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過。

    “妾是擔心,皇上這般嬌寵,寶兒要是寵成了一個刁蠻的性子,那可如何是好?”沈茉雲歎氣地說道,雖然女兒未滿一歲就要擔心教養問題是有些誇張,可是照宇文熙這樣的寵愛法,她真是不得不提前擔心。

    宇文熙道:“那又如何?朕的女兒,就是再刁蠻無理,也有朕在背後替她撐腰,我大齊的公主,可不是那種軟綿無力的大家閨秀,沒得失了我大齊風範。”

    沈茉雲聽了,有幾分無語,這可真是典型的雙重標準。自已找女人就想要溫柔嬌軟,而對於女兒,則是希望她強悍有個性,難怪大齊的駙馬爺,生活都有些悲催。好吧,沈茉雲有些嫉妒,為什麽她不是穿成公主,而是穿成宮妃呢?真是鬱悶。

    可是再鬱悶,日子還是得過,因此沈茉雲道:“有皇上這話,妾就安心了。”

    兩人圍著寶兒說了好一會兒話,忽然間宇文熙揮退下人,連寶兒都被奶娘抱了下去,他對沈茉雲道:“長樂宮被埋進偶人,總是有些不詳,朕想讓法師過來驅驅邪祟,以免日後會有陰氣驚了你們母女。”

    “怎麽突然間……”乍一聽到這話,沈茉雲不由得愣了一下。

    宇文熙道:“太常寺卿今日跟朕提了一下,巫咒之事,自古例為不詳,做場法事討個吉利,也對你們有好處。還是說,愛妃尚有何顧忌?”

    沈茉雲搖了搖頭,道:“妾無甚顧忌,隻是寶兒還小,萬一嚇到她……”其實她對古代的法事並不是很熟,可是看電視劇上演的,要耍桃木劍啊,噴狗血什麽的,萬一驚到寶兒怎麽辦?

    宇文熙笑了笑,道:“隻是在長樂宮驅下邪,不用你跟寶兒在場。”

    那就好,沈茉雲頓時鬆了一口氣,對他笑言道:“既是如此,妾就放心了,一切都聽皇上安排。隻不過……”語調一轉,語氣帶上幾分哽咽,“妾實在沒想到,居然會有偶人埋在長樂宮,當時看到那個被找出來的偶人,妾真是竟擔心受怕,可又欣喜不已……”

    聞言,宇文熙頓時不解地看著她。這有什麽好欣喜的?

    沈茉雲咬了咬下唇,眸中水汽氤氳,哽咽道:“妾,妾是慶幸,偶人上麵寫的是妾的生辰,而不是皇上的,也不是寶兒的,否則,若真有半點兌應的事兒……隻怕妾,妾真是無法活下去了。”

    這話半真半假,至少,這個當口,皇帝死了,對她是沒半點好處,而寶兒的將來,也會是個憂慮。至於皇帝腦補成什麽樣

    子,以至於會攬她進懷痛惜幾句,沈茉雲表示,這就不在她的控製範圍了。

    50周歲宴

    請人來做法事驅邪一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不單單是長樂宮,包括柳貴妃的延慶宮、德妃的清寧宮、江充儀的泰和宮,以及翠微宮,都分別做了一場法事。一番折騰下來,效果還是有的,最起碼不少宮人已經開始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不再像前段時間那般一驚一乍、恐慌不已,就怕自已哪天被人抓出去砍頭。

    至於長樂宮的主子,最近正在糾結中,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戲演得有點過火,也不知道宇文熙腦補成什麽樣子,沈茉雲隻覺得這一個月來,宇文熙待她,好得有些……詭秘。比如用飯,以前隻有她小心伺候皇帝的份,時常注意他的心情,還要記下他喜歡吃的菜,喝的湯,以及哪種米熬成的粥配哪種小菜最得他心,什麽樣的心情讓人送上什麽樣的酒,飯後的點心茶湯更得萬分注意,不能有一點出錯。

    可是現在,皇帝居然會主動問起她喜歡吃什麽,偶爾還會幫她夾夾菜,見她沒胃口還會囑咐幾句,珠寶賞賜更是源源不斷地流向長樂宮,其中有一盒圓潤飽滿的粉紅色珍珠,居然說是見著顏色好看,特地送來給女兒玩耍的。

    麵對這種反常,沈茉雲非但沒有被感動,反而隻覺得各種心驚膽跳,驚嚇之餘還得做出感動並激動的神情,這,這也是太強人所難了吧!!可是不做又不行==

    所以一個月下來,沈茉雲覺得自已差不多患上了厭食症。沒辦法,三不五時跟皇帝在一起吃飯,還得吃得這般心驚膽顫,隻是得厭食症而不是被害妄想症就已經算她心理素質過關了。幸好還有寶兒在中間調和,否則她一定更加辛苦。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沈茉雲沒有對皇帝爆發的資格和能耐,也不想讓自已竄上被害妄想症,所以隻得選擇第三條路,拚命地讓自已適應現狀,以不變應萬變。人類的潛力往往比自已想象中的還要驚人,慢慢的,沈茉雲也適應了皇帝這偶爾抽風,咳,應該是關懷的行為。

    像是要忘記宮中早先發生的巫蠱事件一樣,定王府的滿月宴,辦得十分盛大,各府誥命都有前往,場麵十分熱鬧。沈茉雲高興之餘也有些擔心,定郡王還有一個嫡長子呢,但是她再擔心,也幫不了什麽,這是王府後院的家務事,隻能靠宜雲自已的本事。

    滿月宴後,後宮又迎來了另一件大事,宮嬪晉封。此事本來是由蕭皇後負責,隻是如今皇後退居昭明

    宮,太後又閉關禮佛,晉位之事,便全權由柳貴妃來處理。柳貴妃膝下之無子卻能多年在後宮跟蕭皇後對峙,絕不是隻靠著一張臉來上位的。因此在遞上名單之前,她並沒有得意忘形的自專自擅,而是在原先蕭皇後草擬的那張單子上,修改了幾項,這才遞給皇帝過目。

    “這是貴妃使人送過來的名單?”宇文熙略略看了一眼單子,挑了挑眉問道。

    “是的,皇上。”

    宇文熙看了一會兒,拿起朱筆在單子上麵點上幾筆,隨後目光凝住在其中一行。

    “正五品美人柳氏,請允晉正四品容華。”

    思考了一會兒,鮮紅色的字體終於落在了那一行的下麵。

    那是一個刺目的“準”字。

    “孫承徽晉為修媛,秦芳華晉為婕妤,阮美人晉為正四品芳華……”臨案的軟榻邊上,擺著一副的棋盤,沈茉雲撚起一粒白子,自言自語地說著,隨後纖手一放,“啪”地一聲,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聽說,柳美人也同樣晉了正四品容華,還有兩位容華和一位芳華,也跟著晉了正三品,但那隻是擔個虛名罷了,皇上一年都沒去她們那兒幾迴。”紅汐補充道,“尚宮局正在忙著趕製相關物事呢。延慶宮那兒,可熱鬧了。”

    聽罷,沈茉雲淡淡地點了點頭,順便拿起擱在手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清香茶水滑入喉嚨,解了她的幹渴,才道:“住在景福宮的江美人呢?可有她的消息?”

    紅汐道:“奴婢若沒記岔,江美人是不在名單之內。聽說,賢妃娘娘近日常有夢靨,特讓江美人在房中為她抄經消災呢。”

    沈茉雲不由得輕笑一聲,有幾分感概地說:“皇後娘娘才剛剛退居呢,就有人按不住性子了,換做是以前,誰敢越過皇後說出這種話。”

    “還不是因為沒有皇後娘娘給她撐腰了。”

    沈茉雲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不再說話,繼續將注意力放在紛亂的棋局上,一邊慢悠悠地打棋譜,一邊思索著後宮的形勢。

    如今皇後退居,等同於架空了她的所有權利,雖有太子,可還是被軟禁起來,除非日後太子登基,否則皇後很難翻身。四妃已滿,目前則以柳貴妃最尊最盛,但是貴妃無子,從短時間來看,亦是無憂,賢妃算是半透明,隻有德妃育有二皇子……

    睫毛垂下,一粒黑子“啪”地落在棋盤右下角,切斷了白子的活路。

    自蕭充容被廢,九嬪

    仍然隻有兩位,加上新晉上來的孫修媛,也才有三位。正三品的婕妤和承徽,亦是多有空虛。沈茉雲分析了一下後宮的形勢,總覺得有些摸不著皇帝的心思,若說是給孫修媛之前流產的委屈進行補償而晉她的位分,可是曾經被牽扯其中的秦芳華和柳美人也跟著晉了位,而以前很得皇帝歡心的江美人卻是原封不動。還有,柳貴妃居然會將柳美人的名字寫在單子上?真是奇耶怪哉,橫看豎看,柳貴妃都不是那種慈和寬惠的性格,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至於其他一同被晉位的低位妃嬪,目前還用不著到注意的時刻。這後宮佳麗三千,分分秒秒盯人防人的話,這日子都不要過了,她能防得了多少人,隻能將注意的人選控製在一個範圍之內。

    正在思索間,秦允走了進來,神色中有些小心和忐忑,道:“娘娘,方才奴婢聽到秦婕妤那兒傳出風聲,說是秦婕妤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雖然孫修媛的冊封禮未行,但正二品以下的宮嬪並無須冊封禮,亦無寶印,故秦婕妤等人,在聖旨下來後,宮中之人就已改口。

    沈茉雲稍稍怔了一下,紅汐亦是一愣,沒人想到秦婕妤會是此時爆出懷孕的消息。

    “皇上知道了?”

    秦允低著頭說道:“應該已經有人去兩儀殿報信了。”

    “兩個多月……”紅汐心裏一動,“娘娘,兩個多月前不正是宮裏發現有偶人……”她隻說到一半,就發覺自已說錯了話,忙又止住了。

    這件事,沒人敢肆無忌憚地提起。

    沈茉雲微微點頭,心想這孩子來得時間也太不巧了,不知道皇帝心裏會不會膈應,嘴裏卻是沒落下,道:“準備賀禮,一會兒送去秦婕妤那兒。”

    “是。”

    “去看看公主醒了沒有?若是醒了,抱過來我這兒。”沈茉雲放下先前盤算的事兒,算算時間,寶兒也快醒了,便準備叫人抱女兒過來。寶兒快一歲了,已經可以認人,隻要她有空閑,她都會讓奶娘將女兒抱過來她身邊親自帶著。

    “奴婢這就去看看。”紅汐說著,然後轉身去了。

    柳貴妃一身鮮亮的水紅色長裙,上麵繡著大朵燦爛的牡丹花,畫著精致妝容的美麗麵孔,此時卻含著酸澀的不甘,她右手輕輕捶了捶桌子,道:“竟然讓秦芳華拔了頭籌,搶先有了身孕。”紅唇一抿,露出一股肅殺的氣息,“希望本宮的妹妹能掙口氣,也可以早日懷上龍胎,不枉本宮在皇上麵前抬舉她。”

    巧如小

    心地看了看柳貴妃的臉色,發現並不如想象中暴怒,這才道:“娘娘,您不是不知道柳容華的心不小,可為什麽您還在皇上跟前這般抬舉她?萬一日後她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可就不好收拾了。”

    柳貴妃皺了皺眉,歎了一口氣,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這個理,隻是前幾日娘進宮說的那些話也有道理。若是挑了旁人的孩子,我就是再無微不至,孩子還是會想著他的親外家,日後又怎麽會念著我的好對柳家照撫。再怎麽樣,柳容華也是柳家的姑娘,現在也頗得皇上寵愛,她若是能生下皇兒,我再抱養過來,皇上沒理由不允的。養得近了,對柳家,對我,都是一件好事、”

    巧如低下頭做恭敬狀,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她一直跟著柳貴妃,柳貴妃對柳四姑娘是什麽態度她可是一清二楚,以前皇後壓著,柳貴妃有這個想法也不敢表現出來。而現在皇後倒了,她倒是上趕著要柳四姑娘早日懷孕生子好為自已增加籌碼,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柳貴妃以前給柳四姑娘的刁難,她忘了,人家可沒忘呢。

    不管如何,柳貴妃都是她主子,做主子的過得好了,下人才會過得更好,於是她道:“娘娘英明,一定會心想事成的。日後抱來了小皇子,娘娘就可以無憂了。”

    “若能這般順利,倒不枉本宮強咽下這口氣,幫那個賤人謀劃了。誰讓現在隻有正四品以上的容華才能有資格孕育皇嗣呢,否則,本宮也不用這麽費心思了。待她日後生下皇兒,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柳貴妃冷笑道,嫵媚的鳳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和寒意,讓一旁伺候的巧如不禁打了個寒顫。

    秦婕妤有孕有消息傳到兩儀殿時,宇文熙非但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皺起了眉頭,問:“太醫說,秦婕妤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是,皇上,太醫是這麽說的。”

    宇文熙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半晌才道:“按例,賞了。”

    “是。”江喜躬身說著,見皇帝沒有繼續說話,這才出去,不過心裏卻是暗歎,可惜了,秦婕妤肚子裏的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看皇上的意思,竟是對秦婕妤肚子裏的孩子頗有不喜。不過皇帝對秦婕妤肚子裏的孩子喜歡與否,都輪不到他們來評論,他們隻要做好該做的事,讓秦婕妤肚子裏的孩子好好生下來就是。

    皇帝給秦婕妤的賞賜不出挑也不寡淡,一時間倒也沒人注意到皇帝是不待見秦婕妤肚子裏的那塊肉。因此,後宮諸人都紛紛向秦婕妤道喜,晉為婕妤又身懷龍嗣,讓秦婕妤頓時

    風光無限。

    蕭皇後的退居,相當於被軟禁,目前的後宮可說是處於“無主”狀態,宮妃也不用每日早起去昭明宮請安。論理,貴妃代掌皇後寶印,宮妃們去延慶宮請安也很正常。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疏忽了,在下旨時並沒有提及這個問題,因此德妃她們也假裝不知,給皇後請安是沒辦法,人家是正妻。柳貴妃再貴,但跟她們也是一樣的,隻是正一品夫人,大家都是平級,憑什麽要她們去延慶宮拜見柳貴妃。皇帝沒提,正好含糊過去。

    柳貴妃倒是想提出來,可是皇帝不開口,她也不敢亂說。再說皇後隻是退居,雖然沒了權利,可名份還在,越過皇後讓所有宮妃來延慶宮向她一個貴妃請安……太後還在看著呢,所以忍忍,也就算了。

    臨近年關,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在忙活著準備過年。到了長樂宮這兒,還得再多準備一項,寶兒的周歲宴。宇文熙舍不得委屈愛女,這可是寶兒的第一迴生日,加上前幾個月宮中出現的汙糟事件,就更想借此機會衝衝晦氣,於是下旨大公主的周歲宴,以皇子的規格來舉辦。

    旨意一下,其他人尚可,反正皇帝寵愛大公主,在宮中早就不是秘聞,江充儀有些泛酸,不過想想隻是一位公主,酸過也就罷了。唯有秦婕妤,心裏是既羨慕又妒嫉,不管以後淑妃能不能生下兒子,隻憑著她的親女如此受寵,她在後宮隻要不出大錯,可以說是不用愁了。秦婕妤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自是想生下皇子,可這一胎如果也能生下個像大公主那般受寵的女兒,她坐上九嬪的位置那就是遲早的事,於是心中不由得糾結起來,是生個可以依靠的皇子,還是來個受皇帝寵愛的公主?

    沈茉雲知道後,並沒有發話說要如何如何,而是考慮了一下,便前去了延慶宮。

    柳貴妃聽到宮人來報,心裏明白敞亮著,待相互見了禮,便笑道:“正好妹妹來了,我正準備派人跟你說一聲兒。這臨近年關,我又是第一迴主持年節大禮,實在忙得抽不開身,就怕有哪點兒做得不好,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偏偏此時皇上說要給公主大慶周歲,我想著,不如由妹妹全權打理,你看可使得?”

    能親自負責女兒的周歲宴,沈茉雲自然應允:“蒙貴妃姐姐看重,我自不會推。隻是我這也是頭一遭理事,若有不會的地方,使人來找姐姐,姐姐可別不搭理我就是了。”

    “怎麽會?若有事兒,你盡管派人來找我。”柳貴妃笑著說,又道:“我待會就讓尚儀局的人過去,妹妹有什麽不滿意

    的地兒,隻管說,周歲宴務必要讓皇上滿意。”

    “勞姐姐費心了。”沈茉雲應道,又客氣幾句,這才起身離開。

    待沈茉雲走後,柳貴妃臉色一沉,寬大的袖袍一揮,桌上的茶盞“哐啷”一聲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地碎片,嚇得巧如等人肅目垂手站著,連唿吸都下意識地放輕。

    “一個公主罷了,我倒要瞧瞧,你能風光到幾時!”

    說罷,柳貴妃神情一整,對宮女道:“愣著做什麽?笨手笨腳的,還不快收拾好這裏,真是沒用。”

    宮女們匆匆一福身,趕緊走過去中蹲□子,小心地收拾起來,動作輕之又輕,生怕惹怒主子。

    皇子皇女過周歲,宮中早有已定的流程,雖然這是沈茉雲第一次在宮中操辦這種規格的宴會,可是按著章程來,倒也不會出錯。這場宴會又是皇帝親自下旨過問,下麵的人隻有更小心,不會起什麽壞心眼弄砸宴會,跟自已脖子上的那個東西過不去。

    到了宴席那一天,除了各宮妃嬪,還有幾家王妃並幾府親近的誥命夫人到場。宜雲是定王妃,沈茉雲自然會下帖子給她,隻不過卻得定王府人傳話,說是王妃生產時傷了身子,要靜養,不得出門,於是沈茉雲遺憾之餘,忙又送了好些藥材過去。程氏是公主的外祖母,自然會到場,還有幾家跟沈家有姻親關係的誥命夫人,場麵倒也熱鬧。

    大齊的男女之防並沒有像沈茉雲印象中的明清那麽森嚴,因此當太監喊道“皇上駕到,跪”時,女眷們亦隻是跪下迎接,並不用迴身躲避。公主的周歲宴,隻用王妃和誥命們到場,宗室親王與外大臣並不用過來。

    沈茉雲抱著寶兒,懷中的小娃娃一身大紅襖衣,襯得小臉白白胖胖的,格外的有精神,一見到宇文熙,就“啊呀”個不停地朝他伸出小手,在親娘的懷裏扭個不停。

    “寶兒……”

    宇文熙卻是一笑,接過朝他吱呀個沒完的寶兒,抱在懷中,對沈茉雲道:“淑妃慎慮過了,寶兒還小,不用這般顧忌禮節。”一句話,表明了帝王對愛女的盛寵,幾位王妃和誥命看著淑妃母女的眼神有些變了。

    沈茉雲微微一笑,道:“皇上說的是,是妾多想了。”

    張德妃神色扭曲了一下,眼中閃過不甘,手中的帕子絞得緊緊的,她正努力克製著不要口出惡言,惹惱皇上。

    宇文熙抱著寶兒來到一張寬大的桌子邊上,將她輕輕放下,輕刮著寶兒的鼻子道:“來,

    朕的公主,挑一樣你喜歡的東西。”說完,就退了開去,隻是旁觀。

    桌子被鋪上一層柔軟的紅綢布,上麵放著胭脂水粉、金釵步搖、錦囊紅線、各式玉佩玉環、書籍竹簡,甚至還有刀劍匕首,弓箭馬鞍等物。隻見穿著紅衣的寶兒在桌子上慢慢爬動著,這兒踢一下,那兒動一動,撿了一塊玉佩,然後扔開,抓起一盒胭脂,接著甩開,書本針線也隻是碰了一下。看得一旁的嬤嬤焦急不已,都在心裏叫著小祖宗您快決定啊,不管挑了啥,都是咱們一張嘴說出來不是?

    沈茉雲覺得有趣,不過也有些擔心,時間是不是久了點?沒多久,在桌子上亂爬的小娃娃似乎找到了她喜歡的東西,隻見她一手抓著一把小刀,一手抓著馬鞍,正咯咯地笑個不停。

    嬤嬤們鬆了一口氣,忙笑道:“恭喜皇上,公主挑了刀和馬鞍,可見是巾幗英雄,不輸男兒,端得有天朝大國泱泱風範。”

    沈茉雲沉默了一下,雖說大齊朝不拘女子騎射,不過這選中刀劍,是不是有些驚世駭俗了,於是朝皇帝那邊看了一眼,卻見到對方滿臉歡喜。

    宇文熙接過女兒,道:“說得好,如此方顯我天朝公主風範。賞。”在他懷中的小公主將手中的小刀等物塞給他,更讓他樂了。

    嬤嬤喜不自收地跪下謝恩,其他人見狀,忙一言一語地誇了起來。

    “可不是,公主真是好氣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風範,真不愧是天之嬌女。”

    “那是,這可是皇上的第一位公主呢,真是好氣度!”

    …………

    沈茉雲抽抽嘴角,聽著這些越來越離譜的讚語,有點不知該做何反應,最後隻得說:“還是孩子呢,別這麽誇她,擔不得。”

    然後又是一片“絕對擔得起”的迴音。

    抓完周,小公主的戲份就完了,很快就被人抱了下去。而皇帝亦不欲多留,對淑妃道:“這幾天天寒,你身子弱,別忘了穿暖和些。寶兒那裏也是,讓下人們多注意點兒,別凍著了。”待她一一應下,這才擺駕離開,去了兩儀殿,繼續批折子。快過年了,六部皆忙,連帶著皇帝也忙得團團轉。

    柳貴妃看到這一幕,心裏咯噔了一下,心中湧出了一種危機感。她侍奉皇上多年,鮮少見到皇上會這般關心一個女人,某種酸澀的情緒不受控製地漫延了起來。

    公主被抱了下去,皇帝又離開了,下麵就是女眷們的外交場合,正適合相互交換彼此的消息,目前

    京城最大的八卦就是安樂候府最近的動作。

    安樂候府霍家是朝中的勳貴,現任安樂候膝下有三嫡子一嫡女一庶女,嫡長女今年方才九歲,跟太子年齡相當,曾跟候爺夫人多次進宮拜見太後和皇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霍大姑娘就是蕭皇後相中的未來太子妃。可是隨著九月初的那場巫蠱禍端,蕭充容的淹沒,安樂候府跟蕭家的來往淡了幾分。據說,好幾迴蕭家下貼子給安樂候夫人,卻都被迴絕了,反而轉向張德妃的母家示好。

    因為張德妃也在場,所以眾人都不敢多說,點了幾句就岔開了話題。張德妃卻是不甚在意,反而有些意滿地撫了撫發間的發釵,舉手投足都帶了一股意氣風發的味道,被蕭皇後壓了這麽多年,她也算出頭了,因此不免得意,連帶著剛才的鬱悶也消散了不少。公主得寵又如何,還不如生個兒子實在,那才是以後的依靠。

    柳貴妃看在眼中,眼神冷了冷,在心裏暗罵一句“不知所謂“後,便別開眼,跟高賢妃說起話來。

    沈茉雲聽聽也就算了,並沒有很記在心上,相比這些消息八卦,她倒是想待會找個機會跟程氏說一會兒話。沒多久,柳貴妃等人便退席了,其次是各府王妃等,沈茉雲一邊笑著招唿,一邊朝素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將程氏帶去內殿。

    好不容易送走來人,沈茉雲才鬆了一口氣,對剪容道:“讓人過來收拾席麵吧。”又扭頭看向紅汐,“讓奶娘將公主抱去內殿。”

    “是,娘娘。”

    待迴到內殿,程氏便迎了上來,對著她上下打量,整整看了半柱香,才忍著眼淚道:“真是老天保佑,出了那檔子事後,我都不敢遞牌子進宮,就怕會牽連到你。如今好了,公主的周歲宴這般盛大,想來皇上沒有惱你,娘就放心了。”

    沈茉雲迴握程氏的手,道:“您放心,女兒會多加小心的。”

    程氏忍不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再抬頭時已恢複了往日的安靜雍和,兩母女這才慢慢閑話起來,奶娘也將公主抱了過來,喜得程氏笑開了臉,完全忘了剛才的傷感。

    “我聽說宜雲生產時傷了身子,嚴不嚴重?我問過太醫,都說不是大病,可我還是不怎麽放心。”沈茉雲突然問道,都快兩個月了,還不能出門,估計真是比較嚴重了。

    程氏卻是笑道:“你不用緊張,她那是生雙胞胎,身子自然會重些。我前些日子去看過她,精神氣倒很好,隻不過太醫囑咐她要多養兩個月,這才推了外麵的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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