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一嵐不再跟蹤何必。反而跟在白衣姑娘身後,轉過一條大街,在東城邊估衣街折入一條小巷。巷尾有間張記小酒鋪,姑娘掀亷而入。巷外沒有了其它街道,旁邊一道高牆擋住的不知是誰家的豪宅,簷外鐵馬在夏日陽光下閃著烏光。

    關一嵐待了片刻方走入酒鋪,在一張十分潔淨的方桌上坐定,放眼打量起來。

    鋪內隻有四張酒桌,櫃台在進門左手邊,靠牆的酒櫃中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酒壇,那標簽上寫了“竹葉青”、“古井釀”、“白水燒”、“小窖燒”等酒名,關一嵐不懂酒,自然分不出上、下品。一道小門分向裏間,想是通向臥室及廚房。

    “客官,久等了!”一青衣姑娘自小門內而出,臉上仍自帶有憂色。

    “一壺燒酒,兩碟小菜!”關一嵐道。

    姑娘答聲“是”,從櫃上取來酒壺,從後屋端來一碟花生米,一碟鹵豬耳,擺好碗筷,輕聲道:“客官慢用!”徑自向後麵而去。

    關一嵐聞到了那粒丹丸散發的香味,實際上這香味一路上一直都沒有消失過,“好丹藥!”關一嵐點點頭,自斟自飲,吃喝起來。

    時已近午,又進來幾撥客人,坐滿了酒桌,有兩人見沒了桌子,向關一嵐抱歉一笑,同桌坐了下來。

    客人一多,黑衣、白衣兩位姑娘都出來端酒端菜,白衣姑娘臉上竟然有了點笑容。

    “咦!這兒怎麽也有這種藥香味?”一個壯漢道。

    “好香!真是好藥!”另一個漢子道。

    “好什麽好!救一命帶走一人!城內都好幾宗了!”壯漢道。

    “吃你的飯!少管閑事!”壯漢身邊一個老人道。

    關一嵐大驚。原來真相如此!見聽了對話的白衣姑娘臉色劇變,不由得產生了將這件事管到底的想法。

    這種事情,大約是白天用丹藥帶路定點,晚間踩點上門勒索。還有大半天的時間,還是先去找到若玫姐姐她們再說。關一嵐打定主意,結了帳離開。

    ……………

    小客棧劉若玫的房間。

    少女的臉頰明顯的消瘦、蒼白、起皺,那是有些日子沒有對鏡梳妝的緣故。瓜子臉兒更顯尖窄,鵝黃衫子不再鮮亮,整個的萎靡不振,精氣神煥散。

    “哥哥,三個多月了!難道嵐弟弟他真……真的死了麽?”劉若玫花容慘淡的道。

    劉若峰沉默無語。來到成都後,除了打點青城孤苑在城內外的產業,指點張半城他們習練“玄夢聖訣”心法和武功招式外,就是堅持打探有關關一嵐的下落的各種信息。從全城反饋上來的所有情況看,關一嵐或許如聖殿山莊傳出的信息那樣,真的已經死亡!這令劉若峰痛苦不已!對這個父母十分看重的異姓弟弟,他早已傾注了太多的感情。

    “哥哥!你說啊!”劉若玫催道。

    劉若峰被逼無奈,隻得說道:“三個月是底線!妹妹,我們明天迴青城吧!娘親說她太想我們了!再拖兩天,她說不定會跑來成都看我們呢!”

    劉若玫的眼淚終於淌了下來。她的信心已經徹底動搖了!

    外麵突然吵鬧起來。一個店夥進來道:“有個乞丐硬要闖進來,誰也攔不住他!”

    劉若峰道:“給幾個銅板,打發走算了!”

    店夥道:“給了!他不要!”

    劉若玫心中一動,站起來走了出去。

    見到那乞丐打扮的人,劉若玫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哭叫道:“關一嵐!是你麽?”

    見到劉若玫的眼淚,關一嵐就慌了!他一把抹去臉上的泥土,笑著道:“姐姐,我是關一嵐!我沒有死!我迴來了!”

    劉若玫踏前兩步,拉住關一嵐的手,盯著他看了一會,雙拳如雨點般擂在他胸脯上,止哭帶笑道:“真是關一嵐!真是關一嵐!你真的沒死啊!”撲上去,把髒兮兮的關一嵐緊緊地抱住了!也不怕髒了自己的衣衫。這時候,關一嵐的個頭已經與她一般高了。

    劉若峰也走了過來,見到如此感人的情景,眼眶濕潤了。

    劉若玫終於鬆開了手,迴到劉若峰身邊,對關一嵐道:“你今天不來,明天我們就迴青城了!你知道麽?已經整整三個月還多了!我們再也受不了了!”

    關一嵐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也時刻想著你們!”踏前一步,與劉若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劉若玫道:“先去洗洗吧!你可髒死了!”轉過頭又吩咐道:“關門打烊!準備一桌酒菜!我今天要好好地大吃一頓!”

    酒桌上,關一嵐向劉若峰與劉若玫大致講述了桃林之戰後的一係列經過。聽到他二十多天仍處於昏迷中,兄妹倆仍為之揪心不已!聽到他無意中找到了父母兄妹家人團聚,兄妹倆又為之欣喜之極!聽到他終於恢複了功力且已更上層樓,兄妹倆簡直興奮得無以複加!總之,兩兄妹的心情是隨著故事的發展而變化的。他(她)們三個多月來的生存的全部目的,竟然是以尋找麵前的這個少年為中心,幾乎沒有或很少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關一嵐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一點。心裏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自己能久久地活在別人心底,也許不是自己有多麽了不起,而是別人那善良而寬闊的心胸給了自己一塊棲息之地,自己應該學會感恩,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這樣溫暖的心之領地的!

    劉老實再次放出了鴿神“點兒”和“天兒”,向青城孤苑和漢中司馬大院送出喜訊。

    飯後,在劉若玫的房中,關一嵐談到了何必丹丸定點擄人之事。:劉若峰道:“城中不止發生一起了,呆會一起去看看。”

    劉若玫道:“我們三個全去!”

    沒人反對。

    ………………

    東城估衣街邊那條小巷。

    小巷盡頭的那間張記小酒鋪。

    豪宅簷頭的鐵馬在夜風中“叮當”作響。遠處更夫的竹梆聲聲敲打著無邊的夜色,聲聲敲去了所有人的年齡。尤其是聲聲敲麻了窮人的神經!

    關一嵐等三人隱藏在酒鋪周圍的暗影中,就算是燈籠火把也照不出他們的蹤跡。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終於,夜風中傳來武林人物掠空而來的破風聲,三條身影從空而降,落於門前。

    酒鋪的門終於被敲開,油燈的光線映出了白衣姑娘的臉。

    門外三人正是何必、何況、何止。三雙色迷迷的眼睛恨不得看穿了那一襲白衣。

    “姑娘,你父親的病體痊愈了吧?”何必問道。

    “謝過恩公!家父的確已愈!”白衣姑娘答道。

    “救一命,收一徒。這是我嶗山一脈的門規!姑娘資質是練武的上乘,還請拜入嶗山門下,隨我等去修煉。”何必道。

    白衣姑娘泣道:“老父老母年邁,全靠張晶侍奉天年,如隨侍諸位師尊,父母危矣!乞請放過小女,大恩容日後報!”

    何況不耐道:“一入嶗山,盡享人間清福!還是快走吧!”

    張晶涕淚俱下道:“讓小女子三年,三年之後,無論如何,拜入門下!”

    何止道:“早晚都要分別!還有必要等三年麽?這便去吧!”伸手去抓白衣張晶的手腕。

    “何必強人所難?”三個黑衣蒙麵人突然現身,其中一人更是落於屋內,隔開了姑娘和三人。

    “爾等何人,敢管嶗山一脈收徒之事?”何必怒道。

    一蒙麵人道:“嶗山假收徒之名,行殘害女子之實!人皆可管!”

    “爾等找死!”大怒之下,何必一掌劈出!

    黑衣人手臂一豎一撩,一招“正正之旗”使出,何必被震退三步。

    何必大喝一聲“上”,何況、何止各找一位黑衣人,分三對纏鬥撕殺。小巷之中頓時罡風四溢,唿喝之聲不絕。附近居民卻無人敢出門相勸,府城內近些年殺伐多多,人們習慣了躲得遠遠的,以免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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