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有缺,終難成仙。”最後,白封歎道。


    “可是前輩金骨將成,這難道不是快要成仙了麽?”梅若言道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準仙之境,並不算成仙。”白封解釋道。


    “準仙?”梅若言愈發的不解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一境界,而陸迴在他那片世界也未曾聽說。


    “若是要成仙,僅僅是將骨化作金色是不夠的,更為重要的是要渡仙劫,以仙道法則淬煉己身。天缺大陸法則不全,仙劫難現,沒有人能參悟仙道法則,所以沒有人夠成仙。但是也有一些強者,他們已經超越了仙門境,甚至修為已經堪比仙境,離成仙隻差半步,這類修士就被稱之為準仙。”白封的聲音比剛剛弱了不少。


    “那前輩也是準仙強者麽?”陸迴問道。


    “我雖然比仙門境修士強上幾分,但並不是準仙。想要達到這個境界太難了,天缺大陸本就不可成仙,變相來說準仙修士已經打破了天地的桎梏,而事實上,那些能成為準仙的生靈,無一不是一個時代的天驕人物。”白封道。


    他的骨已經大半呈現金色,想來離準仙是不遠了。


    “小友,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白封突然說道。


    “前輩請講,如果我能夠辦得到,一定幫你完成。”陸迴認真道,他已經看出,白封生機全無,若不是有心結未了,早已隨著那縷殘魂散去。


    事實上,白封雖然很強,但他的神識力量遠不如那惡魂。它能以一己之力屠殺數十萬修士,修為早已超過了準仙。白封能與它纏鬥數千年,除了有天機殿的幫助,更重要的是他心中的仇恨化作了信念,在支撐著他,如今惡魂消散,他的神識也無法支撐了。


    陸迴心中對白封有著些許敬佩,五千年的歲月,滄海桑田,在凡人眼中,是一世又一世,但他一直都在堅持,為了心中的仇恨,他從未放棄。白封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也是為什麽他會答應幫他的原因。同時,他替白封惋惜,天缺大陸的頂尖強者,最後卻成為了這般模樣。


    “不知道……天缺大陸是否還存在天機門?”白封向著陸迴問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他害怕聽到不幸的消息。


    陸迴聽到白封的話,轉眼望著梅若言,天缺大陸的事他並不了解,隻有梅若言才知道。


    “天機門仍然存在,隻是……不複往日。”梅若言也知道白封命不久矣,說得很委婉。


    白封進入罪淵時,帶走了天機門絕大部分的底蘊,甚至連傳承仙器也帶了出來,可是他們這一走,就再也沒有歸來,這也導致了天機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門中弟子走的走,散的散,並且更為嚴重的是門中長輩幾乎全無,推濱之術傳承斷絕,梅若言說現如今的天機門是不複往日,隻是不忍傷了眼前這個老人的心罷了,事實上天機門幾乎可以算是明存實亡,隻有數十弟子在守著山門罷了。


    “我明白……我明白。”白封話聲哽咽,不能自己,他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對天機門造成了無法挽迴的後果。


    “我自知罪該萬死,但是我不能看著天機門的傳承就這樣斷絕,如果你們有朝一日能夠出得了罪淵,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將天機殿帶迴天機門。”白封終於說出了他的請求。


    “天機殿中有我天機門的所有傳承,我不能讓它遺落在這罪淵之中。”白封繼續道。


    “可是這天機殿如此之大,我要怎樣才能將其帶走?”陸迴道,這古殿之大,不亞於一座山嶽,他要怎樣帶著上路呢?


    即使是儲物袋,沒有這麽大的空間。


    “我傳你一段法訣,你便可將他縮小,放在你的空間法器口即可。”白封說罷,就將一段法訣傳於陸迴。


    “晚輩答應,隻要我還活著,就一點將此物送到天機門。”陸迴鄭重的說道,這是他對白封的承諾。


    “若是那些弟子太是不堪,你可自尋一合適之人,將此物傳於他。”白封突然說道,他擔心陸迴將這件仙器送迴之後,落入他人之手。


    “我明白。”陸迴道。


    “等你找到那人,將此物傳於他之後,你就告訴他,他是天機門第三百五十六代門主,師從白封!”白封的聲音中竟帶著一比威嚴,那是他對天機門傳承的自豪與驕傲。


    “我一定告訴他,我想,他也會為作為一個天機門人而自豪!”陸迴鄭重道。


    “多謝!”白封無比的感激,他的心結已了,聲音變得虛幻起來。


    “天機殿受到重創,器靈沉眠,但隻要有合適的機緣,它就會恢複,還是一些其它的東西,我的玉戒之中都有靈簡記述,到時你可以一並交於他。”白封繼續交待道,他剛說完,右手的玉戒飛出,落到了陸迴手中。


    “我時間無多,你如此助我,我便幫你推演一次,這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推演!”白封聲音如洪,響徹整個大殿。


    陸迴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白封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前輩,我答應你這些,隻是因為我願意,並不是與你交換什麽。”陸迴鄭重道。


    “好!好一個願意!你如此灑脫,我白封豈能落得下乘!從這一刻起,你便是我白封的朋友,我在臨死之前,便要為朋友推演一卦。”白封豪邁道。


    “多謝前輩!”陸迴不再多說,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陸迴答應替白封尋到天機門的傳人,隻是因為他願意,而白封開始到現在,也從未懷疑陸迴會有私心,差了無窮歲月的二人,冥冥之中竟生出了信任,在這一刻,他們便是朋友。


    “取你一滴血。”白封的聲音傳來。


    陸迴揮手,一滴鮮血從手中飛出,停在了離白封不遠的地方。


    “嗡!”


    天地靈力向著天機殿內匯聚,殿內竟起了風。


    “唿!”


    燭火搖曳,那滴鮮血上有赤芒流轉,並且越來越耀眼。


    無數的白色符文在白封的屍骨四周出現,與白玉道盤上的道紋類似,顯得頗為玄奧與神秘。


    “天演之術,開!”白封的聲音響起。


    一種莫名的偉力出現,時間仿佛刹那間靜止,白色符文已經布滿了整個大殿,白芒將殿內所有的一切湮沒。


    而那滴鮮血一瞬間化作血霧,與白色符文相融,緊接著,那些白芒化作了無數的時空碎片,四周景物大變,陸迴與梅若言二人仿佛處於虛空中,四周除了時空碎片劃過,隻剩下一片黑暗。


    “過去與未來皆是一片虛無,你的命格詭異,難以預測。”白封的聲音響起。


    “果然!”陸迴心中自語,李滄海與宿長空皆說過同樣的話。


    “怎麽會是這樣?”白封不可思議道,他從未遇見這樣的情況。


    “等等。”白封好像發現了什麽。


    “嗯!”他傳來一聲悶哼,如同遭受了重創。


    四周的場景一下子全部破碎,陸迴與梅若言重新迴到了殿中。


    “生機在……帝皇!”白封吐出這樣的話。


    “轟隆!”白封的話剛剛說完,一聲巨響從天空傳來。


    無盡的風雲開始向著天機殿匯聚,並在其上方形成一個倒掛的漩渦,一股難以想象的威壓從那裏傳來。


    在這股威壓之下,白封的屍骨瞬間化作虛無,殘留的神識頃刻間粉碎。


    即使在遠處的陸迴也肌體裂開,鮮血流出。


    “噗!”陸迴噴出一口鮮血。


    而梅若言身上則出現了一層光幕,將那股氣息阻擋在外。


    陸迴感覺到,這隻是那威壓溢出的一縷氣機,因為它針對的是白封。


    漩渦籠罩著整個白骨之地,那些靈獸在威壓之下全部伏倒在地,瑟瑟發抖。


    可是這並沒有持續多久,白封消失之後,漩渦便散去了,威壓也隨即消失。


    白封動用了禁忌手段,窺得天機,可是他也付出了代價,在這個世上的痕跡徹底被抹除。


    “唉。”


    陸迴輕歎,他將嘴角的鮮血擦掉,而身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對他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梅若言輕聲說道,她神情複雜的看著陸迴,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隻是說出了這一句而己。


    陸迴將殿中的所有屍骨都葬下,至於殿外的那些,他也無能為力了。


    “友白封之墓。”陸迴看著眼前的這塊墓碑,一陣失神,這是一個空墳,白封屍骨無存。


    這便是修行一世的結局,是否縱使修為再強大的人,也難逃死之一字,陸迴想著。他又想到自己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活下去,並有能力保護自己需要保護的人?還是為了永生不死,參悟道之真義?


    陸迴想到最後,也沒能想出一個答案,或許,這些都是他修行的目的,或許,還有更多的目的。陸迴不再去思考,無論怎樣,他知道,隻有變強,才有資格去尋找答案。


    “我們走吧。”陸迴道,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什麽值得停留了。


    他們駕著靈劍,禦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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