘王自焚,現在朕又逼瘋了自己的四皇叔燕王。其實他們不必如此,朕隻是想削藩,免得治理天下之時受藩王們牽製,縱使削藩,朕也會善待諸位叔父,怎會要其性命呢?”黃子澄走上前來,“陛下切勿被燕王所騙,燕王定是裝瘋。”“聽聞四皇叔白日裏宿在街中,去平民家搶酒食,四皇叔貴為藩王,若不是真瘋,如何放得下自己的千金之軀?”齊泰趕忙說道:“這正是燕王狡詐之處。昔日孫臏受困魏國,便是裝瘋而脫身。今日燕王知道陛下遲早削廢燕藩,便裝瘋拖延時日,依臣之見,燕王瘋癲是假,借裝瘋行不軌之事為真。陛下切勿被燕王所惑。陛下應盡快削除燕王,以免後患。”朱允炆聽二位心腹如此說,一時也搞不清楚朱棣是真瘋還是裝瘋,思忖了一會說道:“朕發密詔,讓北平布政使張昺、北平都指揮使謝貴去燕王府探查究竟。”


    張昺、謝貴二人得了朱允炆的密詔便假意來燕王府探望朱棣病情,實則探查朱棣瘋癲與否。張昺、謝貴二人進得朱棣房中,便被眼前之景驚住了。此時正是伏天,可朱棣卻頭戴暖耳,身披棉被,圍爐而坐,身體不停顫抖,口中還大喊著:“冷……冷……”張昺走上前去,“殿下,這三伏天,如何披被擁爐而坐?”朱棣並不理會張昺,隻見朱棣渾身發抖,口中還是說著:“冷……冷……”這時王玉竹拿著手爐過來,放在了朱棣懷中,隻見玉竹眼中泛著淚光,關切地問道:“殿下可好些了?”朱棣還是渾身顫抖著,“冷……冷……”玉竹淚水奪眶而出,摟過朱棣為他取暖。張昺、謝貴二人見此情景,認定朱棣真的瘋了,遂告辭欲迴去複命,張昺對王玉竹說道:“燕王殿下身體不適,王夫人好生照看,我二人先告退了。”玉竹抽泣著點點頭,張昺、謝貴二人便轉身離去了。二人出了朱棣房門,張昺悄聲對謝貴說道:“燕王定是瘋了。”謝貴點點頭,“正是,你看王夫人悲傷之態,絕非佯裝。燕王如此憐愛王夫人,若是裝瘋,王夫人怎會不知?”待二人行至燕府門口,張昺突然被身後一人拉住,迴頭一看,是燕王府的長史葛誠,張昺、謝貴二人正在驚訝之時,葛誠悄聲對張昺、謝貴說道:“陛下有沒有收到我的密信?快去稟明陛下,切勿被燕王所騙,燕王乃裝瘋拖延時日,燕王府地下密室日夜打造兵器,不久恐有變啊。讓陛下快些動手。”張昺、謝貴二人聽聞大驚,正欲向葛誠細問,誰知葛誠匆匆忙忙邊將他二人推出了府門邊說著:“快去稟告陛下,情態緊急,耽擱不得。”張昺、謝貴二人便速速離去,將此事密告了朱允炆。


    朱允炆收到張昺、謝貴二人的密信,得知朱棣蒙騙自己,心中震怒,遂連發兩道密詔,一道密詔給了張昺、謝貴,一道密詔給了北平都指揮使張信,令他們分別謀取燕王。張信本來就心向燕王朱棣,接到密詔之後便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張信迴到府中為此事憂心忡忡,張信母親見兒子如此,便詢問緣由,張信遂以實相告。張母聽後大驚,趕忙對兒子說道:“我兒千萬不可如此做,你父親在時,曾隨同燕王殿下一同出征,從那以後便時常提起燕王絕非常人,近來大街小巷皆在傳唱:‘莫逐燕,逐燕日高飛,高飛上帝畿!’能人異士皆言燕王他日會得天下,我兒切不可招致無妄之災呀。”原來,傳唱的讖語與能人異士之言都是道衍和尚派人所為,目的便是給燕王朱棣營造“天命所歸”之象,不想此舉卻救了朱棣一命。


    張信向來聽信母親,此次也不例外,張信聽了母親之言,便來造訪燕王府,欲據實以告。奈何燕王府稱燕王已癡顛,不能見客,接連三次,皆是如此。張信心急如焚,張信知道若自己謀取燕王未得手,朱允炆必會另派他人,到時候不僅燕王被廢,就連他張信都會落得圖謀不軌的罪名。張信徘徊在燕王府附近,就是不得而入,無奈之下張信轉到燕王府的後門處,欲從後門偷偷潛入燕王府,可這後門也有護衛把手,張信正在焦急萬分之時,突然見到有燕王府女眷乘小轎從後門而出,隻聽王府把手後門的護衛問道:“碧環姐姐,今日張夫人還去郊外的寺廟?”小轎旁的婢女答道:“是啊,燕王殿下病重,張夫人日夜憂心,夫人說日日都去佛堂,直至殿下痊愈。”護衛點點頭,“恭送張夫人。”張信看到此處,心中暗想:“內眷不得隨意看,看來,我隻能雇一頂與這張夫人相仿的小轎,趁張夫人去佛堂未歸之時,扮成女眷才能混入王府了。”於是張信雇了一頂與張夫人相仿的小轎,扮上女眷的模樣終於混進燕王府來。可入府之後又不知燕王住在何處,張信女眷打扮四處尋著,正好有倆燕王府的婢女路過,隻聽其中一婢女問道:“海棠姐,今日是世子妃在燕王殿下房中侍疾?”那海棠端著藥碗,柔聲答道:“是啊,自從殿下病了,便都是徐王妃、王夫人、張夫人與世子妃輪流侍疾,今日又是世子妃了。這藥剛剛熬好,我得快些送去。”張信聽得這叫海棠的婢女要去燕王房中送藥,便悄悄跟在其身後。


    晚膳過後,若蘭在朱棣房中侍疾,朱棣躺在床上佯裝睡去。若蘭、國香主仆二人在一邊悄聲說著話:“世子妃,道衍先生的藥吃了多日,卻不見殿下一點好轉,還是瘋癲著。”“定是削藩之事令父王驚悸優思過渡。以致心神不寧,神誌不清。”“殿下已然癡顛,陛下就不必削藩了吧?若是被陛下所廢,那燕王殿下豈不成了燕庶人?那世子與世子妃……”若蘭歎了口氣,“女子出嫁從夫,孝順公婆本為分內之事,況且自我入燕王府以來,父王便對我百般照顧,縱使有朝一日父王真的被廢為燕庶人,我也會盡心侍奉父王於左右。”國香繼續說道:“若是殿下癡顛之症永遠治愈不了,那可如何是好?可惜了殿下這雄才大略。”見朱棣額頭上冒出了汗珠,若蘭用羅帕拭去,拿起團扇為朱棣扇著,“父王著實可憐,可事到如今,誰又能奈何,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若父王永遠癡顛下去,我便日日來侍疾便是了。”在一旁佯睡的朱棣萬分感動,心中不由得慶幸自己有一個好兒媳。隻聽國香繼續說著:“還是世子妃人好,這幾日郡王妃躲得遠遠的,怕殿下癡顛起來傷到她。”若蘭笑笑,“由她去,父王有我們照顧便好,母妃、王夫人、張夫人照顧父王更是盡心。”正在若蘭與國香談話間,海棠悄聲推開房門,將藥放在桌上,國香見海棠端著藥碗不便關門,便起身幫海棠將房門關上。不待幾人說話,突然房門“砰”地一聲又被推開,若蘭、國香、海棠都是一驚,向門口看去,見一打扮奇怪的“女子”從門外快步走到朱棣床前,那“女子”跪倒在地,卻發出男子說話的聲音:“燕王殿下,陛下已知殿下佯作癡顛狀,特派張信來謀取殿下,張信冒死闖入燕府密告殿下。殿下若信不過我張信,就繼續癡顛。殿下若信得過我張信,請起身一同計議。”朱棣聽得此話驚坐而起,下床快步上前扶起張信拱手說道,“恩人,你救了本王一家。”若蘭與國香、海棠見此情景皆大驚失色,朱棣轉身吩咐道:“若蘭,快去請道衍先生,讓張玉、朱能、邱福趕快來本王房中,對了,把你母妃還有高熾、高煦也叫來。”若蘭驚得半晌才迴過神來,帶著國香、海棠應聲而去。


    建文元年七月初四,朱棣、道衍、張信、張玉、朱能、邱福、令儀、高熾、高煦、馬煜正在房中商議起兵之事。突然馬三保來報:“殿下,張昺、謝貴二人已帶兵包圍了我燕王府邸。”眾人大驚。馬三保繼續說道:“張、謝二人說是奉陛下旨意特來逮捕燕王官署。”朱高煦拔出佩劍,“父王,事已至此,跟他們拚了。”朱能趕忙相攔,“不可,王府之內隻剩八百勇士了。如此硬拚,乃是送死。”朱高煦焦急萬分,“可咱燕王府已被張昺、謝貴帶兵包圍,不衝殺出去,在府中等死不成?”朱高煦說著便要衝出房門,道衍趕忙站起身來說道:“且慢。此戰若失利,可就萬劫不複了。擒賊先擒王,先殺了張昺、謝貴二人,咱們便有了勝算。建文的旨意是,讓張昺、謝貴二人逮捕燕王官署,並不是逮捕燕王殿下,既然如此,殿下便令張、謝二人入府拿人,再尋時機取其性命。待群龍無首亂作一團之時,八百勇士衝出府門攻他們出其不意,隨後咱們便起兵先奪北平九門,待奪下北平,殿下便揮起‘清君側’的大旗,出北平,取山東,進淮北,占南京。”朱棣果斷說道:“就這麽辦。三保,你去告知張昺、謝貴,就說本王已將王府官署捆縛好,叫他二人入府拿人。”馬三保領命而去。朱棣繼續說道:“高煦,你不是說要親自取了那葛誠性命,現在可以動手了。”高煦自知道葛誠是奸細那日,便日日想著取其性命,今日聽了父王口令,應了一聲:“是,父王。”便提劍直奔葛誠房中。


    朱高煦來到葛誠房門外,一腳將房門踹開,葛誠在房中正給朱允炆致書,見朱高煦提劍而來,心中大驚,忙將桌上的信拿起,便要撕掉,朱高煦伸手便奪,那書信已被撕扯成兩半,朱高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半,隻見信上寫著:“請陛下速除燕王,以免後患。”朱高煦大罵道:“好一個吃裏扒外的混賬,父王待你不薄,你卻在此出賣父王,看我今天不殺了你。”朱高煦說著便拔出佩劍,將佩劍抵在葛誠頸上問道:“為何出賣父王?”葛誠泰然答道:“我食朝廷俸祿,便要忠君報國。陛下仁慈寬厚,禮賢下士,乃一代仁主,燕王身為臣子,行不軌之事,其罪當誅。”朱高煦聽得火冒三丈,大聲喝道:“那我今天便成全了你,做你的建文忠臣去。”說著一劍下去,便要了葛誠的性命。


    正在朱高煦取葛誠性命之時,朱棣命張玉、朱能、邱福帶著燕王府僅剩的八百勇士潛伏於燕王府,做好了作戰準備。燕王起兵,即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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