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早起時天空就泛著陰鬱,之後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就開始兜不住雨滴,一粒一粒的落下來,越落越快。置身於長廊中,看雨滴灑落,在人工湖的湖麵上濺起一點、一點的小窩,在假山的石頭上留下一點、一點斑駁的濕痕,嗅一下空氣中濕潤、清冷的塵土味,卻是別有一種令人安寧,舒暢的感覺。風塵輕喃一句:“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自覺著這一種清涼,就和自己的心一樣……


    就這般靜靜的、靜靜的,緩步走在長廊中。聽那長廊上驚濺起的雨滴發出一陣延綿成片的聲響,看著磚石的地麵被雨水浸透,一些細微的泥土被衝刷下去,讓磚的顏色變得鮮豔、動人。


    左手將含沙抱著,風塵的右手輕輕的撫摸含沙的皮毛。


    長廊外的雨滴,從簷上匯成一串、一串晶瑩的珠子,像是帝王的冕。“這兒還下雨,要是換了咱們那兒,肯定就是下雪了……”簷下的珠簾外其實雨並不算大,隻是能濕透人衣服的小雨,落在身上,也沒有那種砸落的分量,隻是有幾分如美人的手一般的滑膩、清涼,風塵伸出手去接了幾點水珠——細細的、柔柔的、涼絲絲的。細小的水珠便在他的手中擴大,漸漸的,就變成了一個透明的水泡!


    他的手,水不能侵,於是水便因為水麵的張力的原因,變成了一粒辦鼓起來的,蠶豆大小的小水泡。


    光線落在上麵,和水接觸的一部分皮膚,也就變得更加的白……


    這一幕景象倒極有趣。


    心中念頭一動,承著水珠的右手便輕輕的一拋,那一粒水珠便一整顆毫無留戀的飛起來,像是一顆小拇指的拇指肚大小,圓丟丟的豌豆一樣,打著旋兒,在慣性的作用下稍變了一下細微的形狀——以旋轉的軸,向著中心稍微“扁”了一個極小的,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弧度。然後到了最高點的時候,便一頓,然後落下。水滴不偏不倚的依著原本彈起的路徑,向著風塵的手心落。風塵的嘴角勾起一絲清淺的笑意,右手在水滴、手即將接觸的一瞬間便以同樣的速度向下沉了一下——


    這一下動作由極致的“靜”突然轉為“動”,隻是水滴在加速,風塵的手卻是勻速,在水滴落在手上之後,他的手的速度便由快而慢,朝著斜處左右拂了一下,將水含在手心,動作輕飄的如同太極的雲手。


    於是那一滴水就很完整的落在了手裏,沒有因為落下的衝擊力而散開。風塵低頭問含沙:“我這一下因勢利導如何?”


    含沙用力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兩隻前爪,然後看他一眼,就平平的在他胸部一趴,舒服的掛著了。那神態就像是一個剛剛睡醒,伸展了懶腰,有賴在床上的女子……風塵笑,說道:“是挺厲害吧。今天這種天氣,也出不去,正好也可以多試一試這一出一入!”


    手一轉,倒掉了水珠,風塵便注意於地麵,依托於地麵有形之物質,凝定了幾個點,心頭浮現出一隻簡單的,鞋的形狀——


    他是要試著將這一隻鞋給利用磁場,“播放”出來,這個自然比單獨的簡單放電要難的多,又是涵蓋了念-轉-播三關,卻要比直接溝通網絡,放一段視頻、音樂要難——那畢竟隻是轉換一下格式,使之可以播放罷了。


    但,要將心念中的圖形、聲音,同步轉換為一種磁場可以播放的格式進行播放,這就太難了一些!


    轉換的凝點應當如何布置,又要怎麽和播放的凝點銜接起來,不同的點之間,要寄的神又需要多少……這些都沒有成法,是需要不斷的試驗、完善,然後有了充分的數據之後,才能夠進行計算、優化的。這注定會花費極多的時間,極大的精力,風塵在不斷的變換,嚐試,射影則是不斷的記錄:這也就是擁有了射影的好處,單獨的一個陰神,是絕對無法同時完成這兩件工作的。效率也一定不會有這麽高!奈何地上的那一隻鞋始終沒有投影出來,射影在記錄的時候,也會通過一些現有的電子資料,提供一些數據,讓風塵嚐試。但寄神和凝點和現有的電器、電路畢竟是有區別的。一陣試驗,風塵便覺精力不濟,就停了下來,大吸了一口氣,說道:“就沒一次成功的。”


    便出了院子,沿著長廊走,一邊走一邊說:“本來想著之前那麽容易,就成功播放了一首《丹道驚鴻》,這個怎麽也不會這麽難……”


    誰想到,還真的就這麽難。


    “但這一法一旦真的成功,也就太厲害了——不僅僅可以通過這樣的播放,憑空顯出如同真實一般的像,給人造成視覺欺詐,還可以將這一層圖像覆蓋自己,那不就是變身術、隱身術、幻術的結合了嗎?”含沙忽而出神,和射影說了一句。射影聚起了形體,訝道:“這個我倒是沒想到,但你這麽一說……”


    將自己的身體覆蓋住,然後播放。譬如自己站在一堵白牆根,然後就把白牆播放出來,覆蓋了自己的形象……那還真是隱身了。


    而且……風塵一下子想到了一個更厲害的:當自己可以隨時讀周圍的磁場信息,並且和這一法相結合時,那意味著什麽?實時讀取配合播放,自己就是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隱形人,無人可以發現自己的存在。


    風塵心道:“這一點可一定不能讓人知道!”像是什麽不小心一拳打出了一千四百多公斤,這個並沒有什麽,個體的力量強一些,也頂多就是個“大力士”。對於國家、社會而言,是不值得去關注的——即便有關注,也是國家的暴力部門,有心查證之後,頂多會和海燈法師一樣被招過去,訓練一下武警、傳授一點兒秘訣。僅此而已!但與之相比,看似無傷大雅的隱身術,才是真的會讓國家重視的東西!


    一個會“隱身術”的人,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可以出入幾乎所有的秘密單位如入無人之境,國家機密所謂的“機密”就是一個笑話!


    在“國家安全”四個字的大義之下,這種人一定會被想盡一切辦法抓捕、消滅。至於說是利用隱身人去取別國機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為隱身人的隱身能力讓這種人幾乎不可能被控製,不能控製,還放跑,那就是放虎歸山了。什麽身上裝炸彈之類的——想一想就是極度危險,走極端的手法。這種手法,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會采用的!風塵吸一口氣,說道:“隱身啊,這個不管有多大的實力,也不能讓人知道。除非是咱們不想在地球上麵混了……”


    射影說:“一個國家,或許會允許蝙蝠俠、超人存在。但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嗖一下就隱身了的東西存在。”


    蝙蝠俠、超人厲害是厲害,但能看見……但隱身,卻是看不見的。


    看不見的危險最致命!


    含沙笑,掩口道:“所以,我們不告訴別人就好了。看來,為了研究方便,研究所挪出京城,是迫在眉睫了。”


    “這個迴頭再說吧。等迴去了好好和同事們商量一下,看看大家的想法究竟是什麽。學校和所裏應該沒什麽意見——搬出去是大勢所趨,就看往哪兒搬了。聽說一個學院明年就要搬到蘭芳去了。咱們研究的又是理論,重要歸重要,真要說找一個山清水秀人煙稀少的地方,可以增加靈感,也行啊……”


    射影說了一句。


    含沙說道:“你那些同事,你倒是可以教他們一些東西。有一些東西也不是非要先天真人才可以的。你係統的把入靜、凝點的一些功夫、理論整理一下,等他們學了一些手段,自然也就更加信服。一來可以讓你有一些誌同道合的夥伴,幫助研究,二來你有了什麽決定也更容易通過,施行。三來……”含沙稍微頓了一下,說道:“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許多的研究都不必偷偷摸摸了。”


    射影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等著假期之後我就係統的整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培養起來。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單憑一個人,研究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女性的陰神,聲音委婉、動聽,語氣中偏生又有風塵本來的一種男性的陽剛、決斷,聽著卻很舒服。


    “正應如此,我迴去了。晚上的時候反正也有很多空閑,不如就把簡單的大綱做出來,然後從低級到高級,慢慢補充修改……”


    含沙迴到了身體,二人便繼續走著,長廊外的雨水小了一些,卻還在下。風塵帶著含沙去到了酒店的餐廳,同事們多數在裏麵,有幾桌已經開始吃了。風塵一進來,坐在裏麵一桌的張天野就吆喝他:“這兒呢,快點兒過來。我說你怎麽吃飯的事兒也不上心呢?再晚一地兒我們都吃完了。”


    風塵笑吟吟的過去,坐下來。說道:“外麵的空氣挺好,雨也挺好的,就多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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