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尼亦不知……”六覺微頜首,問“阿淑”道:“阿淑,與我尋一間房舍,不要多大,隻需僻靜一些!”俞錢兒母親忙扶了老尼,引著去西側的廂房,語中透著一些親昵:“師父,這是錢兒的房間,她一直在上海,也不怎麽迴來。您就委屈一下,在這裏休息吧!”俞錢兒的房間很簡單,沒有女性常見的那種“嬌柔”和“粉紅”,倒是簡潔、大方,一側的牆上,還有一個從海報上剪下來的、一身緊身的背心、軍綠色緊身褲,背著弓箭,手持手槍,一身硝煙、灰塵,卻給人一種十足的侵略性,如火一般的勞拉——配合上一張簡潔的木床、落地的沙袋(這應該是最貴的一樣了),倒是相得益彰。


    六覺進屋,便將屋內的陳設掃了一眼,看向俞錢兒的目光多了一些柔和、慈祥,聲音也柔和了幾分,道:“真是好孩子。”


    俞錢兒有些局促,看老尼,又看自己的媽媽、看風塵。


    “這妮子,怎麽不謝人?”阿淑踢了俞錢兒一下。


    六覺看她一眼,道:“別迫孩子!阿淑,你先去陪客吧。我和見慧、見性要做功課。”說完,便在床上盤坐,見慧拿下包裹,從裏麵取出了經書、木魚,眼見的如此,阿淑便將想說的話咽下去,退了出去。但聽的“哆”“哆”的木魚聲起,平靜、安寧的唱經生便想起來。念得乃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一老二青三尼誦經聲雜於一處,但六覺的聲音,在風塵的耳中卻是如此的特別,竟是和見慧、見性截然不同!


    六覺的聲音平靜、安寧,卻有一種佛性——或者,說是從起時,便擁有一種令人平靜、安寧,去除雜念的力量。風塵從中聽出了“哞”之一音的影子,這一音化入了每一言,每一字,令六覺頌出的每一個字,都於無形中攜降魔伏虎之能,令人聽之不覺便雜念震散,安寧祥和。


    原來真言竟還可以這般,融入一言一語之中!


    風塵心思觸動,於是駐足。


    暗道:“是了,我之前也將真言化為樂曲,樂曲也可以配合詞唱出來的。六覺以真言誦經、引導,乃是要引導兩個弟子潛移默化,學會真言的……我既承了這點撥,便也助道友一臂之力好了!”心念及於此,風塵便隨之合拍,一起頌了一段,大概百來字: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他之聲、音宏大,內中卻蘊了哞之一音,比之六覺來卻更強、更純粹、更恢弘,簡直如黃鍾大呂,震懾人心。又如龍象的降魔真意降下,令人雜念不生,不覺就被引導。六覺之音於之合,猶小流匯聚於江河。


    見慧、見性更於不知不覺之中,聲音中透出了一些佛性,帶有了一些真言的能力。雖是淺薄,卻終究有了!


    一段經後,俞錢兒的房內一聲“慈悲”,六覺道:“不意道友佛法修為竟如此精湛,今日引導之恩,貧尼謝過了!”


    風塵道:“道友客氣。正所謂你度我來我度你,剛我聽你誦經,心有所得,故有迴饋,乃是正理。”


    又道:“幸虧你頌的經我也讀過,不然也是無法。隻能作個木魚法螺,大吹特吹,來引導了。”


    這卻是真話——佛經、道典他讀過不少,卻也去偽存真。諸如一些咒罵人下地獄,非佛謗佛如何如何,以之為名的,更是不看。道家典籍中,一些亂七八糟的,也都排除了,譬如什麽開天經之類的。


    他讀的、看的,乃是諸如金剛經、道德經這一類增長智慧,闡述妙理,或具體一些講述術數玄通,魂魄造化乃至符籙一類書籍。


    真要念什麽謗佛如何如何……就愛莫能助了。


    但:六覺這般已經成就的人物,又豈會念這種東西?


    六覺道:“這也是我弟子機緣!”


    一飲一啄,似乎就是天數……再過了一陣子,誦經聲便又響起來了。隻是少了風塵,潤物無聲的真言便似乎少了大半的力量。風塵、俞錢兒和俞錢兒的母親阿淑三人迴到了客廳,俞錢兒上上下下的打量風塵,感覺怎麽也看不夠、看不透——“為什麽我媽媽的師父要和你道友相稱?你信佛?”


    阿淑也看風塵,和女兒一樣同覺不可思議。風塵的身上,似乎多出了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楚。


    她顯然也好奇這一個答案。


    風塵沉吟,道:“這個,要怎麽說呢?首先我不信佛,也不信道。隻是讀過一些佛經道典,取其智慧罷了。”


    而至於六覺、風塵之間為何以“道友”相稱,這個問題太簡單,也太複雜,以至於風塵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他好一陣琢磨,才說道:“夫上古天真之人,提攜日月,把握陰陽,這話你知道吧?逆反先天,成就嬰兒,這便是真人了。真人和真人之間,有資格稱道友,我和六覺,都是真人,所以稱道友……”


    俞錢兒道:“真人?就和丘處機那樣的吧?”


    “差不多!”


    阿淑卻比俞錢兒知道的多一些,畢竟從小跟著六覺,耳濡目染,驚訝道:“那,就是成仙作祖了……”


    風塵點頭,說道:“的確已和凡人不同。譬如寒暑不侵、逆轉未來、玉骨冰肌、蚊蠅不落、趨吉避禍等等……某種程度上說,所謂‘真人’實際上已經‘非人’。”風塵隻是極其簡單的說了一下,卻也聽的俞錢兒、阿淑一陣目瞪狗呆,直覺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聽神話故事一樣。


    “但我們也要吃喝拉撒,還是需要親口吃飯,親自喝水的……”他笑一下,說了句笑話:“縱然是真人,也比不了人家小鮮肉,全部都能讓人替……”


    俞錢兒忍俊不禁,噗嗤一口,將茶水噴了一桌。阿淑也是忍俊不禁,卻是嗔了俞錢兒一句:“一點兒也不像個女生,會不會矜持?趕緊擦一擦,差點兒噴客人身上……”


    俞錢兒抽出紙巾,一邊擦,一邊道:“才不會……什麽時候仙人這麽弱了。能被人潑一身的水?”


    風塵無語,說道:“呂洞賓好像被狗咬過……”


    “……”


    “你倆坐,我去做飯!”見著時間差不多了,阿淑就去做飯,隻是將風塵、俞錢兒兩個人留在了客廳。俞錢兒幹脆將支撐在茶幾上,下巴放在手背上,很癡女的看風塵,胡思亂想的說道:“哎,你說咱倆是不是有些搞反了?七仙女是女的,董永是男的。換一下才剛剛好,仙凡戀誒……你這麽帥,我感覺我不會反對的!”


    “你不怕玉帝跑下來,給你來個仙凡永隔?”風塵白眼之,很是無語。心說:“你倒是不反對,可我也沒同意啊……”


    俞錢兒“哼”“哼”兩聲,嬌憨道:“你可別欺負我讀書少,封神榜我也看過,裏麵的神仙也沒多厲害。商朝那些異能人士就不說了。光光普通人對決仙人,隻要力氣夠大,仙人不用法寶,分分鍾就能把仙人滅了。”


    風塵道:“那你是沒看過洪荒流,同樣的神仙在那裏能毀天滅地,別說金仙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薑子牙級別的修士,也不是凡人能抗的。”


    “戰設定有意思嗎?”俞錢兒挑眉,虎他:“你不會是性取向有問題吧?”


    風塵:“……”


    “沒問題的話,我這麽個香噴噴的大美女就坐在你對麵,你怎麽就不動心呢?”這女人調戲的風塵一陣臉熱,方才得意的挺了挺胸,取笑道:“哎喲臉紅了,我就說嘛……喜歡知男而上的不少,可你肯定不是。”俞錢兒誌得意滿,像是一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風塵是真人也好、假人也罷,對她而言卻也沒什麽的。所有的好奇也隻是源自於六覺這個老的掉牙的尼姑竟然對風塵客氣而已。


    便是阿淑,也是一樣的:或許對和師父一樣的人有所敬畏,但風塵的年齡、帥氣的外表卻很難讓人有那種壓迫和距離感,反是讓人不覺的就生出一種親近……


    俞錢兒給風塵倒了一杯茶水,笑盈盈的送上來,道:“看把你臉紅的,喝口水壓一壓。放心吧,姐對異地戀沒興趣,而且咱倆階級差距太大了,仙凡有別。自古以來七仙女也好織女也好,就沒有個好下場……”


    風塵問:“消遣我有意思啊?”


    俞錢兒道:“這麽可愛的藍孩紙,忍不住就想逗一逗,哈哈……”


    風車無語問蒼天——這還是之前的那個俞錢兒嗎?在上海的時候雖然也會開玩笑,可也沒有這麽過分、放肆好吧?但他卻也多多少少的,能夠明白一些……或許,她表現的並不如何在意,但實際上,內心深處,卻有連她自己都說不出的“在意”,所以才會如此出格的玩笑、調戲他,來下意識的消弭那種“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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