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沒有接劉裕的說話,輕輕吐了口氣,靜靜的閉上了眼。


    「錦兒。」劉裕心裏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錦兒我們走吧。」


    天錦睜開了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襲來,他說——我們走吧!


    「錦兒我們走吧。」劉裕再次重複了一遍,緩緩說道,「功名利祿不過爾爾,天下蒼生自有定數。這番腥風血雨之後,我最想要的,依然是有你的日子。」


    遙遠的聲音從記憶深處湧來,無比清晰——「雲殊,我們走吧。」


    這是自己的聲音,在淝水之地,她也曾劉裕這般渴望寧靜的生活。撇開金戈鐵馬、撇開腥血榮光,和那個叫雲殊的男子遠走他鄉。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翩翩瀟灑的雲殊就是戎馬金戈的謝琰!


    「錦兒,你放下虞美人吧,我也不做什麽太守,我們最初拜堂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劉裕的下巴輕輕點這天錦頭頂的髮絲,清香撩人。


    天錦抬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劉裕的胸口,「很久以前,我曾以為自己可以脫離命運的安排,並不惜鋌而走險。但後來事實證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那是他活著的意義。」


    淝水之戰時,她就曾捨棄大錦軍,捨棄虞美人,義無反顧的掙脫命運的枷鎖;謝琰也捨棄了自己的家族、信念,陪她流浪天涯。


    可是兜兜轉轉一圈,他們還是在戰場兵戎相見了。


    從來放得下的都是身外之物,靈魂深處的烙印是無法捨棄的。不管怎麽選,你都會聽到內心的聲音,他在不斷吶喊著,讓你做迴自己。


    「你放不下虞美人嗎?」


    微風拂麵,宛如佳人的吻別。


    天錦苦澀一笑,「不是放不下虞美人,是放不下自己。」


    劉裕突然很失落,他閉了閉眼,低嘆,「也是,你跟我拜堂的時候正失憶,我娶的,並不是真正的你。」


    「那也是我。」天錦揚了揚紅唇,「但這也是我。」


    劉裕輕嘆,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盡管他一開始就知道會被拒絕,「我知道你放不下,還說什麽不插手,前幾日登門拜訪的客卿是你找的吧?」


    「何以見得?」天錦一揚眉,眼角還盪著一絲俏麗。


    「那人已經不算年輕了,又出口成章頗有才華和見底。這樣的人怎麽會在建康城裏沒有落腳之地?就算暫時沒有,司馬元顯正是風口浪尖的人物,又怎會找到我太守府?而且他對朝中情勢非常了解,就連對我劉軍也非常熟悉。」劉裕略思緒一下就能猜到答案,「是你特意安排過來的吧。」


    「人多好辦事,大家一起考慮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強。」見被拆穿天錦也不打算再隱瞞,「何況你不肯告訴我,我也就假裝不知道了。」


    「真拿你沒辦法。」劉裕苦笑搖頭,他這妻子算是娶厲害了,「你什麽時候才會像尋常女子那樣,學著去依賴自己的男人了?」


    「我現在不正依賴著嗎?」天錦輕緩的笑起,「如果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了,你就替我多看看,把我沒見過的好風景,細細告訴我。」


    「不會的。」劉裕將心愛的女人摟得更緊,「不會的,你一定能看見的。上天不會辜負你的,所有苦難都會過去的。」


    劉裕不斷安慰著懷中的女子,然而他自己卻陷入了深深的心悸。


    「咚咚。」


    輕緩的敲門誰驚擾了他們難得的清閑。


    「什麽事?」天錦從劉裕懷中坐直身子。


    門被輕輕打開,朱瑾站在門外迴稟道,「剛剛秋水來報,唐七公子中毒了?」


    「什麽?」天錦心頭一驚,怒斥,「他怎麽樣了?竟然在流年記裏下毒,你們都怎麽當的差?」


    「不是。」朱瑾否定了她的猜想,「他是為您試藥中毒的。」


    試藥!?


    天錦心頭一顫,一陣愧意襲來令她坐立不安,「我去看看。」


    「錦兒……」


    天錦站起身想要向外走去,然而目盲的她險些磕到麵前的桌子。劉裕有些不舍的扶住她,「這就要走了……算了,我下次再來看你吧。」


    天錦一頓,握住他的手道,「不必了,你現在是建康城裏風口浪尖上的人物,總是獨自去某一個茶樓,又每迴坐在某一個雅間不免叫人生疑。有什麽事可以差人送封信過來。」


    劉裕心頭一痛,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今天特地過來陪我真正要說的話嗎?」


    天錦聽出他聲音裏流露出的失落,然而世上又哪有那麽多雙全法,「現在情況特殊,就先忍一忍吧。」


    忍一忍!?


    他們本是夫妻,卻不斷的分離。


    劉裕苦澀一笑,沒再說話。


    他將天錦交給了朱瑾,深深凝望著她,「錦兒……你多加小心,等風波過去了,我接你迴家。」


    天錦心中一陣酸楚,微微側首。


    一路走來,她要如何便如何,眼前的男子也跟她風裏來去,盡一切可能的去守護她。


    愛一個人,真的很辛苦。


    天錦迴過頭,在朱瑾的攙扶下離開了拐角的雅閣。


    門被輕輕關上,劉裕坐迴到窗口,不久就看到天錦在朱瑾的攙扶下,又走匆匆路過了剛才的院落。


    她就像風一樣自由來去,沒有人可以握住她。


    這般理智到冷漠的妻子,不免令劉裕傷懷。


    唐七?


    劉裕的腦海裏突然越出並不陌生的名字——唐七?


    那個將錦兒從山穀中救出的人,他又會是什麽來頭?


    「唐七。」


    天錦未跨進屋內就聽到了厚重的咳嗽聲,她擔憂的喚了一聲。


    「主上。」屋裏的人連忙迎了出來,沒有讓她們進到裏屋,行禮道,「見過主上。」


    「別行禮了,怎麽樣?張大夫都看過了嗎?怎麽說的?」天錦擔憂的伸出手想去扶他,然而卻被對方一把扶住,帶到旁邊的座椅上。


    「先坐吧,我沒事。」唐七壓抑著咳嗽的欲望,扶住天錦坐下。


    天錦當時隻是眼睛沾染了毒素,便目盲難醫,可見此毒兇險。那它的解藥想想也知道必然也是藥效兇猛,現在也隻是慢慢研究解藥,初步整合出來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比原來的毒藥還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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