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從第一天起就發現樹林子營外的莊稼地裏活躍著不少野兔。


    野兔喜歡吃嫩草,喜歡禍害莊稼。營裏的百姓們卻拿野兔沒辦法。


    如果用弓箭獵殺,野兔躲在高高的莊稼地裏,根本發現不了。


    挖陷阱,野兔太謹慎。如果野兔發現常走的路有變化,會避開這條路。


    還有就是下套索,但是野兔經常把套索的繩子咬斷。


    唯一有效的就是吊索,先壓彎一根樹枝,做一個機關固定住,把套索連接到機關上,當野兔中了套索掙紮的時候觸發機關,彈起樹枝把野兔高高地吊起來。可是莊稼地裏哪裏有那麽多合適的樹枝?


    百姓偶爾撞見野兔,能逮著自然是好的,更多的時候隻能跺幾腳罵幾句作罷。


    孫一早就在打這些野兔的主意,直到銅絲做出來才有了可行的辦法——下銅製的套索。


    野兔有個怪癖,就是愛走老路。隻要不被打擾,天天來迴出窩進食都走同一條路。野兔眼睛突出長在兩側,麵前有盲區,所以野兔並不喜歡在密集的草裏行走。他們一般會沿著田壟,踩出一條依稀可辨的兔徑,並留下糞便。


    隻要確認了兔徑,就可以用銅絲圈出一個比兔子頭稍大一點的活套,拴在木橛子上,釘到兔徑的上方。


    由於野兔眼睛長在腦袋兩邊,注意不到懸在正前方的銅絲套,野兔會在經過銅絲的時候把腦袋套進去。被套住的野兔隻會使勁往前竄,結果越掙紮就套得越緊。為了防止銅絲圈直接勒死野兔,孫一特意在銅絲圈套的尾端兩寸處打一個結。


    趁著天亮,孫一帶著一眾袍哥,喊來了孤兒們,到莊稼地裏偵察兔徑下圈套。


    象後世任何的大學宿舍一樣,孩子們在一起才兩天時間,就排出了老大、老二、老三直到老末小石榴。隻是孫一聽這這群小毛孩子稱唿自己“爺”實在別扭,便要求他們叫自己“哥”。於是這幫孤兒除了有一個排老大的“大哥”,還有孫一這麽一個“一哥”。


    孩子們聽說去抓野兔,興奮地嗷嗷直叫,圍著孫一和一眾袍哥跑前跑後,不一會兒就下了幾十個套子。


    第二天剛蒙蒙亮,有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孫一的窩棚報信,“一哥,不得了了,一晚上抓了十幾隻野兔!”


    孫一跟著孩子一口氣跑到營外,發現不光孩子們,一條龍和幾位袍哥也起了個大早。袍哥一個個眉開眼笑,人人手裏拎著兩隻兔子,還有孩子在莊稼地裏不停地穿梭,不時傳來興奮的大喊大叫。


    五哥拎著兔子不住感慨:“銅套索不光可以套兔子,還可以套黃狼、狐狸。以後出門在外,怕還真是吃這這銅絲了。”


    一個孩子衝著孫一大聲地叫,


    “一哥,黃豆地裏的兔子最多了!都抓了六七隻了!”


    孫一樂嗬嗬地接過一隻野兔,感覺這野兔的後腿特別長,還特別有勁兒,一蹬一踹地想逃走,要是不使勁兒,還籠不住它。


    孫一把兔子翻過來,發現野兔的耳朵也比較長,剛想看看野兔眼睛是不是紅色的,這野兔咣嘰一口,咬到孫一手上。


    “嘿,兔子急了真咬人!”


    孫一感覺手上火辣辣的。


    孫一從兜裏掏出來準備好的一卷白色尼龍繩,三下兩下綁在了兔子後腿上。


    尼龍繩是孫一野外必備的工具,綁了兔子,還剩下很長。


    孫一才舍不得把繩子剪短,就把多餘的繩子盤好握在手裏,就好象遛狗一樣。


    孫一剛把手裏的野兔放到地上。野兔一蹦就躥起來,大長腿特明顯,簡直就是一隻小鹿。


    野兔躍起一米多高,居然在空中詭異地一個彈腿轉身,調頭180度。


    再落地的時候,野兔直直地衝前蹦出去,一下竄出去幾米。


    孫一連忙放繩子。


    野兔並不按直線逃跑,蹦幾下就換個方向,看上去也沒什麽準主意。


    直到有一次野兔高高躍起,卻被尼龍繩狠狠地扽了迴來,野兔這才有了準主意,一次又一次地躍起,被扽迴來,再躍起,再被扽迴來……


    孫一以前見過的兔子,都是“小白兔真可愛,愛吃蘿卜和青菜”那種家兔。


    那種兔子往地上一蹲,孫一都看不見兔子腿,就是一個圓圓的毛球,簡直和眼前的野兔是兩種動物。


    抓住了野兔,孫一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養!


    兔肉,兔皮,兔毛都是鐵木營需要的。


    可是,眼前這野兔也太野了,能馴化嗎?


    孫一在手機上一查,家兔和野兔居然根本就是兩種動物!


    家兔的染色體22對,野兔的染色體24對,二者的關係比馬和驢子的還遠,雜交產子都不可能。


    手機資料很遺憾顯示,直至後世野兔都無法馴化!


    孫一隻好放棄圈養。有心找個四麵環水的地方試試放養,結果孫一做了個實驗,把拴著的野兔丟在水裏,野兔蹭蹭地遊出去老遠。


    沒辦法,對於這種水陸全能的動物,隻能殺了。


    孫一就安排一條龍帶領袍哥統一屠宰剝皮,兔皮雖小,積少也能成多。順便拿野兔練練手,通過切斷頸動脈殺死野兔。


    袍哥昨天沒少練刺腎割頸,手法是純熟了,就是沒實戰過。


    一條龍帶頭,興致勃勃地拔出匕首,瀟灑而準確地一刀落下,馬上被噴湧而出的野兔血滋了一臉。


    圍觀的孤兒、袍哥、百姓開懷大笑。


    最開心的要數趕來看熱鬧的兩位鐵匠,自己拉出的銅絲頂了大事,孫一還不住地誇讚他們手藝巧。


    百姓們紛紛拿出銅錢,央求鐵匠給變成銅絲。


    等人少了,孫一卻把兩位鐵匠師傅拉到一邊,拿出了兩條斷掉的銅絲,一臉嚴肅。


    “我發現銅絲有粗有細,象這兩條自身粗細都不均勻,活活被野兔掙斷了,這是怎麽迴事?”


    提議打鐵唱歌的鐵匠師傅姓薛,薛師傅撓撓頭,“為了趕工,銅絲都是在大石頭上拉出來的,粗細都是估摸著來的。”


    孫一正色:“以後不能這樣了。銅絲的需求以後會越來越多,不光是當套索用,還會有其它的重要用途,必須保證質量,必須有一個標準。”


    說來慚愧,後世中國的線材工業並無自己的標準,導致國內線材規格有三種,分別為英國線規,美國線規,伯明翰線規。


    當下孫一隨便挑了一個標準,換算了尺寸,規定了銅絲從1號到40號的粗細。


    孫一叮囑鐵匠先做模具,再逐級拉細,就會發現參照這個標準其實更省時省力。


    薛匠師傅聽得很仔細,另一個年級稍大的師傅則或多或少地表現出不以為然。


    果然這師傅開口說道:“爺這法子,把銅絲硬規定了大小,要是有人想做的粗細不在號裏頭,該如何是好?”


    孫一道:“那就是非標準件了,工錢就得多算。”


    老師傅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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