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這一切都似乎是結束了。


    他們終於重逢,終於可以廝守在一起了。對劉裕而言,又何嚐不是跟做夢似的。


    他緊緊地摟著天錦,嗅著她身上的淡淡的馨香,往昔種種夢幻似的從腦子裏一點點閃過,懷裏溫軟的身體,如此的真實,那股喜悅這才漸漸從胸腔裏蔓延出來。


    不由自主的,他蹭了蹭她的脖子,蹭到了暖玉一般的肌膚,他忍不住挨緊她,深深吸了一口,心神蕩漾。


    然而,很快的,他就感覺到頸間一涼。


    他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收斂心神,輕輕推開她些許,果然看到她滿臉的淚水。


    「怎麽哭了?」他輕嘆一息,抬起手溫柔的替她拭去眼淚,即心疼又無奈,「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都是他太無能了。


    天錦邊哭邊搖頭,她心裏的確是委屈的。可這樣的委屈卻不是劉裕給的,與他毫不相幹。


    她知道,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廂情願的認為隻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真的可以不顧一切。


    是她對不起阿裕,是她連累了他。


    他什麽都不知道,卻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天錦越哭越難受,眼淚一串串往下掉,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聲,哭得不能自已。


    「丫頭……」劉裕又驚又急,不斷的給她擦拭著眼淚,偏偏越擦越多,弄得他手忙腳亂,心疼極了。


    他幹脆將臉湊上去,微燙的嘴唇貼著她的臉頰,一點一點吻去她臉上的溫潤,「快別哭了。」


    再哭下去,他心都要碎了。


    天錦搖搖頭,身體微微顫抖,有些泣不成聲。


    「阿裕,如……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並沒有那麽好,你會不會嫌棄我?」


    「怎麽會……」劉裕好氣又好笑,手指點在她微微發紅的鼻尖上,打趣道:「你何時變成愛哭鬼了,再這樣哭下去,我都快要被你的眼淚淹死了。哪裏還會等到那麽一天?」


    天錦被他打趣的話弄得破涕而笑,終究是擦幹了眼淚,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可她的心中,卻湧出一股恨意。


    最可恨的是謝琰,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說,刻意接近他們,還順勢替謝石娶了她。叫她身陷謝家,嚐盡了千般困苦。


    他明明什麽都知道!


    冷眼看著他們作困獸之鬥,他心裏是不是很得意?


    許是方才夢境裏的場麵太過悲愴,感覺就像是在她的身上應驗過一般,著實焚心,讓天錦從未像現在這般痛恨過一個人。


    從前覺得他謝琰是義薄雲天,可那些背後的真相,卻叫她深深地感到此人心思深沉,是個十足的偽君子。難怪他們每次逃離,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意外,以至於次次都以失敗告終……


    表麵他是幫他們,可分明是他這背後又藏有一隻暗箱操縱的手。給他們希望,再捏碎希望。


    一想到,被謝琰如此玩弄,哪怕是此時被劉裕緊緊摟在懷裏,她依舊感覺背脊陣陣發寒。


    「聽聞你吃了閉息丸……也不知那藥丸藥性如何,你的身體……」


    不等劉裕說完,天錦就從他懷裏探起頭,衝著他微微一笑,「隻是有些疲倦罷了,不礙事的。」


    能從謝府那個大牢籠裏成功逃出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劉裕並不知天錦心頭之恨,看著她這虛軟的笑容,很是心疼,連忙扶著她到床邊坐下。心中暗道:外麵的那些人原來沒有騙她,天錦果然需要好好休息。


    「若是不舒服,你再躺一會兒吧。」


    天錦按住他的手,拉過來捧在手中,「已經躺得夠久了,骨頭都酸了。聽聞你從謝府出來,也很是兇險,可有受傷?」


    劉裕一哂,「我皮粗肉厚,不過是一番小小波折罷了,不比之前你身險圇囤。不過我們此番能夠脫險,還真得好好謝一謝謝琰將軍。如果沒有他多次相助,恐怕你我也不會有今日。」


    天錦的心頓時一沉。


    的確……


    若沒有謝琰,她與劉裕的的確確不會有今日這般遭遇。


    劉裕繼續又說:「上次咱們的婚禮遭到了破壞,不如我們再補辦一次,可好?」


    「好。」天錦點點頭。


    見她答應,劉裕顯得十分開心。婚禮遭到破壞,又親眼目睹了她披著紅妝嫁與他人,他對此事耿耿於懷已久,心裏一直想著等兩人重聚一定要好好的補辦,去一去晦氣。


    劉裕道:「等到那日,我們請謝琰將軍來喝喜酒,再當麵好好謝他。」


    「這……」天錦有些遲疑了。


    「怎麽了?」


    天錦看得出來,劉裕對謝琰很是信任。正如她從前一樣,若非朱瑾告訴她從前種種真相,她絕不可能會去懷疑謝琰。


    隻是……與謝琰之間的愛恨牽扯,她自己沒有那段記憶,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劉裕解釋。


    她有些心不在焉道:「阿裕,這件事情恐怕還得等一等,現在還不能補辦婚禮。」


    劉裕還當是什麽事呢。聞言隻是一笑,溫和道:「我知道,你且放心吧。我們雖然從謝府逃了出來,卻還潛藏在這壽陽城中,自然還是要小心些。」


    天錦:「你知道就好。不過阿裕,以後與謝家,還是少些往來為好。」


    劉裕隻當她經歷此番遭遇,心生忌諱,便寬慰點頭,「等我們離開了這裏,便去山陰吧。」


    「為何要去山陰?」天錦一愣,直覺不喜。


    但凡與謝氏一族有牽連的地方,她都不願意想去。更何況,如今的山陰可是謝琰的駐守之地。


    雖說她想不起從前與謝琰的種種,可失憶之後與謝琰接觸之間,細細想來,還是有些蛛絲螞跡。


    就好比,當初在歸香宛那一屋的虞美人花。


    又或者,那一晚江河邊偶遇,船頭淺醉……


    她甚至是有過一瞬間的懷疑,隻怪自己當時並未深想,以至於吃下那樣的大虧,被折磨至今,方才被人點醒。


    劉裕不知她心中晦暗,見她眉宇緊皺,便抬手在她清雅的臉頰上觸了觸,朗朗麵容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他說:「當初我誤以為你被北朝流寇所害,已葬身火海,心中痛苦至極,得謝琰將軍收留投入軍中為你報仇。之後,又隨他去了山陰,便在那裏置辦了一處房地。」


    原來如此。


    天錦暗暗鬆了口氣,「阿裕,我們不去山陰好不好?」


    「你不喜歡?」


    「你忘了?我就在那裏被迫嫁給……嫁給……」


    劉裕明朗的麵容,突然就沒有了笑意,「是了。是我考慮不周……」


    天錦心裏不由一軟,攀上他的肩膀,靠過去,依偎在他的懷中,「這天大地大,總有我們的安身之處。阿裕,從前種種已經無力改換,我如今隻想與你長長久久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那就再不分開了。」


    劉裕心中微動,下意識摟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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