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黃昏壓下,風雲盡數藏於了夜色之中。


    木柯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了雲意樓,腰椎之處還疼痛不已。


    “客官,您是……”小二甩著手巾而來,看著木柯忽地愣住,“您是天瀾教院的吧?就是三樓那群人的朋友?”


    “怎麽,你認識我?”


    小二連忙跑迴了櫃台,伸手從底下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木柯:“昨個他們已經退了房,這封信要我交付於你。”


    退房?木柯心中隱隱有怒火灼燒,自己拚死拚活地去往劍山,沒想到隋烈那個老家夥連等都不等他。


    拆開書信之後入眼便是一筆梅花小篆,隋烈這個老家夥守舊的很,平時在教院裏聽說就一直喜愛書法,這也是他平時所用的字體之一,隻不過此時這頁信紙上的字跡沒了認真,顯得十分的潦草。


    “於師叔受傷了?”木柯心頭一顫。


    此時的小二正在收拾櫃台,不時地抬頭張望著門外。


    “我來了很多次了,雖然沒記得小二長什麽模樣,但是我相信他絕對沒有這等履水的輕功。”木柯忽然抬起頭,冰如墨色凝固的眼眸多出一絲寒意,“你大概不知道麻衫是要套在外麵的吧,酒樓多有煙油,麻衫就是用來擋住這些煙油的,可你竟然穿在了裏麵,你是誰?”


    小二忽然搖頭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聽風說你必須死在這座城裏。”


    “原來是你,師叔說我廢了李聽雨的那天晚上你曾今來過。”


    李忠強忍著怒意道:“今日沒了你那些前輩,我看你如何走出這酒樓的大門!”


    “酒樓的掌櫃和小二呢?他們去哪兒了?”


    “死了,都在後廚,要去看看嗎?”


    木柯的心頭猛然一痛,仿佛有利劍戳了洞一樣的,這世間又有人因他而死了,還是以菜米油鹽糊口的生意人,他們不曾修行沒結仇家,卻因為自己的行為而付出了生命。


    所以說這樣的世界根本不值得喜歡,強者為尊,拳頭大就能殺人。


    李忠將手中的手巾丟在了木桌上,靈氣從經脈之中洶湧而出,他看著麵前這個憤怒的少年更加憤怒,自己的兒子本來可以刻苦修行在皇朝之中贏得很好的地位,就算不能成為聖人也不會像今天一樣躺在床上成為廢人。


    “你不該殺了他們……”木柯咬的一口銀牙發出了響聲。


    李忠大怒:“那我兒子就活該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


    “我……”


    “你?”


    “我與李聽風為決鬥,輸贏之外一切都是天意,可掌櫃與小二隻是普通人!”木柯說的言之鑿鑿,但語氣裏卻缺少了幾分底氣。


    他與李聽風的確是決鬥,但輸贏之外卻並非天意,那廢掉李聽風的一指是他點出的,在他輸了之後點出的,這一指多了痛快少了善意。


    “廢話少說,你可以去死了!”李忠不再多說,直接捏出一道法印砸了過來。


    靈氣迸濺之間,一道虛光淩空而起,瞬間凝結成了一隻巨大的山崖壓下,乘風而來時殺意十足。


    木門被氣勁震斷,紅燭被殺意削去了半段,青石板也隨之被壓的粉碎。


    木柯歎了口氣,手中的鐵劍一直沒有拔出。


    掌櫃與小二真的是因他而死的,因為是他廢掉了李聽風。


    如果李聽風隻是輸了而不是被廢掉,那麽來找自己報仇的就會是他自己,他肯定不會去傷害掌櫃與小二,因為他也是個正直春季的少年,少年人的心都是軟的。


    山崖飛速砸來,兇猛的氣勁直接碾碎了桌椅。


    刹那間木門粉碎,木柯被山崖之印狠狠地砸出了酒樓,翻滾著撞在了對麵的石墩上,被靈氣直接穿過了小腹,一口鮮血直接噴灑到了石板路麵上。


    “李聽風那一指我還了,所以你還要報仇我就會反擊。”


    李忠聞聲大笑,笑容之中陰毒不減:“你不擋便是不擋,但你就算擋了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你肯定殺不了我,因為你在雲意樓中。”木柯忽地學他笑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


    “我們天瀾人在外有個毛病,總覺得不安心,所以走到哪兒都會刻下陣法。隋烈師叔一直念舊,所以喜歡研究古陣,雲意樓中刻的便是上古流傳來的天痕角紋。”


    寒風襲來,吹動了酒樓梁上的紅綢與木牌。


    李忠眯著眼,心跳之力開始減緩,表情裏多出了幾分警惕,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可能真的要費大力氣才能逃出這酒樓了,可是這小子的話能信嗎?


    “什麽天痕角紋,你想憑借一張嘴就嚇退我?簡直可笑!今日我就取了你的首級給我兒子拿去!”


    木柯躺在白石板上,手臂環抱著石墩子喘著粗氣:“你不信可以試試,我定會讓你見識我天瀾陣法的威力。”


    “你!”


    “氣走八脈,左上右下,中無,氣至天靈環繞三周。”


    李忠臉色大變,暗自聚集的靈氣瞬間便潰散開來。


    木柯閉著眼暗自得意,虛白一念霎時間便發動了,此時的北海城街在其神識之中全都成了黑白之色,而李忠的靈氣流轉就像墨痕一樣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所以他可以輕易的說出李忠所運轉靈氣的方式,沒想到真的能將他嚇住。


    “天痕角紋為天之痕的一角,可令聖人飲恨,雖然師叔的陣法造詣沒有如此強大,但是讓你重傷不治也輕而易舉。”木柯邊說著,邊一手扶著石墩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轉身頭也不迴地望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隻要我的靈氣還可以觸及這大陣,便可將你坑殺,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走過了長街,轉過了街角,木柯深深唿了一口氣,然後聚集起全部的靈氣撒丫子就跑,他知道自己的謊言嚇不住李忠多久,這麽危險的地方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蒼穹如蓋,月明而星稀,僅有雲層開裂處才能看得出一點兩點星來,星空倒映在這洶湧的海麵上,便隨波上下跳舞,時現時滅。


    木柯沿著北海一路狂奔,又迎著夜色爬下了海崖,海潮不斷洶湧著,淺淺月光照耀不清礁石的輪廓。


    自從進入居仙殿之後,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內遭遇了兩次追殺,此時他是不敢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夜色正濃找到天瀾宗祠的入口。


    當日來到北海便是從天瀾宗祠的地道裏爬出來的,從這裏進去自然能夠迴到白石鎮,自己也好把玄心丹交給二牛他們幾個。


    摸索了許久,木柯終於憑借著記憶來到了碎石堆積的地方,記得當時自己一劍斬碎了洞前的礁石,所以他開始扒拉那些碎石,不一會兒便有一個洞口從海崖地下露了出來。


    沿著長長而又曲折的隧道而行,漆黑的環境裏不時有水滴的聲音傳來,木柯隻覺得腳底生疼,走了許久才感覺隧道越來越寬。


    “哎呀,老鬼前輩們啊,我又來看你了。”


    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漆黑的墓室之中,木柯揮指搓出一束跳動的火苗,將香爐旁邊的蠟燭點燃,溫熱的火光霎時間將整個墓室點亮。


    看著那立著排位的牆壁他一時間感慨萬千,多少先賢想要修道成仙,最後也隻能成為一撮黃土。


    “怎麽說也是長輩,給你們磕個頭吧,磕個響的哈你們聽著!”木柯點燃了香爐邊的沉香,跪在舊蒲團之上磕了三個響頭。


    將三炷香插進了香爐之後,他撓了撓雜亂如雞窩般的頭發,然後低頭看向了身下的蒲團,剛才跪下的時候感覺這蒲團有些硬了,實在不像是蒲團該有的感覺。


    以前在天瀾的時候田大胖最愛坐蒲團這種東西,自己練習道術的時候他就坐在蒲團上看著,所以他也坐過許多次,這個蒲團明顯有問題。


    掀開了蒲團,下麵是平整的地麵,沒有木柯臆想中會出現的石塊。


    硬便是有硬物,不再蒲團下就在蒲團中。


    木柯並指如劍,一抖手腕便刺破了蒲團邊角。


    “這是什麽東西?”他伸手進去,從中摸到好似木片的東西,好像還是被捆紮在一起的。


    趁著燭火之光的照耀,藏在蒲團中的東西終於被木柯拽了出來,竟然是半扇泛黃的竹簡。


    要知道,自從紙聖蔡倫改進了魔族的造紙秘術之後,世間就再也無人使用竹簡這種東西了,木柯很是納悶,怎麽會有竹簡藏在這蒲團之中。


    打開竹簡來看,鐵畫銀鉤的小字整整齊齊地刻在竹條之上,筆鋒迴轉之間竟然有凜冽的氣勢猛然透出,木柯心中一驚,自然知道此物絕對非凡,不由得埋頭讀了下去。


    “這簡直……這簡直逆了天了!什麽叫化零為整,海天相依?這有違常理啊!”木柯看了半晌不禁覺得口幹舌燥,世界觀都有些要崩塌了。


    竹簡所刻乃是一篇名為“仙極”的道功,令人震驚的是這功法竟是以開辟靈海以引流至靈根的手段為基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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