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嘴一戰,聯軍收獲頗豐。


    聯軍繳獲了大量的刀、盾、弓、甲、火炮和火藥,讓三個營和水師的裝備一下子升級換代。


    實打實地和鑲蘭旗碰了一仗,最後打得鑲蘭旗落花流水,聯軍的士氣高漲。


    戰場檢驗了新裝備:煙幕彈、毒氣桶、曲射炮、木塞鉛彈、線膛鳥銃。


    戰場上士兵們發明了新戰術:踩踏觸發電池點火地炮,弓箭發射煙霧彈,以及以小股分散隊形利用火力對密集陣形圍殲。


    聯軍將領的指揮配合更近了一步。


    卜十九知道了紅夷大炮的厲害,孫定遼明白了戰場上有一種東西叫勇敢。


    孫一則在觀看了山頂觀察哨傳迴的愛新國大營布置圖以後,覺得當初決心在青山嘴地區同愛新國對峙的決策有點犯二。


    俗話說:“人上一萬,無邊無沿”。愛新國兩萬兵馬紮營綿延數十裏。


    如果這兩萬兵馬散開,可以在黃河沿岸幾十裏的任何一點展開強渡強攻,聯軍將防不勝防。


    青山嘴通路的勝利屬於僥幸中的僥幸。


    首先是特殊地形的限製,鑲蘭旗無法展開兵力;


    其次是雙方情報的差異,鑲蘭旗不掌握聯軍的裝備和戰術,以傳統的密集野戰陣型對抗裝備了靈活火力的水陸聯軍。


    總指揮部經過討論之後,決定在青山嘴通路依然堅持孫定遼的方案:在黑山梁以北險惡地段層層阻擊,在黑山梁浮島營寨重點布防。


    具體計劃是在黑山梁以北通路大量埋踩踏觸發的地炮,留小股部隊隱蔽警戒,將大隊兵馬主動撤迴浮島休整。在黑山梁布置十二門虎蹲炮,在山梁後浮島上布置八門曲射將軍炮,形成交叉覆蓋火力。


    在黃河沿線,總指揮部決定首要任務是加強水上力量。


    新反正的漢軍除一部加強第三營外,其餘全加強給水師擔任炮手和鳥銃手。


    通過樹林子的電台轉告長勝鄉的王爾牛,前線需要噴水裝甲艦和具有一定黃河航行能力的蘆葦舟。


    現有蘆葦舟調配一部分給第一營,第一營要訓練自己駕舟,以避免今天出現的出擊延誤。


    第二營已經陸續有和勝鄉牧民加入,除按計劃明日一早一部出發去大板升,要擴大平日沿西岸巡邏範圍,並組織馬隊運送前線多餘的筏子客和物資經陸路返迴。


    所有人一致同意,全局最為關鍵的關鍵是同愛新國展開心戰。


    一方麵以朵兒紅為砝碼,使愛新國放棄大舉強渡強攻。


    另一方麵加強瓦解和反正愛新國的漢軍。


    傍晚時分,孫一拖著疲憊的身體拜訪了俘虜朵兒紅。


    “朵兒紅”,孫一打個招唿,“今天你的那個八哥可是不顧你的死活,攻擊我們的軍隊了。”


    孫一指指看押朵兒紅的士卒,“朵兒紅,你要知道這些兵唯一的任務就是在適當的時候殺掉你。”


    朵兒紅淡然處之,“我落在你們手上,生死還不是你們一念之間。”


    孫一見恐嚇無用,便轉了口氣:“你知道,我們無非是求財,其實在贖金這件事上咱們是一致的。我們已經送去了贖金條件,結果被你八哥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我來就是和你一起商量商量,如何在以後避免類似事件再發生。”


    朵兒紅道:“阿巴海如果能被你們像牛一樣牽著鼻子走就不是阿巴海了。他這麽做我一點都不意外!”


    孫一請教:“你有什麽好主意,咱們討論一下?”


    “無非是擴散我被俘發瘋的消息。釋放被俘的滿諸兵,讓他們迴去散布這個消息。”


    “哦,你的意思是放點兒俘虜迴去。這些俘虜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抓迴來準備交換戰俘的。”


    “別做夢了!阿巴海不會同意交換普通俘虜的。他在意的隻是滿諸。”


    朵兒紅向孫一解釋,滿諸指的是努爾哈赤的建州老底子。“滿諸”中的“滿”,就是滿語“我們”的意思。“滿諸”中的“諸“,就是滿語的“人”。“滿諸”連起來就是“咱們的人”,“滿諸”在口語中還經常念成“滿芝”。明朝把“滿諸”翻譯成“建州”是不對的,“滿諸”指的是一群人,根本不是地名。


    孫一先想起了“蠻子”,再想起了一個名人:海蘭珠。朵兒紅解釋說“海蘭”就是“榆樹”,“海蘭泡”就是“榆樹屯”,“海蘭珠”就是榆樹人。孫一頓時覺得意境全無。


    至於“諸申”,朵兒紅解釋說指的是滿諸以外的哈達、葉赫、輝發、烏喇、佛涅、斡朵裏、胡裏改等部,包括北邊沒開化的野人。“諸申”是“滿諸”在曆次征戰中抓迴來編戶的人,是“滿諸”的奴才。“諸申”中的“諸”,來源於蒙語中的“東麵”,“諸申”中的“申”,也是“人”的意思,比如披甲人叫“烏克申”。“諸申”連起來就是“東邊的人”,對應於漢語的“東胡”才對。正是因為“諸申”的“申”有“胡”的貶義。努爾哈赤才發明了“滿諸”一詞,以中性的“諸”代替貶義的“申”。


    “諸申”在八旗中就是一般的批甲人,“滿諸”在八旗中則是將領、額真、或者護軍。二者地位截然不同。最差的滿諸護軍家裏也有很多阿哈奴才,“諸申”批甲人則三分之一家裏根本沒有阿哈。


    朵兒紅道:“諸申兵如果被俘,滿諸兵可以再去抓新的諸申。諸申兵放迴去即使不死也是給其它披甲人為奴。“滿諸”是自己人,則是少一個就實打實的少一個。”


    孫一滿心佩服朵兒紅的學問。


    同時孫一覺得“滿諸”一詞在後世翻譯成漢語“滿洲”、或者“滿族”都不正確。滿洲一聽就是地名,滿族倒是指的人,但是後世的滿族包括了崇禎時期的“滿諸”、“諸申”、還有奴隸“阿哈”,顯然與現時的“滿諸”一詞含義不同。


    孫一誠心地同朵兒紅商量應該如何翻譯滿語的“滿諸”一詞,孫一道:“寫作豬狗的豬顯然不合適,寫作珠寶的珠有些柔弱,寫作大明朝老朱家的朱肯定你們不願意。你書念得多,你出個主意。”


    朵兒紅吃了一驚,明朝的一般讀書人巴不得寫作“蠻豬”、“賤奴”來羞辱愛新國,能這樣平等對待異族的漢人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朵兒紅換了尊重的表情對孫一說道:“可以寫作單人旁的侏。侏,人也。”


    孫一隻知道這個侏字可以組詞“侏儒”,還有“侏羅紀公園”,好像意思都不太好,他特地用手在膝蓋下比劃一下問道:“你確認用侏儒的侏?”


    朵兒紅道:“侏字除了侏儒、還可以是侏大、侏張、倜侏、侏離。‘儒’字本意才為小孩,‘侏’字卻有‘非同尋常‘、‘不服管教’的意思。”


    孫一掩飾地撓撓頭,“那就好,那就好。”


    轉念一想,孫一發覺不對頭,“你說了半天滿侏和諸申地區別,其實就是想釋放你的護軍,對不對?“


    朵兒紅淡淡地道:“辦法我給你出了,用不用在你。”


    孫一一笑:“要不要給滿侏散布的消息加點料,弄的更津津樂道一些?比如把你被俘前的醜事說出去?”


    朵兒紅臉色驟然陰冷,“這個問我幹什麽!我哪裏能做主?”


    孫一問:“據俘虜交代,那夜陪你離開的親衛一共有兩個,一個死了,另一個去哪裏了?死的那個是怎麽死的?”


    朵兒紅冷哼一聲,不理會孫一。


    孫一感覺眼前的這個人,非常非常地能忍。


    孫一按照賈道士的囑咐說道:“你放心吧,你如果配合,那件事我們永遠不會說出去的!”


    賈道士的意思是,要讓朵兒紅知道聯軍抓著朵兒紅的小辮子。那件事如果被宣揚出去,朵兒紅就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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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資料


    諸申是滿洲奴才


    康熙時代,不僅編纂了著名的漢語《康熙字典》,還編撰了滿語字典《禦製清文鑒》。


    一位學者李延基根據《禦製清文鑒》改為按十二字頭列詞,編成《清文匯書》。


    到了乾隆時代,隨著滿語規範化而產生大量新詞,因此,乾隆時代有一位滿族學者愛新覺羅宜興收羅這些新詞,編成《清文補匯》。


    《清文總匯》是合並《清文匯書》、《清文補匯》而成的滿漢雙解的滿語辭典。是清代最後一部官修辭典,約收23000條詞語,所選詞語較規範,釋義簡明易懂,


    《清文總匯》中“諸申”條目的官方解釋為:


    “諸申為滿洲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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