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句大實話,劉裕雖臣服公子玄,可公子玄心中一直是不太踏實的。


    又有門客道:「要說殺人,咱們怎麽能殺人呢。那劉裕乃為太守大人,權利也不小,手中還有兵權。就算丞相大人想要他手中的兵權,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由頭去拿來。」


    這人細細思索了片刻,搖搖頭,「想要殺人,不是不可,隻是要怎麽行動,亟待仔細商榷。」


    棘手的問題。


    如今的劉裕,殺伐決斷,血腥氣濃厚,那就是一個渾身浴血的武將。一路走來,早已練就了十八般武藝,除了一個錦公主是他的軟肋,還真就沒什麽把柄。想要對付他,不算容易。


    眾人再一次圍繞如何尋找突破口爭論起來,但都各說各的道理,絲毫沒有什麽進展。


    沐傾城坐在太師椅上,又覺得腦袋有些暈沉沉,她蹙眉瞧著爭論的眾人,一時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對付劉裕,不可操之過急。此前,他們聲東擊西,暗暗打劉裕的防區,已經是觸動了劉裕的逆鱗。


    劉裕早已做了準備,一直想要揪出暗中之人。而今想要再對付他,就要顧忌更多。


    花廳中的爭論還在繼續,從對付劉裕到朝堂風向,從世族大家的衰落到新貴的崛起,眾說紛紜,都恨不得在公子玄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沐傾城聽了一些,令蔣玉嬌揀了好的東西記錄下來,準備整理好之後,再呈給公子玄查看。


    正說著話,門外卻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可沐傾城就是聽得十分的清晰。她遙遙抬頭看去,因是下了雪,下人們早將簾子掛上,她並不能看見門外來了誰人。她不由蹙眉,轉頭瞧了一眼公子玄,見他竟也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他也在遙遙看去。大概跟她一樣,並不能看見什麽東西,所以神色亦是冷清。


    外頭,丫鬟道:「公子正在廳中議事,唐公子若有什麽急事,奴可代為通傳。」


    沐傾城細細聽著,便聽得外頭唐七道:「並沒什麽急事,不過是見公子玄與眾人議事,一時興起,也想要聽聽。若是不便,也就罷了。」他的聲音很輕,非是刻意要引起誰的注意。


    大約是門客們說的東西,已經幫不上什麽大忙,沐傾城竟和公子玄都聽得清晰。


    唐七不打算進門,丫鬟自然也不會放任他踏入花廳。沐傾城眸光一閃,轉頭瞧了蔣玉嬌。蔣玉嬌察覺她的目光,愣了愣站起身,走出了花廳。一會兒工夫,唐七就被請了進來。


    他站在花廳中央,被眾人圍攏在中間。大家的神色都很平靜,但沐傾城注意到,這平靜中也是暗潮湧動。沒人知道他是謝琰,但大家都對這個戴麵具的男人沒什麽好感。


    畢竟,能夠得到公子玄的信任,不管是經濟還是仕途都會有較好的發展。誰也不願意,有限的資源被太多的人平分,這也是為什麽眾人要爭個不可開交的原因。


    智商太低的人總會被淘汰。胸懷計謀的人,總能脫穎而出。


    大家都懂得這個道理。


    唐七站在中央,一身的衣裳平整熨帖。他負手而立,麵向公子玄,微微一笑,「不知道公子正在討論什麽問題,在下或許能見解一二。」


    請他進府,卻沒搭理他。明明有要事商議,卻沒叫上他一同參與。這擺明了要閑置他的態度,果然是教他看懂了。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閑置也就是閑置,能將他如何?


    他也犯不著親自來詢問,像是急著要參與進公子玄的陣營似得。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知道他們的心思,早已猜測出他們的心思,所以才會專程來花廳一趟。


    沐傾城眸光一閃,笑看他一眼,並不多言。唐七有的本事,不比她和公子玄少,她倒要看看,他該如何開場。


    她的笑意愈發什麽,半個字不肯吐露,如同此人不是她親自搭救,也不是她刻意接迴來。


    倒是公子玄,因為知曉他的身份,笑著站起身,專程讓丫鬟為他搬了太師椅,請他落座。


    「確有一些大事需要商議,唐公子請坐下說話。」


    如此高規格的禮遇,登時令其他人有了異樣的神色。唐七沒什麽表情,仍戴著銀色的麵具,辭謝了公子玄的好意,「多謝公子美意。」


    他就那麽站著,身姿挺拔地站在花廳中,掃了一眼在座眾人,緩緩開口,「公子若果然想要對付劉裕,完全可以另闢蹊徑,何須將眼光窩在建康府中?」


    此話一出,就引得人人側目。


    公子玄抬起眼簾看著他。


    沐傾城亦抬起了頭。


    他來時不過是在廊下站了片刻,根本沒聽到眾人在花廳中說的話。可他此刻卻一言道出,眾人在這裏商議的本質。


    是他未卜先知,還是他料事如神,抑或他方才早已暗暗偷聽?


    眾人神色遲疑地看著他,想要知道他這句話後麵,可還要說什麽大的見解。


    唐七一笑,被煙燻火吻過的嗓音幹澀難聽,「據在下所知,劉裕的家人全都在浣風樓中,根本沒曾帶來建康府。如果公子果然想要打劉裕的軟肋,浣風樓無疑是最好的所在。」


    想當初,他和劉裕還是拜把子的兄弟,想當初他還曾暗中幫助過劉裕多次。如今,卻也是他點出劉裕的根本。


    公子玄不是沒想過,但浣風樓他們都很陌生。沐傾城隻去過一次,對路線人物也不算熟悉。聽聞浣風樓掌權之人,乃為劉裕的小師妹。這戰亂之中,劉裕不是傻子,豈會將浣風樓暴露,指不定早將浣風樓改了地方藏匿。


    要想拿下浣風樓,很困難。


    唐七麵無神色,在花廳中站得筆直,「公子若信得過在下,在下可往浣風樓一趟。那個地方,從前在下也曾去過的。」


    何止是去過,劉裕當年迴去幫忙時,他唐七還曾襄助過劉裕和錦公主。隻不過這些前塵往事,早隨著他隱姓埋名煙消雲散了。


    公子玄一怔,目光蹙起望著唐七,「此話當真?」


    一屋子的門客不知道這是何意?此人生得醜陋非常,不過是一句話便唬得丞相大人信了?果然,戴個麵具偽裝神秘,還是有些好處的。


    至少,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


    當下一個門客道:「丞相大人萬不可聽信他胡言,誰不知道劉裕招數良多,豈會那般容易將老巢給人端去?此人隨口就來,說得好像對劉裕和浣風樓十分熟識一般,謹防有詐。」


    其他人也有附和。


    都不看好唐七誇下的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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