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如此貶低蔣雲清,偏生汾王妃還來了幾分興趣,陳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這裏,為何不請出來一起參加宴會?年紀輕輕女孩子,一個人悶房裏做什麽?”


    老夫人笑道:“我家雲清性子有些悶,又有些害臊。丹娘先前也說要稟了王妃,讓她一起出來長長見識,可她不好意思出來,寧可躲屋子裏看書。”


    牡丹根據老夫人腦海裏迅速描繪出一個別樣蔣雲清來,性子有些沉悶害羞,不喜歡熱鬧,寧可躲屋裏看書,唯一愛好是騎馬射箭,身體很健康,還守得住寂寞。若是對上一個不太懂事夫君,長得不美正好是優點,能文能武,體力很好,不但能陪著夫君玩,將來教育孩子也不用操心了。這樣人,無論是出身還是其他各方麵條件,都似乎比現滿院子到處跑,歡聲笑語女孩子們適合,實是值得一看。


    汾王妃與陳氏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迴頭笑道:“總這樣悶著那哪兒行?讓她出來,讓她出來!”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吧,阻擋得住麽?真是和王阿悠一樣,討人喜歡事情不會做,討人厭事情慣會做。


    牡丹鎮定自若地同寬兒道:“去請娘子出來,就說王妃有請。”這樣結果她意料之中,蔣雲清事情她無法插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絕對不做推波助瀾那一個。


    武媽媽卻不這麽看,她把這個看做是牡丹使壞然後失敗,她揪著嘴角忍著笑,一顛一顛地跟著寬兒一起去通知蔣雲清。到了門口,見寬兒和恕兒說話,她傲慢地抬著下巴道:“你們候著,我進去請娘子。”


    蔣雲清屋子裏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矛盾萬分,一方麵,她想遵守和牡丹協議,不亂走不亂說,規規矩矩地等候房裏:另一方麵,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別是收到老夫人指示,恕兒還把她看得死死情況下,她開始亂了。她對著鏡子呆呆地看著自己影子,精心裝飾過是比從前受看許多,奈何能起什麽作用?一時聽見外頭武媽媽聲音,她忙收斂了情緒,轉過身來,淡淡地看著門口。


    武媽媽笑眯眯地給她行禮:“娘子,恭喜您,汾王妃親口邀請您出席此次宴會。”然後眼斜斜瞟著窗外大聲道:“這就是福氣這裏,什麽邪魔鬼道都擋不住!”


    恕兒外頭大聲地道:“媽媽休要亂說,咱們這園子要真有什麽邪魔鬼道,王妃能來麽?”


    蔣雲清瞪了武媽媽一眼,歡歡喜喜地起身收拾,準備去赴她人生中第一場盛宴。老遠就聽見歡聲笑語,走得近了,就看見許多衣飾鮮豔,青春可愛女子花叢中,碧波上,假山旁嬉戲玩耍,遠處絲竹之聲和女子唱歌聲音響徹雲霄。


    現還離得那麽遠就已經這麽熱鬧,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場所是何等熱鬧。


    蔣雲清抬頭深深唿吸了一口清空氣,看著頭頂藍天白雲,心情格外舒暢。她學著杜夫人樣子,臉上帶著柔和表情,穩穩地朝熱鬧地方走去。


    當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錦衣華裳金枝玉、葉時,她心漏跳了一拍,腳步也有些發虛。她有些心慌地四處尋找,總算是離紛王妃倒遠不近地方發現了自家祖母和牡丹。陌生環境中找到了親人,這令她覺得安全了許多。她含笑看著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表情她說不出是一種什麽表情,好像是遺憾也有興奮,而牡丹,就是一種悲憫。


    牡丹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好奇怪。蔣雲清又看到周圍有很多雙眼睛探究而挑惕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媽媽扶穩了她,低聲道:“看著前麵笑,嘴不能張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沒有,那位穿絳紫色披袍就是汾王妃,穿鴨卵青披袍是她二兒媳陳郡夫人。”


    不是說還有好幾位公主和王妃麽?為什麽不和她介紹那些人?蔣雲清心裏有疑問,但轉念一想,又想著約莫是因為這二人是主人,


    所以要特別注意緣故,也就不甚意,含著笑朝走過去。


    汾王妃和陳氏認真地打量著蔣家這個幾乎沒有公眾麵前出現過庶女。舉止氣度看著是不錯,長得是不美麗,但是白白淨淨,身體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澀膽怯,但整體給人感覺還不錯。


    “好孩子,來我這邊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蔣雲清過去,一邊問她平日愛做些什麽,一邊拉著她手細看,果然從她手掌上看到了一層薄繭。因笑道:“果然是將門出虎女,很好。”又問:“用什麽香?好聞。”


    蔣雲清有些僵硬,終低聲道:“祖母給五香丸。”


    汾王妃便鬆開了她手,迴頭對著陳氏笑道:“是個老實孩子。愛看書,隻怕與你談得來。”


    陳氏便與蔣雲清坐到一旁,低聲與蔣雲清說話,蔣雲清臉上羞澀笑容和有些慢半拍反應,小心謹慎態度讓陳氏不但不嫌棄,反而溫和,特別是發現蔣雲清果然愛讀書之後是高興。


    老夫人看眼裏,心裏那一點點不過意也沒了,轉而想,這就是緣分,於是分外高興,微微挑釁地對牡丹道:“看見沒有?咱們雲清很討喜。”


    牡丹也不知蔣雲清怎麽就得了陳氏眼緣,便暗暗猜想,這大概是因為人都喜歡這種看著幹淨羞澀,對自己沒有威脅感人。特別是陳氏這樣人,一定不會喜歡一個太過強勢精明兒媳。但是蔣雲清知不知道自己命運?


    老夫人還沒高興多久呢,就有人來湊熱鬧了,來是一位陌生婦人,領著個年齡和蔣並清差不多女兒,笑眯眯地上前來與陳氏行禮問好,然後把她身後女兒往陳氏麵前一送,陳氏也就笑眯眯地與那女孩子說起話來,那女孩子比蔣雲清活潑,會討好纏著陳氏,一比較起來,蔣雲清就顯得木訥了許多,還稍稍受了冷落樣子。


    老夫人見那婦人穿著打扮都隻是一般,唯獨她那個女兒不但長得如花似玉,還打扮得花枝招展,人才比蔣雲清好了許多,立時就猜到是小官員妻女,就把她母女視作了敵人,當下臉色就極其難看。垂著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過來,我們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國公府女兒呢,怎麽能和些小官員女兒爭?就算是爭,也得爭得有格調。


    牡丹聽說她要走了,鬆了一大口氣,忙上前去喚蔣雲清:“祖母說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迴家,已經讓人去給你收拾東西了。”


    這就要走?什麽都還沒做呢,就是這座中人她都還沒來得及混個臉熟。蔣雲清大為詫異,卻不敢多問,笑吟吟地與陳氏告退,顯得有禮有節,不卓不亢。陳氏看著麵前活潑得過分了女孩子,倒覺得她勝一籌。


    老夫人領著蔣雲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卻也似覺得不意外,笑吟吟地說了幾句客氣話,請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園主人,又是我小朋友,還是你自家長輩,怎麽看都是你替我送這個客人合適不過了。”


    “敢不從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蔣雲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著自己隔這熱鬧宴會越來越遠,蔣雲清委屈得要死,差點就沒掉下眼淚來。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麽?有什麽事是能一蹴而就?今日已經夠了。”


    蔣雲清一愣,聽老夫人意思,似是有放矢,事情已經做了一般。那是誰?她突然想到了陳氏,還有往陳氏跟前湊女孩子,猛然明白過來,原來家裏給自己看這門親與汾王府有關。今日這種情況下,自己若是與那不莊重女子一般纏著陳氏討好,果然就失了格調,當下也就不委屈了,轉而高興起來,就連腳步都輕了許多。


    蔣雲清一定不知道府外這些事情,牡丹假意問老夫人:“祖母,這陳夫人仿佛不常出門?上元節時汾王妃領了府裏女眷出遊,唯獨就沒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著王妃過來,孫媳根本不知汾王府還有這樣一位和氣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來就是個不愛出門人。


    不要說你,我都沒見過她幾次。”


    “今日來年輕女子真多呢,先前還有人抱怨說怎麽還有不入流小官女兒。”牡丹別有深意地看了蔣雲清一眼。


    既是給王孫選親,怎會有不入流小官兒女兒裏麵?蔣雲清那根敏感神經被撥弄了,狐疑地看著牡丹,試圖從牡丹臉上再看出點什麽來,牡丹卻迴過了頭,不再看她。蔣雲清立時斷定,牡丹一定知道什麽,但是礙著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訴她。


    蔣雲清眨了眨眼睛,往旁邊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點被她給拉下去。老夫人嚇得冷汗直冒,指著歪草叢裏棒著腳脖子蔣雲清生氣地道:“幸好是這裏,若是當著其他人麵丟了臉,看你怎麽辦?”


    第一句不是問自己腳怎樣了,而是念著臉麵……蔣雲清眼淚汪汪地認了錯,可憐兮兮地看著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賣了,也要知道買家是誰吧?


    今天應該還會有一,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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