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龍遊在“水猴子”隊伍的最前麵,整支隊伍都是由他引導,也隻有他才時不時地抬頭出水麵看一眼。他腰間的霓龍繩已經解開,後麵的人順著繩子就能確定前進的方向。


    一條龍心裏讚歎不已,爺的這根繩就是與眾不同。結實、輕巧,最關鍵的是還能沉在水中。如果是一般的葦索,定會漂在水麵暴露位置。


    孫一緊緊跟在一條龍側後。下過幾次河後他已經習慣了在水中直接睜開眼睛,隻是這大半夜的在水裏睜眼和閉眼沒什麽大不同。他索性把左手搭在了尼龍繩上,用觸覺來判斷方向,依靠腳蹼慢慢地推進。


    一條龍水裏的方向感極強,幾人幾乎是沿著一條直線,貼上了一叢蘆葦。


    孫一幾人露出腦袋,用匕首和雙手在蘆葦叢中硬是分出一條路,艱難地前進了二十幾米,眼前豁然開朗。


    土匪島就在眼前十米。從孫一身邊的蘆葦叢到小島的這十米開闊水麵,是一條水下壕溝。島岸邊拴著兩隻羊皮筏子,正隨著水麵一起一伏。


    一條龍伸出右手,指了指眾人,然後向上握成拳。再收迴手,指指自己,手掌平攤向著筏子的斜上方向比了比。眾人點點頭。


    一條龍牽著霓龍繩一頭潛了過去。


    孫一瞪大眼睛什麽也沒發現,一條龍又潛了迴來。


    一條龍示意,幾人拉動尼龍繩,兩個筏子晃晃悠悠地漂過來了。


    兩隻筏子原來的纜繩已經被一條龍在水下割斷,而且被串在了尼龍繩上。最後一名袍哥挽起尼龍繩,在背上一搭,轉身拖著兩個筏子向著來路走迴去。


    沒錯,就是“走”迴去。孫一啞然失笑,自己一路潛泳過來,沒成想水麵也就一人多深,依靠蘆葦杆唿吸居然可以在水下行走。


    另兩個筏子在島的另一側,那是順水的方向。按照計劃,孫一他們隻要把筏子推到水裏就算完成這次任務,水流自然會把筏子“交”給下遊的部隊。


    幾人在一條龍的帶領下,沿著壕溝悄悄地繞到島的南側。這裏壕溝逐漸變淺,兩側的蘆葦有重新連結成一體的趨勢。


    為了隱蔽,孫一不得不蹲在水裏。左側的岸上,兩隻筏子被拖上了岸,相互撐著搭了個人字架。


    留一位袍哥在水中,其它四人悄悄地潛上岸。分成兩組,一左一右每邊兩人。


    就在這時間,島內傳來劈裏啪啦的腳步聲。


    孫一和一條龍一組,兩人馬上伏在地上。


    腳步聲居然是向這邊過來,還夾雜著對話。


    “三爺,你這次迴去同大當家的好好說說,弟兄們躲在這島上也不是辦法。”


    “你們放心,再熬幾天,對岸的人馬長久不了,等他們一走,這片地盤還是咱們說了算。”


    “三爺,我看對岸的人這幾天又蓋房又紮筏子,看樣子是不想走了。”


    “這個大掌櫃的自然有安排,你不用操這個閑心。我走這兩天你們輕易不要出去。”


    “是。”


    一行三個黑影浮現出來,徑直來到羊皮筏子處,解開繩索,三人抬著一個筏子扔在了水中。


    “三爺,接好你的行李。”


    “行了,你倆迴去吧。”


    “三爺保重!”


    一架筏子順著壕溝離開了小島,隻剩下兩個黑影站在岸邊。


    筏子離遠了,一個黑影突然開口道:“媽的,我看這狗濕的不見得會迴來!”


    另一個搭腔,“咋迴事?”


    “去見大掌櫃,哪用帶著那麽多行李!剛才遞手的時候我摸了摸,口袋裏硬梆梆的。”


    “二哥,小心說話,這慫心狠。”


    “去逑!把咱撇在這荒島上,不讓生火,不讓外出,連飯都沒有口熱的。”


    “二哥你啥意思?”


    “這慫要是明黑不迴來,咱弟兄倆也走!”


    “嗯!奇怪!”


    “咋了?”


    “你看這慫筏子後頭是不是不對勁?”


    “咋不對勁?”


    “水紋太大,象是跟了個啥東西。”


    “呃,是不太對頭……”


    一條龍已經繞到了一個黑影背後,右腳抵住黑影後膝,左手一拉黑影肩頭,右手的匕首緊跟著貼著腰眼遞了出去。黑影一句都沒吭癱軟下來。趁著黑影下落,一條龍抽出匕首,在黑影脖子上一劃,茲的一聲,一股鮮血噴出一米多高。


    就在另一個扭頭一愣神的功夫,孫一從後麵一躍撲了上去。


    孫一來得匆忙,沒帶武器,但是這時容不得猶豫。孫一身體的協調性沒得說,身體落地之前兩隻手把住土匪的兩隻小腿向後一扽,土匪“哎”一聲,直挺挺地臉衝下摔了下去。


    土匪落地之前,孫一借著雙手上的拉力,右腳伸出,正放在土匪兩腿之間。


    孫一覺的右腳一麻。


    再看土匪,結結實實狗啃屎趴在地上。一條龍趕過來,一把扭過土匪腦袋,右手匕首卻停在空中。


    隻見這土匪滿臉大汗,嘴唇發青,雙眼直勾勾的,已然昏死過去了。


    這招叫比利時摔,源於比利時偵察兵摸哨的動作。殺傷力全在土匪下落時伸出的右腳上,土匪的蛋蛋沒準兒已經碎了,疼昏過去是肯定的。


    另一組兩名袍哥趕過來,四人把剩下的筏子拖下水,扔上已經昏死的土匪,迅速離開了土匪島。


    孫一這時感到右腳火辣辣地疼——比利時偵察兵是穿著軍靴的,而孫一隻套了層薄牛皮囊。


    一條龍壓低聲音對孫一道:“五哥已經跟著剛才的筏子走了。”


    狼山堂的規矩,除了十排老幺全叫“哥”。


    孫一吩咐,“帶著活口,馬上跟船隊匯合。”


    俘虜在途中哼哼唧唧地醒了一次,一眼看到一條龍幾人的裝扮,一翻白眼又昏了過去。


    俘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船隊上了。


    一條龍稍稍威脅一下,俘虜就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島上的土匪遠沒有孫一他們估計的多,連老弱都算上十四口人。今晚離島的,是這股土匪的頭目,名義上是迴老巢匯報工作。


    島上的土匪因為怕被發現,早早地就拆掉了瞭望高台。在燒光了幹柴以後,土匪怕冒煙暴露位置,不敢燒潮濕的蘆葦,已經幾天沒生過火。現在的土匪人心惶惶,各個想得都是跑路。


    土匪老巢就在離小島三裏水路的一處地方,隻有一條水道出入,四十幾名老匪在水道裏沉了路障,易守難攻。


    而象這樣的外圍離島,還有一處,也是十來名土匪把守。


    老巢和兩個離島互相之間可以點煙火聯絡。


    孫一覺的,有必要修改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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