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這裏是韋恩·布魯斯先生家嗎?”


    萊斯利拍了拍漆麵有些斑駁的橡木大門,眼睛打量著周圍綠樹環繞,用平整青石鋪砌的街道。


    從他的這個角度,踮起腳,剛好能將莊園側麵,一個如同寶石般清澈,有幾隻毛色鮮豔的短頸長羽鳥嬉戲的小湖泊收入眼底。


    像這種湖泊,萊斯利沿途看到了很多。


    這也算是灣流區的一大特色。


    作為佛羅倫市的高檔社區,灣流莊園的承建商,給每一個莊園都配備了獨立的私人湖泊。


    “真是不公平,佛羅倫的土地這麽緊張,城市住房保障局甚至都拿不出多餘的土地來建廉租房,而這些富豪和貴族卻能住在這麽寬闊的莊園裏,每家都還有一個人造的小湖泊……


    想一想,那些真理黨黨徒雖然很討厭,但有一點說的很對,就應該把這些富豪的財產都拿出來,平均分給每個國民……”


    萊斯利嫉妒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沒敢把心裏的這些話說出來,隻是貪婪的唿吸著飽含草木清香的新鮮空氣。


    天知道在煙筒林立的佛羅倫市區,他有多久沒唿吸到不包含煤渣味的空氣了。


    “咯。”


    斑駁掉漆的橡木大門中間,打開了一個裝飾著鋼條格柵的扇形洞口,大小剛好能容下一個腦袋。


    一個仆從打扮的中年男人站在門裏麵打量著萊斯利:“你是?”


    “晨安,我是報時鳥公司的送報員,萊斯利。”


    臉上擺出公司花了三天培訓出的標準微笑,萊斯利指了指胸口衣服上繡著“報時鳥公司”的字。


    解釋道:“韋恩·布魯斯先生前幾天在我們報時鳥公司,訂購了晨報送報服務。”


    “報時鳥,如同時間一樣,精確將報紙送到每一位顧客手中……佛羅倫現在連這種生意都有了?”


    站在門內的中年仆人,輕聲念出了萊斯利胸口上的另外一行小字,似乎有些不滿的嘀咕了兩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這位先生,你把報紙直接給我就行了。”


    “額……”


    萊斯利撓著頭,有些難為情:


    “抱歉,先生,老板規定了,每位顧客的第一次送報服務,必須要當麵見到顧客本人,並由他簽字,進行確認……


    請放心,隻是第一次需要這麽繁瑣,之後,我們會有統一的專業人員,在您的莊園門口,放置一個專門乘放報紙的郵筒。”


    事實上,報時鳥的老板曾再三囑咐,比如那些地位較高的顧客,比如說大貴族,大官員,大商人……


    這些尊貴的顧客事務繁忙,直接把報紙交給他們的管家或者仆人就行。


    當然,這家連橡木大門都有些陳舊掉漆的顧客顯然不在此列。


    “這……”中年仆人擰著眉毛,再次打量了一下萊斯利:“好吧,我需要去詢問一下布魯斯先生的意見。”


    “一個落魄貴族……架子倒還挺大。”


    萊斯利看著被關上的那扇小門,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臉龐,在心裏腹誹著。


    不過他並沒有等待太久,很快,橡木大門半開,中年仆人對他招了招手:“跟我來,布魯斯先生在裏麵等你。”


    “謝謝。”


    萊斯利重新擺上了公司培訓的標準笑容,跟在中年仆人身後,沿途用眼神打量著門後的景象。


    過了大門和玄關,中間是一個帶小型噴泉的寬闊庭院,兩側是橢圓形的花園。


    花園和庭院之後,是一條和旁邊湖泊串聯起來的小河。


    走過河上兩個攀滿了淡紫色羅蘭花的木製橋廊,就是莊園的主體——一棟原色磚木結構的三層尖頂別墅。


    很傳統的南部大陸主流風格小莊園,典雅精致,強調建築和水流花木之間的和諧。


    可惜破舊的外表,讓這座莊園失色了不少。


    不過,這也佐證了萊斯利的判斷。


    這位布魯斯先生,八九不離十,應該是一名落魄的貴族後裔,而且還是小貴族的後裔。


    那些大貴族們,可不會買這麽小莊園……


    “少爺,這位就是報時鳥的送報員。”


    走進別墅正廳,中年仆人對坐在石質長條桌主位上,正在用餐的布魯斯先生,欠身指了指萊斯利。


    “晨安,布魯斯……先生。”


    擺出大大的笑臉,萊斯利看著坐在長條桌對麵,胳膊有自己大腿粗,寬肩闊背,一身壯碩肌肉把白色雙排扣馬甲幾乎要撐裂的顧客,忍不住低頭瞥了眼手中的客戶資料。


    淡黃色的廉價草紙上,寫著:【韋恩·布魯斯,男,16歲,灣流莊園,湖畔區,第36號……】


    見鬼,這他娘的也叫16歲?


    萊斯利嘴角隱約抽搐了一下。


    這位布魯斯先生發育的未免也太好了吧?!


    佛羅倫市警備隊那些十八九歲的見習騎士們,恐怕都沒這麽健壯……


    “叮……”


    鑲銀柄的瓷勺和琺琅餐盤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


    端坐在主位上的布魯斯先生,解下脖子上的餐巾,笑容溫和:“晨安,看來我每個月3磅的花費的確物有所值,你們報時鳥的服務很準時。”


    萊斯利謙恭的低下了頭:“您能滿意就是報時鳥最大的榮幸!”


    這句運用三個南部大陸通用語複試單詞的話,以萊斯利初等學校都沒畢業的文學水平可說不出來。


    它是報時鳥送報員培訓中,著重教導的幾句套話之一。


    嗯,用報時鳥公司老板的話來說:“隻要顧客誇獎,就把這句話說出來,記住,一個字母都不許改!”


    ……


    保持住讓肌肉有些僵硬的笑容,萊斯利往前走了幾步,


    從斜挎包中取出一疊用牛皮紙包裹的報紙和一根炭筆:“布魯斯先生,這是您今天訂購的晨報,還請您能在送貨單上簽個字。”


    “嗯,在這裏?”


    “對,側麵有個貼上去的紙條。”


    “……”


    微微俯身把炭筆放在桌上,萊斯利近距離掃了眼布魯斯先生。


    憑心而論,這位先生不僅從身材上看著不像16歲,就連相貌……


    嗯,用委婉點的話說,叫做剛毅成熟,用直白點的話來說,一個字——老。


    如果不是資料上清楚的寫著年齡,萊斯利光從那一額頭的抬頭紋來看,甚至認為布魯斯先生得有30多歲左右。


    不過……


    黃皮膚,黑色的眼睛?


    這在南部大陸可不常見。


    萊斯利撇過那雙黑色的眸子,雖說有些好奇,但還是恭謹的收迴了自己的目光。


    在錫蘭公國,對陌生人一直盯著看,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特別是雄性對雄性之間,很容易被別人認為挑釁,或者……你想要♂他。


    不過,鬼使神差的,萊斯利在收迴了目光之後,出於本能的再次偷偷瞥了眼那雙黑色的眸子。


    然後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濃密的眉毛下,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純粹,深邃,神秘……


    仿佛糖果之於果蠅,對萊斯利散發著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誘惑感。


    讓他本能的把目光和全部注意力投入進去。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直至整個世界中,隻餘下那一雙充滿魔力的黑色瞳孔……


    十幾秒後,中年仆人看著呆愣愣,很不禮貌直視著自家主人的送報員,皺眉喊了兩聲:“萊斯利先生?萊斯利先生?”


    “唔……”


    被人猛地推了一下,萊斯利怔怔然的迴過神,看著恢複色彩的世界和麵前布魯斯先生的那雙……黑色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莫名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很……很迷人?


    那種感覺,就好像十四歲那年,無意間偷窺到了鄰居夫人豐滿的酮體。


    讓人情不自禁的有些心跳加快,麵色發熱,局部充血……


    嗯o(⊙﹏⊙)o?!!


    等等,不對啊,我為什麽會對布魯斯先生,產生了一種見鬼的心動感覺?!


    而且……還他娘的石更了?!


    “抱歉,抱歉……”萊斯利努力壓下心中對自己取向的懷疑,低下頭,不敢再去對視那雙仿佛帶有魔力的黑瞳:“布魯斯先生,我剛才有點走神了。”


    “不要緊。”布魯斯沒在意,笑著遞過了送貨單:“你看看簽字有沒有問題?”


    萊斯利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倒也沒忘記自己的職業素養,伸手接過送貨單。


    但接過的刹那,兩人手指擦過,一種奇妙的觸電感,從萊斯利的指尖,瞬間傳遍全身。


    那種恰到好處的酥麻感,讓他腿腳一軟差點呻吟出聲。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沒什麽問題。”


    一陣陣酥麻感的餘韻在體內繼續發酵,萊斯利麵色潮紅的抬起頭,迎麵對上那雙依舊深邃神秘的黑色眼睛,剛才那種心動的感覺再次洶湧而至。


    以至於萊斯利有一種強烈的,想要靠在這個男人懷中,摸一摸他那堅實胸大肌的衝動。


    見鬼!這都是什麽鬼念頭?!!


    輕輕咬了下舌尖,萊斯利借著疼痛把腦海中迎男而上的大膽念頭驅除出去,看著身旁中年仆人怪異的眼神,實在沒敢多待:


    “布魯斯先生,單子沒什麽問題,那我就不打擾您用餐了。”


    說完,就有些窘迫的小跑著出了莊園。


    隻不過萊斯利沒看到,一直掛著溫和笑容的韋恩·布魯斯先生,在他轉身的刹那,眼角似乎微不可查的劇烈抽搐了一下。


    並且隱晦的打了個響指,從指縫中灑落下些許淡紅色的粉末。


    ……


    “咯……”


    萊斯利魂不守舍從灣流莊園幹淨的石板路走出來,心裏還在糾結著。


    “奇怪……我剛剛為什麽會有種想要摸男人胸大肌的奇gay想法?”


    踩在弗洛倫市常見的煤渣路上,萊斯利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身後整潔幹淨的莊園。


    恍惚間,似乎有一雙幽深晦暗的黑瞳隱隱浮現。


    “嘶……黑色的眼睛,總感覺似乎在哪裏看到過,剛才那位布魯斯先生好像就是黑瞳,額,不對,好像是藍色來著……”


    萊斯利思索著,卻感覺剛剛才見過麵,甚至想要摸他大肌的那位韋恩·布魯斯先生,麵貌竟然十分模糊,乃至於完全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


    “先生,9號線到市政廳大街走嗎?還剩最後一個位置。”


    煤渣路邊,不遠處公共馬車的車夫對著萊斯利招手喊一嗓子,打斷了他的沉思。


    “走,這就來。”


    萊斯利暫時把紛亂的心思收起,緊了緊胸前裝著報紙的挎包,往馬車的方向跑去。


    不過等坐上車子之後,萊斯利瞅著以往在他看來粗鄙醜陋滿是汗臭味的馬車夫,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怎麽看都覺得有點……


    眉清目秀?!!


    ……


    一個月後,萊斯利因為數次偷窺男員工洗澡,並盜竊男員工的內衣,且屢教不改,被報時鳥公司辭退。


    ……


    ……


    【從潘多拉最南端的四季之海,到最北端的巴比倫雪峰,我從阿巴利亞啟程,穿過南部大陸,渡過風雲變幻的暴風海,跨過四季如春的寶石灣,經由最西端的碎星海,我竟然又迴到了最東部的月神草原?


    哈?


    多麽可笑的一件事,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竟然是一個圓形?


    換句話說,我們所有人都生活在一個球上?


    可惜,依舊沒找到,依舊沒找到!!!


    由夏到冬,由冬再入夏,我花了十六年的時間,找遍了南部大陸六國,尋遍了北部大陸,走遍了中土最古老的那些帝國。


    甚至就連傳說中被諸神和巫師打碎的碎星州,以及那個被戲稱為民風淳樸,無法之地,海盜之國的哥譚,我都一一去看,去找……


    可是,沒有,沒有,沒有!!!


    我找不到任何有關巫師存在的痕跡!!!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


    現在,最後的一個地方……


    我抱著最後的希望,即將踏入那個……地方,我絕不相信曆史上,那樣強大的巫師們,會被千百年來,小小的一個‘屠魔令’徹底殺光……】


    ——摘自‘世界探索者’‘潘多拉最偉大的探險家,航海家’‘金王冠的擁有者’‘阿巴利亞的驕傲’‘幸運之子’‘神靈之敵’【蒙奇·d·索多倫】的密室藏書:《尋道者的遺言·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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