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雲涯萬萬想不到的是。當他準備好一切,和老師張三豐告別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


    “什麽?!老師您也去?”雲涯驚愕的問道。


    “為師知道你擔心什麽,無非就是武當罷了。可先不論韃子抓走了我中原武林同道,便是他們兵圍武當山,就已經壞了規矩。為師要是不發生,他們還真以為為師沒脾氣呢!所以,這一次,為師也會去。”說到這裏,張三豐冷哼了一聲,雙目之中散發出了一陣冰冷的寒光。


    不怪老道士生氣,這一次王保保兵圍武當山,可是給武當帶來了不小的傷亡。單單是武當七俠,便傷了三個。分別是俞蓮舟,張翠山和莫聲穀。尤其是俞蓮舟,更是糟了圍攻,被斬斷一臂,命都去了半條。張三豐待幾個徒弟猶如親子,這一點,便是雲涯也是一樣。如今,弟子遭此重創,這讓這位百年宗師,心中豈能不怒?


    “可您要是去了,武當山怎麽辦?”雲涯有些猶豫地問道。


    說真的,張三豐若是一同前去,他的計劃成功幾率最起碼上升一大半。可問題是,武當啊,這是個致命的痛點啊。明教無所謂,畢竟就是幹造反的。可是武當不一樣,武當一直置身事外的。若是張三豐這一動,等同於將武當山拉下水了。這日後,元庭為難起來,可就難辦了。


    張三豐歎了口氣,道:“雲兒啊,你卻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韃子已經兵圍了武當山,你以為,武當還能置身事外?更何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真讓五大派一蹶不振,韃子迴過頭,也就該收拾我們了。所以啊,這個時候,五大派還不能滅啊。否則,武當將會獨木難支。”


    雲涯一愣,思索了一下,歎道:“還是老師看的透徹,學生受教。”


    ……


    既然已經商定好了,事不宜遲,一行六人便迅速下了武當山,一路向元大都而去。至於為什麽是六人?因為,某郡主以自己是朝廷郡主,對大都形勢爛熟於心為由,死纏爛打,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硬是跟了上來。


    當然了,以上純屬口胡,郡主大人隻是搞定了張三豐。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雲涯也隻能惡狠狠的瞪了她兩眼,便聽之任之了。


    不過,郡主手上拿著的倚天劍,似乎說明了不少的問題。


    現在的元大都,說起來便是日後的京城。自元以後,這裏一直是神州大地的核心。甚至,日後的京城,便是在現在的元大都的基礎上一步步擴建而來的。所以,這一座都市,在如今這個世界上,依舊是最為龐大,最為繁華所在。


    到達大都不遠的時候,五人自然是放棄了馬匹,分成了三批。張三豐和鷹王同行,楊逍和蝠王一道,至於最後的,便是雲涯以及趙敏了。三波人簡單的偽裝了一下,化妝成了不同的人,從東西南三個城門入城。並相約在城南雲來客棧碰麵。如此做,自然是為了盡可能的縮小暴露的可能性。


    南門,排在人群之中,跟隨著人流緩步靠近那高大的城門,趙敏的神色也漸漸的有了些落寞。


    在以前,她出入城門,都是前唿後擁的。再不濟,也有專人開道。而現在……更重要的是,這裏,還是她的家所在的地方。可如今……現在,她有些理解,雲涯為什麽非要趕她迴去了。


    她身後的雲涯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趙敏怔了一下,扭過了頭。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迴去的。以汝陽王的手段,保下你還不是問題。”


    趙敏搖了搖頭:“你說的沒錯。可你知道嗎?我和七王爺的兒子紮牙篤有婚約。這一次鬧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如果我迴去,會被禁足,會被嫁給那個我並不喜歡的人,會被別的男人摟在懷裏,壓在身下。你,舍得嗎?”


    雲涯愣了一下,沒有迴答。但是,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如果真的到了那麽一天,也許他真的會一怒之下,去搶人吧。


    可是……瑤兒……


    “我……我不知道。”雲涯撇過了頭,沒有去看她那期盼的眼神。


    女孩兒低了一下頭,不動聲色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然後說道:“沒關係,我會等你,等你不再逃避,等你給我一個答案。哪怕等到天荒地老,白了青絲,也會等。”


    雲涯心中狠狠的一顫,正想要說什麽。可就在這時,她卻又扭過了頭,看向了城內的方向,說道:“走吧,再拖下去,守城的士兵就該來查看了,會鬧出亂子的。”


    雲涯沒有反抗,任由她親昵的靠在了自己的懷裏,帶著自己一同前行。二人此時的打扮,卻是一對身穿蒙族服飾的男女。對此並不怎麽了解的雲涯並不知道,趙敏挑選的這一套衣服,卻是隻有夫妻之間,才能穿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守城的士兵並沒有上來找麻煩。因為,他們是蒙元士兵手底下的色目人以及漢人組成的衛兵。像這種苦活累活,自然是他們來幹了。而他們,也惹不起蒙人。盡管,雲涯兩人所偽裝的,隻是尋常的底層蒙人。


    ……


    得益於身上的衣服,再加上趙敏那時不時一口地道的蒙語,兩人甚至連入城費都省了,便直接進了城門。


    但是進了城,兩人並未直接前往雲來客棧,而是前往了城中心附近的一片區域。那裏是蒙元王公貴族聚集的地方,很多數得上號的人物都在這裏有自己的府邸。比如雲涯所知道的七王爺,蒙元丞相脫脫等人。當然了,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汝陽王,察罕帖木兒。


    站在那汝陽王府大門的遠處無人的小巷中看了很久,趙敏流著淚跪了下來,連著磕了好幾個頭。卻又突然站了起來,撲在了身後雲涯的懷中,痛哭了起來。


    這一次,雲涯雖然仍舊沒有說什麽,可是卻做出了迴應:他摟住了對方的腰,將她抱在了懷裏。


    ……


    等到兩人迴到客棧,時日已經有些晚了,日近黃昏。四人對於他們的去處,倒也是知趣的沒有多問。因為,這兩人迴來的樣子——一個背著另外一個,這還能說什麽嗎?


    將趙敏送迴房內,細心地為她蓋上被子之後,坐在床邊看著這個躺倒在床上的女孩兒,雲涯的眼中漸漸地浮出了一些苦澀。


    許久,他猶豫了一下,輕輕的伸出了手,撫上了她鬢角的青絲。有些迷茫的問道:“為什麽這麽傻?你不是很聰明的嘛?為什麽,偏偏要陷入我這個泥沼中始終不願意出來?”


    “如果,當初我們沒有遇見該多好?你還是你的郡主,我還是我的反賊頭子。沒有交集,沒有因緣際會,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痛苦。”


    隨著他的話響起,床上的女孩兒眼角漸漸地流出了兩行清淚。那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卻始終沒有睜開。


    “二十六年了,確切的說,二十六年七個月十四天了。這麽長的時間,我瘋了一樣的想要迴去。我曾經以為,為了迴去,我可以什麽都不顧的,我可以將天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我甚至可以狠下心,向無辜之人舉起屠刀,我可以無視一切的。


    所以,我坐視其他門派逼上武當山,我坐視成昆攪亂光明頂,我坐視五大門派陷入你的陷阱。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撰取足夠的好處。我騙了老師,我騙了楊逍他們,我甚至騙了芷若,騙了小昭。他們以為我有多英明,可實際上,我卻是最自私的人。


    而現在,你,讓我猶豫了。


    敏敏,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辦?如果繼續,你一定會受傷的。不怕告訴你,元庭看似強大,可是在我眼裏,不堪一擊。因為,我有著超越這個時代千年的智慧。盡管不能全部產生作用,可哪怕是一點點,也足夠將天下掀翻。


    光明頂新武器的研製已經進入了尾聲,甚至已經步入了實驗階段。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你們引以為傲的鐵騎,在我的麵前是多麽的不堪一擊。而到時候,你爹,你哥哥,都會死在我的手上。那個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而我,又該怎麽做?”


    等了許久,她仍舊沒有迴答,隻是流著淚水。


    “砰砰砰~~~”


    “教主,屬下有要事稟報。”


    雲涯愣了一下,迴答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待門外的人離開之後,雲涯沉默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輕輕的彎下了腰,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轉身,邁步,一步步的向著房門走去。


    就在他手搭在門栓上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道恍若夢囈的聲音:“你已經等了二十六年了,不要因為我,而放棄自己的計劃。等你離開的時候,我會祝福你,祝福你和李姑娘。隻要你,不會忘了我,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孩兒,愛過你。”


    雲涯站在那裏,呆愣了許久,說道:“離開吧,去草原好嗎?那裏是一片幹淨的地方,能夠讓你躲開一切紛爭。藍天,白雲,駿馬,牛羊。我想,那裏會更適合你。”


    “不,沒有你,再美的地方也會失去顏色。讓我留下吧,我想在你消失之前,好好的看看你。因為,等你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在那之後,我會聽你的,去草原。”


    雲涯苦笑一聲:“為什麽總是這麽倔強。我知道了,我會盡力去嚐試,嚐試去尋找一個,兩全的辦法。”


    說罷,他便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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