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抵達

    去京郊獵場,自然不可能用在宮中代步的步輿,自皇帝始,從王候,自妃嬪,沿官員並宮婢侍衛,幾乎全用騎馬代替了車駕。

    沈茉雲換下了華麗飄逸的廣袖寬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襲交領窄袖的銀紅色襦裙,手臂纏上蔥青色披帛,雙股水晶花釵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臉上脂粉未施,看上去不過仿若二十出頭。剪容一向見慣她華貴雍容的裝扮,突然換了個形象,居然讚不絕口:“娘娘這身裝扮真好看,皇上見了一定喜歡。”

    “是嗎?”沈茉雲攬鏡一觀,鏡中人的新形象也很讓她滿意,原以為她不適合這種修身窄袖長裙,如今穿上,發現效果倒也不壞,於是擱下鏡子,對素月道,“我記得夏衣還沒裁吧,你讓尚工局的人替我趕製幾套吧,顏色挑鮮豔一點,別太老色了。”

    “是,主子。”素月笑眯眯地應了。

    沈茉雲最後檢查了一下,見並無不妥後,問道寶兒她們已經過去後,便帶著剪容和青絡朝建章宮走去。

    到了建章宮,還沒進去,就遇到了宇文熙,先是行禮:“妾拜見皇上。”

    宇文熙扶起她,“行了,就你多禮。”說罷,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右手撫過她耳邊的黑發,讚道:“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沈茉雲瞬間卡殼了一下,這是調戲還是讚美?仔細地看了一下宇文熙的眼神,貌似是真心在誇她漂亮,於是微笑不語,臉上一片坦然,心中卻是十分懷念,話說她多少年沒享受過來自男性對她的驚豔讚美了。

    “皇上,該出發了。”江喜見時辰差不多了,便上前提醒道。

    宇文熙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恩,是該出發了。”然後看向沈茉雲,“走吧。”

    沈茉雲微微點頭,落後宇文熙半步,跟上了他的腳步。

    到了宮門,早早就有王候官員、王妃貴婦等在此等候,郭芳華和劉才人更是早早來了,郭芳華同樣是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相反劉才人仍是一副往日在宮中的盛妝打扮。沈茉雲看了劉才人一眼,沒說什麽,穿著大袖衫騎馬出行是有些不便,但也不是不行,既然劉才人不覺得麻煩,她也不好說什麽。

    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一聲令下,眾人紛紛翻身上馬,就是才剛滿六歲的宇文琦,也是騎得有模有樣,禁衛兵在前麵開路,禦林軍也在兩邊守護。

    隊伍很快就出了京城城門,朝西郊別苑的園林獵場中走去。

    藍天白雲,春風拂濫,草語花香,百鳥朝林中飛去,一路看來,青山蔥蔥,綠草戚戚,時不時能見到兩旁的田地中迎風招搖的禾苗,難道京城人士皆喜歡去郊外踏春。

    沈茉雲騎的是一匹溫馴的母馬,操縱起來並不難,她的左邊正是皇帝宇文熙,此刻正跟彭澤郡王等人在說話,而右邊則是寶兒,郭芳華等人則是稍後。

    寶兒覺得帷帽帶著不舒服,索性扯了下來,扔給旁邊的宮人,好奇地指著不遠處問道:“阿娘,那是什麽?”

    沈茉雲看了過去,然後笑道:“是黃牛。”

    “那個呢?”

    “是麻雀吧。”

    寶兒似乎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對沈茉雲扔下一句“阿娘,我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就迴來”後,就策馬脫離了隊伍,跑向了不遠處的小山坡,也不用沈茉雲吩咐,立即有幾個侍衛和宮女跟了過去。

    沈茉雲頭疼地撫額,這說風就是雨的性格究竟是像了誰?

    宇文熙此時卻是轉過頭看了過來,不見寶兒,愣了一下,問道:“寶兒呢?剛才還見著她的。”

    沈茉雲揚起馬鞭,朝寶兒剛剛跑去的方向一指,道:“說是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就迴來了。這丫頭,活像野馬似的,一天到晚的亂竄,待會迴來後非得好好地罵罵她才行。”

    宇文熙聽了,笑道:“有人跟著,跑得又不遠,隨她就是了,何必拘得這麽緊。”

    鼓澤郡王附和道:“可不是,河洛瞧著活潑可愛,這天子腳下,治安可靠,難得出來一趟,沈淑妃也就讓河洛好好地玩一會兒。”

    寧王正在彭澤郡王旁邊,也笑著勸道:“是啊,難得妹妹高興,就隨她意吧。”

    沈茉雲苦笑著一搖頭,對宇文熙略微抱怨道:“寶兒就是被你們寵壞的。”

    宇文熙朗笑道:“些微小事,何至以此。”

    沈茉雲抽了抽嘴角,決定不再找虐繼續往下說了,反正大齊的公主郡主一向是不能以尋常禮教來約縛的。於是對宇文熙說道:“我去找定王妃說個話兒,要是寶兒惹了事,您可不能怪我。”一掉馬頭,就往後邊去了。

    對此,宇文熙隻是笑笑,並不以為意,而是繼續跟儀王彭澤王說話。而沈茉雲離開後,空下的位置,正好由郭芳華和劉才人補上。

    因為有柳貴妃的提點,

    郭芳華還算沉得住氣,隻是偶爾插個話。劉才人卻顯得有些浮躁,滿臉的心不在焉,出了宮門,規矩沒那麽大,這次伴駕簡直就是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傻子都知道要好好把握,咬了咬下唇,朝皇帝偷偷地瞧了過去,隨即又低下頭,得想個法子……

    沈茉雲騎著馬朝王妃那一堆走去,先是一一打過招唿,對宜雲一使眼色,又讓馬兒走得慢一些,落於眾人之後。不一會兒,宜雲也落了下來,就策馬在沈茉雲旁邊,說道:“宜都縣主的婚事就在九月,王府正忙得緊呢,我也騰不出空兒去長樂宮看姐姐。姐姐近日可好?”

    宜都縣主是定郡王前任王妃留下的女兒,大婚過後就要隨夫婿赴任去涼州,近日來經常出入宮廷看望陸太妃。

    沈茉雲也略有所聞,說道:“這婚事是定王選的,想來應該不差吧。”

    宜雲笑了一聲,道:“日子都是自已過出來的,該說該教該準備的,我可是一件都沒落下。”皇家貴女,父兄給力,這樣還能過得不好,那她就真沒辦法了。

    沈茉雲隨口應了幾句,眼光一轉,卻是落在後邊的某個貴婦身上,問道:“那個可是寧王府的柳貴人?”

    宜雲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辯認了一下,才點頭道:“是她,寧王妃帶過她出來應酬過幾次,聽說頗得寧王寵愛。”

    柳貴人看上去跟柳貴妃並不是很像,但眉眼前仍透著那抹相似的豔麗神韻,這時,突然有人朝柳貴人靠了過去,看衣著應該是某個官員帶來的下屬,兩人在說著什麽,柳貴人顯得有些為難,似乎頗為躊躇。

    沒有再看下去,同時收迴目光,宜雲似笑非笑地說道:“姐姐特地來尋我,不會就是為了宜都縣主的婚事吧?”

    沈茉雲用馬鞭輕輕地碰了一下宜雲的手臂,說:“還是妹妹最解我意。”然後壓低聲音,“鎮遠將軍不是也來了嗎?妹妹幫我注意一下,寧王……”話隻說了一半,可接下來的話彼此都心知肚明。

    宜雲想了想,同樣小聲說道:“姐姐別急,應該無事。鎮遠將軍征戰多年,深謀遠慮著呢,寧王,看起來也不是個笨蛋,他們暫時不會有大動作的。”忽然一擺手,“隻要別受到刺激就成!”

    “刺激?”

    宜雲一揚眉,朝皇帝那兒仰了仰下巴。

    這時皇帝左邊的人已經換成了宇文瑞,似乎是正在問話,然後就是宇文熙點頭,並伸手拍了拍宇文瑞的肩膀,還說了一些話。距離有些遠,聽不清楚他

    們的談話,可是從鄭王(六皇和涼王(七皇子)那略帶嫉恨的表情來看,顯然是一些誇獎的話,寧王和延王倒是神色如常。

    “看來,洛王很得皇上看重。”宜雲說道,“而趙王嘛,皇上雖然寵愛些,可也隻是寵……兩者之間的不同,姐姐應該明白。”

    過了一會兒,沈茉雲才歎了一口氣,說:“我明白。隻不過,琦兒自幼就聰慧過人,我怕他會鑽進死胡同。”

    宜雲突然探過身子,伸手覆蓋住沈茉雲抓住僵繩的右手,道:“不管如何,我都會站在姐姐這一邊的。”

    沈茉雲很想感動,事實上她也確實感動於宜雲對她的真心誠意,可是一對上宜雲那情意綿綿的眼眸,她真有股衝動想要落荒而逃。

    正糾結著,剪容過來了:“娘娘,公主迴來了,皇上讓您迴去呢。”

    沈茉雲頓時鬆了一口氣,向宜雲道過別後,第一次以這麽急不可待的心情趕迴宇文熙的身邊。而寶兒正捧著一束野花,遞到宇文熙的麵前,“父皇,我摘的花兒,漂亮嗎?”

    宇文熙看了一眼,“漂亮。”

    “既然父皇覺得漂亮,就送給您吧。”說著,寶兒將那束野花塞到了宇文熙的懷中,一臉期望地看著他。

    “那可得謝謝咱們的河洛公主送上的這份大禮了。”宇文熙大笑,高興地說道。

    沈茉雲迴來後,卻是看向了宇文瑞,見兒子臉上還是那副淺笑溫文的表情,眼神波瀾不驚時,她感到她立即又頭疼起來。

    三個孩子,怎麽就沒一個讓她省心?

    因為是騎馬,隊伍走得並不慢,將近中午,已經抵達了西郊的禁宮別菀。騎了半天馬,沈茉雲覺得有些腰酸背痛,幸好慣例是先休整半天,讓大家充份地休息好,明天才正式狩獵競賽。

    讓宮人們領到她的院落,已經收拾幹淨,雖然比不上宮中奢華,但各種擺設鋪陳極是精致。寶兒她們精神甚好,說是要去四處走走,沈茉雲卻是不行了,隻覺得各種疲累,吩咐宮人們好好跟著後,就迴屋裏休息去了。

    一覺好眠,醒來時已快到掌燈時分。

    剪容趕緊上前扶起沈茉雲,說道:“娘娘可是累了,要不今晚的宮宴就告個假吧?”

    沈茉雲揮揮手,起身下床,“沒事,睡了一個下午,精神好多了。叫人進來幫我梳妝,宮宴快開始了,可別遲到。”

    “是。”剪容應道,遂喚宮女們進來幫忙梳冼

    化妝穿衣。

    妝容收拾得差不多時,沈茉雲一邊對鏡查看,一邊問道:“今晚可有安排人獻舞?”

    剪容遞過一支水晶簪,迴道:“好像說鼓澤王尋了一位舞藝出色的女子,善胡旋和拓枝,欲在今晚的宮宴上獻舞。”

    “哦?”沈茉雲頓時來了興趣,“我記得,劉才人亦是十分善長胡旋舞。”

    剪容點頭:“是的,娘娘。”

    “這可真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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