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本就慌亂不堪的北國.軍頓時沸騰起來,他們近四十萬的大軍竟然在前線全部戰敗!


    被圍剿的士兵霎時間陣腳大亂,丟兵棄甲,四處逃竄。


    而早有預謀的北府兵也跟著大喊,「前線北國士兵全麵戰敗,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上萬男兒的吼叫撼動整個荒原,被圍剿的北國.軍最後的意識被徹底擊垮,抱頭鼠竄的竟比握刀的人還多。


    幾十萬的大軍被擠在一處,場景混亂不堪,四處踩踏,哀嚎不斷。


    此時,人數越多反而越成了劣勢,北國.軍的優勢瞬間崩潰,任是苻堅、太子等人做力挽狂瀾之勢,也是無力阻擋兵敗如山倒的局麵。


    整個癲狂逃竄的北國.軍,已是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太子一路砍死,追上還是喊著「前線全部戰敗」的朱序。舉刀砍死一個迎擊上來的士兵,奪取他手中的長槍,抬手用力向朱序投擲而去。


    此人已是叛徒無疑,竟一直潛伏得如此深,壞他北國大事,著實可恨。


    槍刃直擊朱序的頭顱,眼看就要一命嗚唿,朱序並不似那些猛將般善戰,嚇得不知所措,呆立難動。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支利箭劃破汙煙,直接擊中長槍前端。受力的長槍改變了原來的軌跡,從朱序的耳畔飛了過去。


    百步穿楊箭!?


    「多謝前鋒都督搭救。」看見來人,朱序連忙答謝。


    不遠處,坐在馬上握著勁弓的正是先鋒都督謝玄。他看著太子,眼神肅殺,「朱序有勞了,快退到軍後去吧。」


    「是,那前線就有勞謝都督了。」朱序也來不及拘禮,調轉了馬頭便向北府軍後方退去。


    謝玄雖然是在跟朱序說話,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敵方太子的身上。


    此時戰事已經愈演愈烈,原本沒有任何勝算的北府兵,竟然以壓倒性的方式收割整個戰場。


    前鋒都督!?


    太子豁然醒悟——這裏才是整個戰場的前線,而大錦軍那邊,不過是被敵人拖住罷了。


    「哈哈,太子多日不見,可還算好。」謝玄豪氣震天,大敵當前還能鎮定自若的打起招唿。


    太子輕叱,陰冷道,「真是好計謀,看來我們真是給了你們不小的壓力。」


    「那是自然的。」謝玄大方的承認,英俊的眉宇微挑,「你們百萬大軍壓境,而我們不過區區八萬,這壓倒性的對比時刻提醒著我們,若是一敗就是亡國,可沒有任何迴旋商量的餘地。我們自然得絞盡腦汁,在別處多想些法子了。」


    「朱序是叛徒……」太子眼眸輕轉,陷入深思,短暫停頓後他又得出另一個結論,麵不改色的說道,「那雲殊公子隻怕也不幹淨吧。」


    「唉,事到如今,這事確實是紙包不住火了。」謝玄露出為難的神色,好像還隱忍著歉意,「但你要相信,那小子對天錦公主可是真心實意的,他們本來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實在要怪的話,就怪我們家謝老爺子,或者挑起戰亂的你們。他們啊,隻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我們不能已雙方的身份,去論對錯的。」


    太子抬頭哼笑,好似自嘲。


    一想到天錦妹妹因雲殊之事向他投去的憎恨的眼神,那麽悲痛、那麽傷懷。


    她不惜一切的保護那位公子,擁護他的想法,甚至不允許有人懷疑他。倔強的公主雖然從未在眾人麵前表達過愛意,可她的眼神早已將她純良的心給出賣。


    「雲殊不是他真名吧,他是誰?」太子握緊了刀,敵人的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淌,終滴進泥土。


    謝玄正色,有些引以為傲的說出那個名字,「他是南朝的輔國大將軍,他叫謝琰!」


    謝琰……


    太子並沒有特別驚訝,隻是心裏莫名的悲慟,不為自己,不為北國,隻為那個英姿勃勃的錦公主。


    她愛那位翩翩驚鴻的公子啊,她雖是個北國人,卻比南朝裏任何一個人都愛那位公子。她無條件的去信任他,甚至將整個國家的未來都寄託給了他。


    而他……


    卻是將戲演到了極致。


    太子苦笑著低喃,「真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


    謝玄將弓背在身上,拔出長劍,認真道,「如果我們贏了,一定會善待錦公主。戰亂本就是野心家的傑作,他們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的棋子,我們能做的並不多。」


    太子提起血刀,神色陡然淩厲,陰鷙道,「如果我們贏了,就說雲殊已經被北府兵斬殺。我們不能阻止歷史的翻頁,但至少可以為它寫點什麽。」


    「哈哈,太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正合我意。」


    兩人紛紛亮起兵器,結束了短暫的安寧。他們各有天命,各為己戰,沒有對錯,也沒有憎恨。


    他們同樣年輕,同樣放下了生死……


    兩刃相交,發出刺耳的銳響。然而這交錯的響聲,放在數十萬人的戰場上,已毫無存在感。


    戰爭,對於下層的士兵來說,就是一場盛大的屠宰。


    他們獻出了鮮血,屍橫荒野,但歷史不會記住他們。


    他們不過是滄海一粒,在芸芸眾生中不值一提;他們的生命不過在強者的翻手之間。可當刀刃無情的吞噬而來,他們會彷徨、會哭泣,會本能的尋求領導、渴望救贖……


    然而本該領導他們的帝王,此刻比他們更加癲狂。


    「啊——殺,給我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苻堅帝此刻坐在馬上,頭盔不知何時丟失,頭髮被風吹得淩亂不堪,手中拿著血淋淋的大刀,不分敵我的揮砍。他目光渙散模糊,頭痛欲裂,神情恍惚,眼前不斷晃動著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的人影。


    他的病,又發作了。


    然而為他拿藥的老奴早不知去向。


    他是統一了北方的帝王,他隻能忍著蝕骨的疼痛,用最後的意識握著手中的大刀,那是他最後能拿住的東西。


    然而此刻掙紮在癲狂邊緣的他,在別人眼裏看來,已是神誌不清瘋癲成魔,毫無帝王之威。


    跟隨苻堅多年的老將苻融,看著戰局漸漸失控,君主無從下達命令,隻得去尋不遠處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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