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國人縮迴了身。前麵綠燈亮起,大卡車一馬當先,直穿過去。王穀勇叫道:“跟著那輛卡車。”

    的士司機十年如一日開車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生活甚是無味,此時聽要玩跟蹤,無神的雙眼立時大放光芒,抖擻精神,手把方向盤,腳踏車刹,全神貫注盯住大卡車,生怕它會拋棄了自己。樣子比王穀勇還要積極。

    大卡車一路上不離公路,不時響著震耳欲聾的喇叭驅趕前方障礙。的士司機跟蹤本事甚是了得,左拐右擺,借著其它車的掩護緊緊咬住不放。柔和的太陽公公終於無力地墜落西山,結束了它一天的使命。夜幕拉下,散亂的影子也完成了它的統一大業,天地被一片巨大的黑灰色籠罩著。繁忙來去匆匆的車子亮起了燈,光柱在漸漸下沉的夜色中漸漸凸現。兩車一前一後,照著東方行駛,萬家燈火的形勢初成時,來到了海邊的碼頭上。

    碼頭尚忙,燈光四射,人影幢幢,馬達轟轟,大卡車頭外尾內地停在放堆集裝箱的區域前,屁股朝著一堆堆的箱子。那外國人跑下來用生硬的中文叫工人來搬貨上車。王穀勇在附近下車付帳。那的士司機跟蹤得意猶未盡,依依不舍十米三迴頭地走了。

    王穀勇走到一處有欄杆的地方,一跳騎上欄杆,裝作在等人的樣子,不時朝海上的船隻眺望,其實視線全投向了那輛大卡車。但見那外國人手指腳劃,嘴裏中外語言並施,指揮著三個碼頭工人來來去去搬運箱子。工人搬得甚是輕快,似乎箱子內的東西並不重。王穀勇凝神傾聽,聞得那外國人說的不太像英文,許多詞句都聽不懂,心想:“這大概是中東哪個國家的語言,看來聖教的說法中了。”

    卡車上的箱子隨著夜色向徹底的黑暗邁進而增高,王穀勇也在不斷思量該如何跟上卡車去它的目的地。先才任由的士司機離開,是因為他覺得有必要粘上大卡車,讓它帶上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這個擁有第二條“聖石項鏈”之人要去的地方,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會是聖教徒的秘密集合地。而若乘的士跟蹤的話,是不可能完全跟得進去的,他們的秘密集合地警備性肯定十分完整嚴密。

    然而怎樣才能讓卡車帶上自己呢?眼看車上的空隙被箱子漸漸填滿,王穀勇焦慮起來,小步向卡車走去。再細細觀察那裏的環境:後麵是一堆堆的集裝箱,右邊立著一盞白晃晃的日光燈,照得車上亮如白晝,左邊......嗯?王穀勇眼前一亮。原來右側燈光斜射,將卡車的大片影子鋪在了左邊,左邊附近沒有燈照,因此相對昏暗。他盯住那片車影,一個極度瘋狂的想法浮上了大腦。

    他目測了一下卡車底部與地麵的距離,大約半米,足有餘了。想道:“我本已病入膏肓,死也好,生也好,賭一次罷。”徐徐行至卡車邊,偷眼見駕駛室中司機正閉著眼,身子一抖一抖地沉醉於音樂中,那外國人和搬運工人隻顧搬貨,對他毫不留意。當下隱在車影中,窺準時機,俯身一滾,滾到卡車底部,找到空隙較大有突出把手管杠的地方,伸手抓住,腳扣穩,等待車開。他這一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玩命行為成功避過了每一個人的眼睛。不久裝貨完畢,工人哐當一聲把後擋板安上。那外國人大聲說了幾句便上了車。王穀勇默默向天禱告道:“拜托,一定要成功。”

    “唔——”一聲,王穀勇感覺整輛車都在顫抖,排氣管噴出一股熱氣,車開動了。在這隨時可能被輾成肉泥的車底下,他居然沒有絲毫的害怕,隻是手腳緊緊卡握住不敢放鬆,盡力避開轉軸及排氣管。身下的道路化作流水線型暢滑而過。卡車轉過幾次彎,拐上公路,速度變得飛快。一股狂風唿嘯著從車底席卷過去,然而它是無盡頭的,王穀勇就像飛進一片茫茫不見邊際的風之大漠,風不間歇源源不斷地一直把他撩刮著,連眼也幾乎睜不開來。

    幸虧大卡車一路上走的都是平坦的水泥路,沒什麽石頭之類的從車底劃過去,他方得免於“撞礁”受傷。不過路途甚長,卡車奔馳了好久還沒停下的意思,他一直吊撐著卻也辛苦難當,手足逐漸酸軟乏力,隨時有脫手掉下去的危險。這時他緊咬牙關,全仗一股堅韌的意誌力在支持著。

    再駛一陣,卡車終於慢了下來,風速隨之減弱。王穀勇睜開眼,側頭看外麵。隻見路麵隔一段便鋪一團路燈撒下的光芒,經過五團光後,卡車往左拐彎,有麵鐵門腳倏閃而過,似是進了一片封閉式的區域。周圍變得安靜起來。卡車繼續往裏開。然後看見了一段短暫的牆腳,跟著又是一段水泥路,過了分餘鍾,又是一段較長的牆腳,這段牆腳剛完,卡車停了下來,但沒熄火。聞得前方嘩鐺鐺一陣卷閘響,一股燈光照亮了半個車底,似乎是有人在開門讓車進去。果然卡車又蠕動向前,進入一幢建築物內,車的聲音在各麵牆壁上唿應來去,造成一種嗡嗡的噪音。王穀勇以為它要停下了,誰知沒有,碾了一會兒光,視線複又昏暗,忽爾嗡嗡聲驟增幾倍,室內燈光消失了,隻餘下車燈,像開在隧道裏的感覺一樣。後麵又有哐當當的關閘聲響,同時卡車頭部微微一沉,頭下尾上斜著像在下坡。王穀勇驚疑不定,想道:“怎麽還會向下,難道是地下室?”

    事實說明絕不是地下室那麽簡單,因為卡車下行得太久了,仿佛要開進地心裏去。王穀勇隻能拚命挺住,暗暗估計向地下行了多深。估到一百餘米,卡車再度停下,前麵悄沒聲地開了一道門,炫目的燈光重新出現,卡車慢慢開進了裏麵。王穀勇從車底看出去,看見一道半米厚的白鋼門,門邊有一對人的腳。再稍進二十餘米,卡車終於熄火停下了,聽得車門聲響,那外國人和司機都下了車。然後是踢踢踏踏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三四個人從左側跑過來,一聲不吭的便搬車上的貨箱。

    王穀勇尤未敢鬆手下地,想道:“這地方如此秘密,箱子裏裝的不知是什麽東西?”

    眾人一推車一推車地運走箱子,待最後一隻箱也卸下來,那外國人咕哩咕嚕說了一通,跟著幾個搬運的人離開。不久燈火一盞盞關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闃無聲息的環境靜得可怕。王穀勇這才鬆開無力的雙手,躺在地下——這是名副其實的地下,距地麵總有百米,所以除了他的唿吸聲外,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聲音來。

    這是什麽地方?背部貼著的是水泥地,據方才那些人腳步聲的迴蕩算,這裏很大,分明是一幢現代的建築物。這麽深的地底,為何會有建築物?是基地嗎?王穀勇疑竇叢生,歇了良久,手腳氣力迴複了三四成,便摸索著爬出車底,努力睜大眼睛去看,然而此處光線全無,卻哪裏看得見一絲一毫的事物?

    他定了定神,豎耳傾聽,確認附近無人,遂輕手輕腳朝卡車左邊走去。剛剛那群人就是從這邊離開的。他雙手朝前亂摸,每一步都要先以腳尖試探有無事物才邁出,完完全全成了雙目全瞎的人。行了一段路,手指忽爾觸到牆壁,索性便挨著牆壁一直摸去。摸著摸著,平撫的右手朝前一陷,摸了個空,原來牆壁已到盡頭。

    王穀勇心中竊喜,順空檔處走進。這裏像是又一條通道,也不知通往何處。王穀勇驚異愈甚,心道:“這地下建築大得出奇,莫非真是聖教搞恐怖活動的基地?以前隻聽邊境偶爾有恐怖分子搗亂,誰知……若這些人當真是聖教徒,那……那可大糟特糟了。他們隱藏於此,誰又能想得到?這工程是什麽時候建的,我們竟毫不知情,聖教的手段忒也厲害了。不過也怪,在這種深土中挖出如此寬闊的空間,居然沒有地下水湧出來,而且空氣又如此充足,他們是怎樣做到的?聖教果真不可輕覷。”想到這裏,腳步頓住了,有些猶豫:“裏麵大概還有很多人,我是不是應該先迴去報告給警局?”

    彷徨片刻,肯定的想法占了上風,正欲打退堂鼓,突然背後燈光乍盛,光線遠遠射過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轉為昏暗。王穀勇大吃一驚,想難道被發現了,當即貼身於牆,朝來處看去,隻見剛才卡車停置的大廳裏燈火通明,兩個人正從右邊向左邊經過。看他們平靜的樣子,不像是發現了潛藏的不速之客。王穀勇放大了膽,迴身而走,走到通道盡端的角落處,悄悄的伸出半個頭,看見那兩人也是外國人,正朝入口的白鋼門走去。

    王穀勇借此時有光,迅速繞視了大廳一周。大廳的然很寬闊,圓狀,有半個足球場大,牆壁用石灰水裝飾過,白茫茫一片,頂部挖成半球形,弧度彎彎的,整體看起來是一個半球加一個圓柱形的幾何建築。在這邊通道的半分線端點的對麵也有一條通道,想來這兩人就是出自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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