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魔界的戚長征離開山洞不久,便感到一陣心悸,突如其來,不知所以。


    他不動聲色暗中查探四周卻並未發現危險存在,走出不遠,心悸的感覺再次出現,這迴清晰許多,他索性停下腳步,取了一塊魔骨幹嚼著。


    一道白影自黑霧中飛落,戚長征察覺到了卻不敢抬頭,隻因對方能飛行。


    觀察著遠處魔人舉動,魔人無異動,隻是抬頭看,戚長征確認其必是神階鮫人無疑,強作鎮定,一步步向前走去。


    心悸的感覺始終存在,表示上空鮫人並未離開,忽然一股寒意自頭頂傳至周身,非是恐懼導致,而是上空鮫人飛落他頭頂,奇寒。


    戚長征止步,咧嘴強笑使用魔族語言道:“在下蜜族蜜蠟,敢問是哪位神人與蜜蠟玩笑。”


    頭頂女聲傳來:“聽不懂!”


    女聲冷漠,似乎極為耳熟,又似乎太過冷漠,顯得陌生,重要的是人類的語言。


    女聲又說:“我說過我會來天魔蕩,但不是來找你。”


    戚長征滿臉驚愕,還有誰對他說過這句話,除了顏如玉還能有誰?


    想到分別前隻有天陽初境的顏如玉,猛然驚醒,頭也未抬,一把抓著頭頂纖足拽下地來,魔龍襖已是劈頭蓋臉的將顏如玉包裹其中,東張西望,魔人沒有動靜,抱起顏如玉飛快跑到一塊大石後,石化術施展,遁入地底。


    “搞什麽啊你,不聲不響就跑來找我,這裏是魔界啊,我滴個天,你膽子也太肥了……”戚長征說著說著就感到不對勁,抱在懷裏的顏如玉渾身冰寒,那股刺骨寒意連他也是承受不住,連忙鬆開手,“你身上怎的這般冰寒?”


    顏如玉聲音依舊冷漠,她說:“我說過我不能笑。”


    戚長征早已習慣了她的腔調,說道:“這是什麽話,不能笑就不笑,問的是你怎會如此冰寒,跟你能不能笑有什麽關係,生病了?生病也不至於這樣啊,你到底怎麽了?”


    顏如玉冷漠的聲音略有波動,“隱私,不許問。”


    “隱私個屁,莫不是你得了什麽寶貝?就像魔龍襖一樣能遮擋人類氣息?定是如此,要不魔人怎能不攻擊你,瞧你那小氣樣,我看看是什麽寶貝。”戚長征說著取出光珠來,光芒乍現,風聲驟起,光珠四分五裂黯淡無光。


    黑暗中的顏如玉道:“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戚長征不以為意,嘿嘿笑,“太過英俊怕被我吸引,我理解。”


    顏如玉冷漠的聲音多了一絲起伏,“還是那麽臭美。”


    戚長征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顏如玉道:“天魔蕩啊,一個邋遢老道告訴我的。”


    戚長征在黑暗中豎起大拇指,“你真能耐,知道邋遢老道是誰嗎?”


    顏如玉道:“不知道,老道很強,我勝不了他。”


    戚長征怔愣。


    顏如玉問:“怎麽不說話?我也很好奇老道是誰。”


    戚長征眉頭深皺,輕聲問道:“你與他動過手?”


    顏如玉道:“天魔蕩隻有他與另一位婦人,我問他可曾見過你,他不答反問我,我心急見你就與他動起手來,過了幾招,老道就告訴我你的去向。”


    戚長征沒有說出老道身份,沉默片刻,強笑道:“你這麽心急見我,是不是也著急迴去啊?”


    顏如玉聲音添了一分失落,“說好了要在天魔蕩見你一麵,見著了就打算迴去了。”


    戚長征不說話,顏如玉也未開口,雙方陷入沉默,沉默的時間很長,很長。


    許久之後,顏如玉將魔龍襖放在戚長征手中,站起身來,自她身上出現幽光,一直向著地麵延伸,她的身軀也隨之上升。


    戚長征使用石化術浮出地麵,隻看見背對著他的顏如玉,看見那披散及地的三千銀絲。


    “我走了。”


    戚長征一把抓著她的手,沒有冰蓮覆蓋依舊冰寒刺骨。


    “我不能笑,不能哭,不能情緒波動。”


    “是因為你的純陰體質?”


    “純陰冰軀!”


    “紫衣也是純陰之軀,我帶你去赤炎山脈,小紅傳承聖獸朱雀血脈,紫衣體質就是因此改變,過程艱難,但紫衣能做到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不同的。”


    “屁個不同,我說你行就行。”


    顏如玉迴過身來,戚長征便看見那雙如雪的雙眼,那張沒有任何情緒的臉。


    顏如玉道:“我不修冰軀活不過百年,繼續修煉還有一線生機。”


    戚長征沉默片刻,“總要試一試。”


    顏如玉也沉默了片刻,語調忽然升高,“好啊!試一試。”


    顏如玉說完,反手緊握戚長征手掌,身上冰蓮衣在此時片片綻放,平地風雪,一朵碩大冰蓮花開,一條渾身潔白白蟒吞吐著蛇信遊出。冰蓮花合攏之時已不見二人,隻有那條白蟒繞著冰蓮花遊動,自碩大冰蓮內傳出戚長征驚唿聲,還能聽見他結結巴巴的聲音:“就……就這麽試……”


    ………………………………


    快速飛過雲州城的飛行宮殿內,金唳匍匐在地,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它還活著。


    王曉鳳焦躁不安,不時撫摸金唳胸口,更多的時候遠眺琅琊元門方向,當她再一次撫摸金唳胸口之時,飛行宮殿忽然傳來震動,緊接著一聲爆響,飛行宮殿劇烈震蕩。


    王曉鳳大吃一驚,連忙駕馭飛行宮殿後撤,一道道四散的元力波動飛濺,不時殃及還未遠離的飛行宮殿。


    遠空有爆喝之聲遙遙傳來,又有唱佛之聲浩蕩響起,王曉鳳眉心緊蹙,爆喝之聲她辨不明何人所發,唱佛之聲她卻是能聽得明白,正是來自覺遠佛尊。


    王曉鳳知曉在她搭乘金唳飛離雲州城,仙元觀三位大能以及虎咆寺包括慧悟住持在內的五位佛尊已是前去琅琊元門,但她不知曉的是,前後趕去的八位大能離開雲州城不久便被阻攔,遠空的戰鬥便是來自於他們。


    此時在琅琊元門上方空域,已是不見曲岩與一竹道人。


    之前二蛋重傷垂死,曲岩勃然大怒,弑神劍在手,劍指一竹道人。一竹道人應戰,飛升高空,曲岩震怒歸震怒卻並未失去理智,他若離去作戰,琅琊元門諸人怎麽辦?


    對方還有十餘位陰陽境大能,更有兩位巔峰大能,己方隻有四位陰陽初境大能,他如何能離去。


    也就是在此時,他接收一道蒼老的神識傳音,神識交流過後,他才放心升空作戰。


    枯木元門之主枯法真人與沺虞元門之主沺虞真人,他們並不知曉曲岩離去前還有著這麽一段不為外人知的小插曲,此時相視一眼,皆是開懷。


    他們斷定曲岩這一去必然是有去無迴,早有十餘位大能輔助來自泰上元門老道布下的滅神劍陣等候,隻需一竹道人將曲岩引誘入陣,曲岩必死無疑。餘下的琅琊元門諸人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他們一點也不著急,隻等曲岩死訊傳來,他們才會放心斬殺。


    枯法真人揮揮手,便從後方飛出一位老道。


    此老道鶴發童顏,白麵無須,有著一張圓臉,麵貌看上去和善,隻不過雙眼略小,未語先笑,小眼有寒芒閃現,當是一位功於心計之輩。


    老道和善的笑,邊笑邊道:“枯木元門鬆隆子老道討教,不知琅琊元門哪位大能賞臉賜教。”


    琅琊元門一方寥寥幾位大能,按境界修為來講,隻有處於陰陽初境高階的姬變最強,俞福王啟次之。到了陰陽境這個層麵,同階的佛門佛尊就要比道門大能遜色,覺能原先若是施展侍佛神通第二層要比陰陽境初階的俞福王啟強,但他如今已經難以使用侍佛神通第二層,雖重入佛尊境,真實戰力反而最弱。


    王啟虛空邁步,二蛋生死未卜,他早已滿腹怨恨,隻想著拚上一條老命也要出口惡氣,誰料到隻邁出一步就被俞福拉了一把,迴頭就見俞福飛身而出。


    鬆隆子老道是表麵和善,俞福在青州城潛伏幾十年,迎來送往形形色色人物,他要表現和善就是真和善,誰也猜不透他的打算。


    俞福和善一笑,稽首為禮,“俞福有禮,鬆隆子前輩請了。”


    鬆隆子老道也自一笑,行禮道:“不敢不敢,俞福前輩請了。”


    修元界道門重禮,交手雙方以輩分論攻守,輩分高的一方需讓輩分低的一方先出手,這便是二人爭相以晚輩自居的原因。


    俞福笑言:“修道不知年歲幾何,前輩境界高深莫測,晚輩不過初入陰陽,委實要稱鬆隆子一聲前輩。”


    鬆隆子哈哈一笑,道:“哪裏當得起前輩稱唿,鬆隆子雖是境界略高,修道年月卻不足百年,比不得俞福前輩不知修道年歲啊!”


    俞福也是笑道:“還真看不出來,修道不足百年就已是白發蒼蒼,不知當說駐顏有術還是未老先衰?”


    鬆隆子幹笑幾聲,祭出一件古怪的網狀法寶,說道:“既是前輩,晚輩便先出招,得罪!”


    說罷,雙手拋灑,形似方形漁網,四角各有一柄短劍的法寶旋轉升高。


    俞福高喊一聲:“好身手!”已是禦劍飛斬。


    鬆隆子怒喝:“老道無禮!”


    俞福飛劍連斬,嘴裏也不閑著,“你之法寶與眾不同,既已升空便是先行出招,莫非還等你絞殺了老道再行出招不成?”


    鬆隆子暗怒,卻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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