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我在威廉?庫爾特博士指引下,進入夢境世界深處後的一切所見所聞。正如我所說的那樣,當他即將穿越那扇大門時,卻被一群裝扮奇怪的法術士阻撓了——事實上,我懷疑他們是一個龐大組織的一份子,這個組織時刻監視著企圖研究精神世界的人,並且像這次一樣阻撓他們的行動。”


    這是終北之門大圖書館中最普通的一間房間,圖書館內所有有身份的人都按照規定的時間聚集在了此處。站在房間中央的弗裏克一次又一次的迴答他們提出的問題,稍微有些古怪的聲音也變得愈發嘶啞起來。


    在上一次貧民窟發生的事件調查結束之後,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第二次麵對同樣的場麵,當然不會想到會這麽快就被卷入同樣的局麵。這種疲勞感是如此鮮明,以至於他光是坐在房間裏都快要提不起勁來。


    在威廉?庫爾特被那個瘦高的黑衣人處刑之後,他們下一個要處理的便是他——很顯然,他們不會讓任何侵入精神領域深處的人安全的返迴。然而就在他們做好準備的同時,最初進入夢境的虛無感再一次包裹住了他。


    在這種奇妙力量的一道下,他擺脫了黑衣人的束縛,強行離開了那扇大門所在的荒野,離開了深處的世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從夢境中醒來,那時他已經躺在了附近的一間醫院裏。


    隨後他便被軟禁了起來。


    相對來說,那些武裝書士對待弗裏克時還是很禮貌的,隻是讓他呆在自己的宿舍裏,不要到處亂跑。不過他還是認為,如果這些人不是老喜歡半夜跑到房間裏打擾他睡覺,他對他們的評價還會提高一些。


    其實就算他們不表現得這麽明顯,他也能清楚的知道圖書館的上層人員對威廉?庫爾特的實驗相當感興趣。不僅是布萊克館長,魔學研究棟中的那些法術士早就等著瓜分他研究成果的時機了,隻不過現在名目變成了處理遺產。


    用不了多久,弗裏克便又一次被帶到了審議會會場的中央,向在場的眾人講述在他們實驗開始之後發生的事情。如果還有什麽是稍微能讓他感到放鬆一點的,恐怕就是坐在房間一角的艾庫利了。


    顯然弗裏克在終北之門才呆了一會就遭遇到這麽多麻煩的事實讓她很驚訝,因此在聽說了這件事的情報之後終於趕到了終北之門。毫無疑問,在聽了弗裏克的講述之後,她露出了險惡的表情。


    於是弗裏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的先生,我很清楚在我能夠向你們出示某些特別的證據之前,你們很難相信我說的這些東西。而事實上,我確實也無法證明我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實,還是一場幻夢。”


    事實上,他能夠逃迴現實中實在隻能說是僥幸,因為隨著庫爾特博士進入精神世界深處的人們都陷入了怪異的昏睡中……除了那個名為沃倫?普林根的家夥。此刻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外圍的桌子邊上,聽著弗裏克講述他們在夢境深處遭遇的一切——顯然,他在發覺事情不妙的時候便立刻返迴了現實。


    不知為何,他並沒有對弗裏克的講述提出過任何問題,就好像他已經知道他們在大門前經曆的事情一般。或許探索過數次精神世界的他也已經注意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存在,隻不過還沒有與他們發生過直接的衝突。


    無論如何,他似乎並沒有付出太過明顯的代價,因為他無論**還是精神都沒有表現出受傷的模樣。至於其他那兩個法術士,他們就和威廉?庫爾特一樣沉睡不醒,並且身體也逐漸出現了衰竭的跡象。


    他親眼看到庫爾特博士的精神被那些黑衣的怪人殺死了,或許這便是他沉睡不醒的真實原因。靈魂受到的損傷或許不會直接作用到**上,但是當它被殺死後,那個人的精神也會被宣告死亡。


    “或許庫爾特博士因為精神的損毀而陷入了無盡的昏睡中,但是我認為他永遠不會放棄喚醒自己。”弗裏克提高了聲音,“請記住,先生們,在他陷入這段可怕的睡眠之前,他已經清醒且有意思的在精神世界深處的怪異夢境中探索了很長時間,就算他已經成為了幽魂,也不會放棄自身的執念。”


    弗裏克還記得自己在大門前看到的那些畫麵,或許精神被殺死的威廉?庫爾特不僅僅是消散在了寒冷的荒原之上。伴隨他陷入場麵中的並非隻有冰冷刺骨的虛空,還有更加險惡而且怪誕的夢境。


    這或許隻是弗裏克自己的猜測,但他卻沒有忘記大門的看守者說的那些話——時間與空間是一體的,這是偉大詩篇的一部分,而存在於所有時空中的“威廉?庫爾特”都會在大門前匯合,他們會跨過這扇門,到達更深處的世界。


    那個看守者所說的話顯然不能完全相信,因為那些煽動性的話語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為了影響造訪者的思想。它或許不會主動的傷害想要進入大門的人,但是也從來不會對那些人抱有什麽善意。


    存在於精神世界界線上的那個生物或許擁有窺視部分可能性的力量,而他嚐試煽動人們按照他的意願行動也隻是想要見證更多的可能性。如果他做出了某種暗示性的言論,那麽這些話語理應具備現實意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弗裏克隻是將自己的說法隨口說了出來,但沒想到周圍那些大人物卻有了各種奇妙的反應。布萊克館長和沃倫?普林根就好像要睡著了一樣,沒什麽興趣的翻看著放在手邊的資料,一個不認識的法術士則滿臉不屑的看著弗裏克,對他說的那些話嗤之以鼻。至於艾庫利,她看起來相信了弗裏克說的那些話,不過卻也因此而產生了許多不必要的煩惱。


    或許他們的反應還算是好的,因為有一個年邁的法術士顯然從最初開始就對弗裏克的言論感到了諸多不滿。沒過多久,他好不容易忍耐著的厭惡情緒便逐漸升級為難以抑製的憤怒,並且一口氣爆發出來。


    他猛地站了起來,用一隻手敲打著桌麵,同時大聲的說道:“我們(他說了個髒話還要忍受多久這樣的蠢話!要知道,我們幾乎已經聽了這個家夥說了一整天,但這個家夥卻像藥物中毒者一樣不斷複述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現在還要用這種鬼話來敷衍我們——布萊克,我們為什麽不幹脆讓這家夥喝一劑誠實藥劑或者幹脆結束這該死的審議會,你要讓我們成為所有人的笑柄麽!”


    這個法術士說話的聲音是這麽大,幾乎是在蠻不講理的咆哮……或許他不認為弗裏克是個騙子,但卻認為聽他說話隻是在浪費時間。他的意見很明確,要麽用幹脆的辦法獲得情報,要麽就結束無意義的行動。


    “好吧、好吧,讓我們深入的考慮一下。”


    布萊克館長平靜的舉起了手,用和緩的語氣說:“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態,但是請不要太過急躁,德?查古拉。年輕的塞拉利昂所說的確實是一個非常奇異的經曆,這裏麵的事情,就算是我們這些經曆過許多不可思議遭遇的人來說都屬於尚未接觸太多的範疇,但我必須說,這並非不可能。”


    在座的所有人,不是資深的法術士就是擁有大量知識的學者,他們也很清楚威廉?庫爾特博士在研究精神世界方麵下了很大的力。他們對精神世界並非一無所知,因此弗裏克所見的幻象對於他們來說也帶來了某種啟示。


    這是很危險的研究,而如果弗裏克口中所說的黑衣人組織真的存在,那麽這顯然讓探索工作變得更加困難。一些曾經深入精神世界中的人也遭遇了和庫爾特博士一樣的結局,或許他們也是那個組織的犧牲品。


    而在布萊克館長的敘述停下來之後,另一個法術士冒昧的插了一句話:“剛才塞拉利昂先生提到過,那些襲擊者知道庫爾特博士的計劃,甚至知道他的身份,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他們中有些人已經滲透到了我們的身邊呢?各位都知道,在過去的幾年裏,世界各國對於精神領域的研究區域停頓,並且由於很多法術士沒有能從夢境中返迴,所以對於夢境探索的危險性也在被進一步審視中。”


    我認為應該暫且中斷這方麵的探索,知道發現更加安全的途徑或者抓到這個組織——他在最後補充說道。這終究是一個不安全的嚐試,在損失了如同威廉?庫爾特這種水平的法術士之後,他們也不得不更加小心。


    精神世界的探索或許是一個充滿誘惑力的課題,但是取得的迴報卻非常少,而且缺少可以實用化的進展。或許有時候能夠得到某些帶著強烈暗示意味的夢境產物,但是它們的構造太過詭異,以至於難以作為有形之物展示。


    或許是時候讓計劃停下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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