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元顯也跟著寒暄,「過獎過獎,男兒理應為家國獻身,我們司馬家族享受龍恩,更應該身先士卒。」


    紫琦無心衡權之術,想他來到這裏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索性一開始便透露出拒絕的意味,「司馬家族在南朝的威望不低於軍功赫赫的謝家,你少年出眾我也知曉。但你接到的命令是出使北國,可惜北國中途而亡,你隻管迴去便是,何必冒險試我們北苻。」


    三皇子的一字一句落得又重又穩,但他司馬元顯也不是無才之輩,「如果連這點險都不肯冒,空手摺迴,又怎對得起殿下的『少年出眾』呢?」


    對方倒是接得又穩又妥的。紫琦莞爾一笑,忍不住真意讚許,「果然是驚世之才。」


    所謂棋逢對手了,司馬元顯跟著含笑道,「殿下也是逸群的人物,不必過謙。」


    紫琦沒再謙虛,目光從他身上遊離開來,悠閑自得著,「那世子既然遠道而來,應該見我父皇才是,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陛下我自然是要見的,畢竟有些事還是要陛下親自下令。」司馬元顯目光一凜,直言道,「我要北苻自願與南朝交好,並奉上黃金五千,織錦一千,珠玉若幹,以示心意。」


    紫琦目光豁然一亮,冷冽如劍,但剎那陰鷙又轉瞬即逝,自負長笑,「哈哈,東西我們是有的,隻怕你帶不走,還要將頭顱留在這。」


    司馬元顯不以為然,繼續著他的計謀,「大好頭顱我怎能輕易丟棄,這不是來請殿下幫忙嘛。」


    「我?」紫琦冷哼,「愛莫能助。」


    這個三皇子真是任性,對於心懷不軌的人他既沒有怒而斥之,也沒有探而問之,反而一股事不關己的樣子。倒叫司馬元顯好好琢磨起下麵的話。


    淺笑片刻,年輕的使出為三皇子分析道,「殿下,北府剛剛立足於洪流之中,估計連內綱都沒整頓好,外麵還有慕容沖和代國殘軍虎視眈眈。拒絕向南朝示好,可不是明智之舉啊。」


    紫琦聳了聳肩,故意藐視道,「那你們有本事,可以北上啊。」


    現在的南朝剛剛經歷了淝水之戰,雖是勝方,卻也不能再接受更多戰役的。


    司馬元顯自然是知道自身弱勢的,也看出來對方料到他們不會出兵,但他可不是這麽容易就被打發走的人。


    「我們南朝無心戰事,隻盼國泰民安。但淝水之戰,北苻兵名聲在外,若那些叛亂的殘軍得知南朝與北苻交好,勢必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的。」


    紫琦幾乎是篤定的問,「你們會出兵?」


    使者的雙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而眸底深處又好似暗藏了一把鋒利的寶劍。他壓低了聲音,很有自信的提醒,「光名聲就夠了,殿下。」


    紫琦為他的城府冷哼,「果然是妙計,表麵上兩國收益,其實最收益的人還是你吧。北苻都給你撐腰,那你在朝中還不是耀武耀威。」


    最深的心思被看穿,司馬元顯沒有絲毫辯駁,反而認同道,「互助互利,有什麽不好?」


    紫琦最厭這種以自己利益為首,還不惜利用國家、君王之人。這種人心思陰鷙歷辣,滿腹詭計,甚至能在暗中操縱家國運勢,是極具危險的人物。


    「如果你以為我們北苻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那你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


    「哪個歷朝歷代沒有貪生怕死的人,隻不過殿下不是罷了。」司馬元顯看著三皇子實話實說。


    「知道還來?」紫琦側過身,不願再留客,「趁著現在陛下還沒召喚,趕緊去找另一個人吧。」


    「開玩笑,整個北苻誰能有殿下這種分量。」司馬元顯顯然不想放棄。


    而紫琦也被他直言不諱的話給觸動,笑道,「哈哈,如果你現在能將大好頭顱獻上,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司馬元顯眼眸裏折射出一道鋒利的光,揚起嘴角,「頭顱是捨不得了,但是玉佩還是可以的。」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純淨雕花的玉佩。


    紫琦心頭一驚,幾乎是一把搶過,厲聲道,「你哪來的?」


    他的反應正中司馬元顯的下懷。


    不管什麽人都是有軟肋的,隻要能找到,什麽事不好商量呢?


    「熙寶公主給的。」


    司馬元顯輕鬆的說著,然而紫琦怎會輕易信他,「她在哪?你把她怎樣了?」


    「殿下放心,她現在很好。」


    熙寶現在可是非常寶貴的人質,何況她性子烈,不將她哄騙得痛快些,又怎能配合他完成計劃呢?


    「你最好老老實實將她交出來,若她有什麽差池,你定出不了這長安城。」紫琦雙手緊握神情陰鷙,目光兇狠的直視他。


    「我要是出不來長安城,外患再添一個南朝,那殿下可就成了北苻的罪人了。」司馬元顯還是坦然自若的模樣,不卑不亢,一切都按照他想像的樣子發展,「再說熙寶公主,我可是從慕容沖的軍營裏將她救出來的,我白白送給你?」


    紫琦目光冷冽向前一步,強烈的壓迫感隨之而上,一字一字的兇狠道,「你威脅我!」


    司馬元顯也沉下臉,略一挑眉,「不敢,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命運這東西,往往就是一念之間的。」


    隻要事態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管局情看似怎樣緊急,他都能做到安然不動。這些年在南朝的權勢爭鬥中,大風大浪的,他也沒少見識。


    「嗯,算算時間陛下也該宣我進殿了。」被主人轟了幾遍,司馬元顯終於露出要走的趨勢了,「殿下,我先告辭了。」


    臨走時,他看著紫琦焦慮的神色忽而展顏一笑,雙眸明媚,貝齒潔白,竟也像少年般陽光燦爛,甚至露出一絲適齡的單純之氣。


    真是越精明的人越古怪。


    紫琦看著使者離去,最終將視線收迴到玉佩上。這是熙寶過生日時送的,雕花是照著她喜歡的一幅寒梅畫臨摹刻上去的。


    ——原來她一直隨身帶著。


    越是割捨不下,越是能找到殘存的溫暖,有時人就是這樣心甘情願的卑微下去,連自己都能騙過。


    「熙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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