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雲意樓相比於春風樓來說要樸素許多,沒有色彩濃烈的紅綢與精致的酒具,酒客也不是很多,大堂內顯得空蕩蕩的,也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吧。


    小二此刻正趴在木桌上打盹,手裏添水的銅壺已經滾到了一旁。


    “師兄,你能不能死在劍山上?”耿有錢一步兩階地上了樓,嘴裏卻停不下來。


    木柯冷笑了兩聲道:“我能死你後邊。”


    “那還是別死了。”耿有錢走到一扇漆紅的木門前,“就在裏邊了,你去吧。”


    木柯將呆萌送到耿有錢的麵前:“你先幫我照看她。”


    “不行!”小姑娘一個閃身躲開了耿有錢伸過來的手,然後仰起頭看著木柯“你要去哪兒玩,為什麽不帶上我?”


    木柯看著呆萌:“你數到一百我就從裏邊出來了,然後就帶你去玩行不行?”


    呆萌閉上了眼:“一、六、四、三……”


    “神之數數……”耿有錢聽的是一臉的懵逼。


    ……


    推門走進去,木柯首先看到的是隋烈的四個弟子,他們原本正安靜地守在門內,直到見到他進來後這四人的表情不知道為何有些落寞。


    木柯絲毫沒有注意他們的變化,衝著正飲茶的隋烈與於滿池而去:“喂,我來了,有屁快放。”


    隋烈轉頭看見是他,放下酒杯就黑了臉:“你怎麽越來越像田大胖那家夥,什麽叫有屁快放,怎麽說也得尊敬師長不是?”


    木柯笑了幾聲:“師長死了,沒誰可敬的了,你要不說我就滾蛋。”


    於滿池笑吟吟地繞過木桌,伸手將木柯按到一旁的凳子上:“不急,你不是還沒吃晚飯嗎,吃點?”


    “能點菜?”


    “隨便點,算犒勞你為天瀾贏了場比試。”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哎哎哎,停停停,你這是要把我吃破產?”


    “窮鬼。”木柯癟著嘴,“算了,還是先說說你們要我做的事兒吧。”


    “來的時候有錢那小子應該把事情都給你說了。”於滿池坐在了另外那條凳子上,將寬大的袖子挽在了一起,“所以你覺得怎麽樣?”


    “去啊,為什麽不去?”


    “所以你願意代表天瀾教院,去參加北蒼劍山的角逐?”隋烈開口向他確認,“你要知道,上山的每一個都是修行天才,而我天瀾教院無法給你幫助。”


    “說的跟你們幫過我一樣。”木柯張嘴大笑。


    隋烈聽後頓時沉下臉:“不許詆毀教院。”


    “行行行,有啥要求你說吧。”


    “院長需要居仙閣裏的那件東西,所以你必須全力以赴,要第一個等至頂峰,屆時我會在山下接應你,咱們立刻啟程迴天瀾。”


    木柯微愣:“我得把拿到的交給教院?”


    “這是自然。”


    而坐在旁邊的於滿池此時卻發出了一聲冷笑,笑意裏藏著嘲諷和不屑:“拿給他幹什麽,去打開荒靈禁地,然後找到辦法去算天機?木柯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教習田大胖就是這麽死的!”


    “身為天瀾人,就要做忠於天瀾之事!”隋烈聞聲便怒。


    於滿池又是一聲冷笑:“那天瀾與那些宗教門派還有何區別?”


    “停!”木柯突然喊出了一嗓子打斷了他們的話,“什麽叫田大胖怎麽死的?他不是因為汙濁死的嗎?”


    隋烈聞聲不再言語,但眼睛裏卻隱有怒意要升騰起來。但於滿池並不在乎,他張口就道:“你以為汙濁進城那老家夥察覺不到?若不是他放了汙濁進來,那一夜又怎會發生那麽多事,田大胖又怎會赴了黃泉?你還覺得你要把東西給天瀾?”


    “於滿池!”隋烈拍案而起。


    “怎麽,我天瀾何時成為敢做卻不敢被人說的德行了?”


    “你……”


    “天瀾是所有人的天瀾,是你的是我的,是江藝的也是田大胖的,是天瀾所有弟子的,不是他蒼白一個人的!”於滿池本來笑吟吟的表情被憤怒所取代,他也拍了桌子,比隋烈拍的還響,“那老家夥除了給胖子立碑時候裝腔作勢了一把,現在可還記得那碑上寫了什麽?我幼時修道便師從於他,我豈不比你看的更清?”


    “夠了,有完沒完了?”木柯陰沉著臉站了起來,在於滿池和隋烈之間掃視了幾番,“我會把東西教給天瀾,你到山下等我便是。”


    “好!”隋烈當即答應了下來。


    於滿池聽於此什麽反應也沒有,他看著木柯離開的背影默然無聲,他相信木柯不會忘記田大胖,這樣相信的程度不亞於當年他對田大胖選木柯做親傳時候的震驚程度。準確的說他信的是田大胖的人品,雖然他挺猥瑣。


    與此同時,聽了於滿池的話後木柯的心裏變得很不舒服,他沿著迴廊走著,沒有看到呆萌和耿有錢,此刻他的腳步有些搖晃,這種心情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他原本是有資格可以去譴責別人的,但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是因為他去了荒靈禁地汙濁才會來到天瀾,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怪罪於別人?


    他想著想著,胸口處忽然有一股燥熱炸裂開來,好似他單薄如紙的軀殼裏正燃起猛烈的火焰,從他的內髒開始灼燒,將血肉都燃盡,然後化為刀刃向透體外,要把他整個人都燒成灰燼,此刻,難以忍受的痛感就如海潮一樣湧來。


    木柯的瞳孔在無限放大,眼眶都要被掙裂,他強行忍住了那千刀萬剮的痛意,匯聚起所有靈氣在體內擴散,然後他內視自己的經脈,發現真的有一股熱火在灼燒著自己的經脈,而某些脆弱的經脈此刻已經寸寸斷裂,就像大火之後的斷壁殘垣。


    “怎麽……怎麽會這樣?”木柯的喉中有一口鮮血湧出,噴灑在他麵前的漆紅木柱上,粘稠的血漿將其染的顏色更盛。


    “師兄,你怎麽了?”從迴廊裏閑逛的耿有錢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臉色不禁巨變,他伸手將要倒下的木柯攙扶住,又立刻朝著門內的二人大叫,“隋教習,於院長,師兄他受傷了!”


    隋烈和於滿池正在因為剛才的事情鬥氣,此時聽到耿有錢的聲音後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們立刻從房內跑了出來,看到已經昏死的木柯和滿臉驚慌的耿有錢後,二人沒有片刻遲疑,將其扶正坐在地板上,然後揮掌印在木柯的胸口與後脊,將磅礴的靈氣灌輸到了他的體內。


    “我迴過頭就看見師兄吐了口血,然後翻了個白眼就倒下了,沒有看見是誰傷了他。”耿有錢看著麵色如金紙一樣憔悴的木柯哭喪著臉,“雖然我一直想成為天瀾最厲害的人,然後趁機把妹,但是我真沒想過要師兄死掉……”


    “沒有人傷他,是因為他不知用了什麽方式入了界,心境非但沒有因此更加平靜,無盡心火甚至都被點燃了。”於滿池的靈氣剛一進入木柯的身體他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那些灼燒著木柯經脈的火不能被撲滅,而是由其心境而生。


    耿有錢聽的雲山霧罩:“你說師兄入界了?心火又是什麽玩意?”


    “破境入界是修士路上最危險的事情之一,一般修士都會選擇壓製多年才敢入界,直到自己的心結解開、放下了最強的執念才敢試圖成為入界修士,但木柯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界,而且心魔並未除盡。”於滿池說話的時候額前已經有縝密的汗珠冒出,兩條劍鋒一般的眉擰在了一起。


    木柯口鼻之中有鮮血流出,染紅了他從未換過的那件舊衫,就像開出了一朵黑紅色的花一樣。


    耿有錢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迴晃動:“師兄還有救嗎?”


    “我們此刻隻能靠著靈氣來壓製他體內的心火,一旦收迴火勢必將卷土重來。”隋烈的眼睛眯在了一起,他的靈氣在剛才瞬間釋放了太多,此刻不禁覺得有些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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