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濃那邊,畫好畫像之後,也沒有鬆懈,又暗中派人出城去探查一番。


    楚若霜有所察覺,要是有人真的懷疑到她頭上了,她現在離開國子監去善後,反而會更引人懷疑。


    眼下還是安安心心在國子監待著,過幾日休沐迴府,應該會有不小的收獲。


    伴讀之路,從皇宮到國子監,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兒。


    該發生的意外,還會以另一種形式發生。


    某天的後半夜,國子監學生住處一片喧鬧。


    一道道火把點燃,照亮了整片院子。


    國子監的院長和所有夫子都來了。


    人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


    不少學生都是在被窩裏被人吵醒爬出來看的,眼下嗬欠連天,睡眼惺忪,迷茫開口。


    “睡得正香,被人吵醒,可真不好受。”


    “就是,大半夜把學生吵醒,這可是頭一迴啊。”


    “他們最好有重大的事兒,不然我休息不夠啊,明日就不去上課了。”


    “發生了何事兒?”


    “怎麽所有夫子都來了,還有院長也在?”


    “院長也在”四個字一出,大部分人的瞌睡蟲都跑了。


    瞪大眼睛,看著那位站在所有夫子前麵的冷麵男子。


    國子監的伊院長不惑之年,深受皇帝器重。


    平日裏,多居於朝堂之上,偶爾會出現在國子監。


    在場的大部分學生,來國子監那麽久了,都沒見過一次伊院長。


    能半夜驚動伊院長的,是大事兒無疑了。


    一時間,所有學生挺直了腰背,目光灼灼盯著伊院長。


    伊院長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身旁的年輕男子,蕭隱。


    “蕭夫子,此事,麻煩你跟學生說明,如何啊?”


    蕭隱點頭,往前走了兩步,目光一一看過每一位學生,冷漠如寒冰的語氣,緩緩溢出。


    “今夜,有刺客混入國子監,不僅偷走了國子監重要的東西,還重傷了兩名夫子。”


    “我是第一個發現刺客蹤跡的人,一路追蹤到這邊,看見兩名刺客分別進了惜蘭院和騰輝院。”


    “啊?進了我們的住處?”


    有個學生害怕地放聲尖叫。


    “兩個院子,可都是有護院守著啊,能悄無聲息進入院子裏,不會是亡命之徒吧?”


    “我簡直不敢想,萬一我們沒有被叫醒,是不是會悄無聲息死在刺客刀下?”


    “哎呀,你們別說了,怪害怕的!”


    蕭隱聽著人群中的議論,繼續開口。


    “被重傷的兩名夫子,都是有身手的,而且……不弱!”


    “嘶!”


    現場一片吸氣聲。


    “敢問蕭夫子,刺客盜走的是什麽重要東西?”


    有人提出了疑問。


    不惜重傷兩位夫子,都要帶走的東西,重要程度,顯而易見。


    可是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存放在國子監呢?


    蕭隱眼神很冷漠,看得那位學生心裏發毛。


    所有人也都很好奇那個東西,可看到蕭隱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會說。


    誰知,這一次,他們猜錯了。


    蕭隱竟然認認真真地開口,語氣十分肯定。


    “是一張足以證明,秦家清白的設計圖紙。”


    “什麽,設計圖紙?”


    “攔水堤壩的設計圖紙,原圖存放在國子監?”


    “我就知道,秦尚書為人清正,怎麽可能做出這等害國害民之事。”


    “找到原圖,證明從秦家搜出來的圖紙是假的,被人掉包過的,秦家就清白了。”


    “是啊是啊,老天有眼啊。”


    前陣子還一字一字唾罵的聲音,現在全變成了深信不疑。


    這人心啊,變得就是這麽快。


    人群之中的楚若霜,把這些話都聽進耳朵裏,覺得有些諷刺和悲哀。


    她甚至在想,上一世楚家出事兒之後,是不是也被這樣罵過,甚至更難聽。


    不同的是,楚家沒有平冤昭雪的那一天,這些為楚家堅定不移的聲音,自然也不會響起。


    “今晚,還請所有學生移步,離開這兩個院子。”


    “我們已經奉旨調動侍衛,前來保護各位同學的安全。”


    “大家委屈一個晚上,等我們仔細檢查過每一間屋子,確保安全,你們方可迴去。”


    在一群人的保護下,所有學生有順序離開。


    宋璃璃一直跟在楚若霜身邊,聽完蕭隱的話,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楚小姐,你覺得刺客,還會在兩個院子裏嗎?”


    “我不知道。”


    “要我覺得啊,他們要是能早早離開,算他們命大。”


    “不過,皇上心係我們,派了那麽多侍衛,兩個刺客,就算是長出翅膀,也飛不出國子監。”


    “但願如此。”


    楚若霜迴答的有些敷衍,腦子清醒的可怕。


    她把今晚之事和蕭隱之言,細細琢磨了一遍。


    秦彰的圖紙,應該不在國子監。


    要是在的話,秦家哪裏會被滿門抄斬?


    也不排除,事情提前發生的同時,過程悄然發生了變化,圖紙真的在國子監。


    如果是後者,那麽秦家入獄,就是秦彰和皇帝事先謀算好,想要引蛇出洞。


    “大人,騰輝院沒找到。”


    “大人,惜蘭院也沒找到,但是發現了這個。”


    “是……是在楚若霜小姐的床櫃子裏發現的。”


    一個侍衛跟蕭隱匯報情況的同時,像是把腦袋拴在了褲腰上。


    前胸貼肚子,膽戰心驚地上手捧上一把劍。


    寒氣錚亮的劍身上,竟然刻著一句紅色的字。


    “執劍入皇庭,斬亂君,城門開,迎楚軍,登高禦龍袍,平定昭都,親子終相聚。”


    二十八個血紅的字,分開來,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字。


    偏偏合起來,成了意圖謀反的亂臣賊子,釀成了可以株連九族的大罪。


    侍衛感覺到蕭隱接過了劍,周身寒氣越來越重,越來越壓抑,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


    他雙膝一軟,跪在蕭隱麵前,身後一群侍衛也跟著跪下。


    而站在亭子裏遙望的學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要是沒有“楚軍”二字,沒有“親子終相聚”五字,大家還需要費一番心思。


    楚軍,郢州軍,楚家軍。


    “大昭國的郢州軍,何時成了他楚家軍?”


    當夜,皇帝得知這件事兒,大發雷霆,把劍丟出去好幾米遠。


    太子,信王,還有十幾位已經入朝的皇子都站在下方,低垂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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