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帝猜得不錯,屋內的四個人正是“靈狐”的成員。那個“師父”叫楚巴克,偷技高絕,足智多謀,既是集團的總教練,又是靈狐的頭目,每一次盜竊計劃都是由他策劃的。兩個男的分別叫牛宗瑜、司馬熙,那女郎叫葉如水。

    此番他們的目標是一頂皇冠——據說是五代十國時,後唐莊宗的加冕皇冠。論曆史價值,或許它並不足以引起注意。“靈狐”垂涎的是嵌在它上麵的九顆寶石。九顆寶石不惟大小一致,而色澤光彩更是每顆各異,各有奇異之處,世上罕有。這樣的寶石,經濟價值自然是差不了的。

    是夜。腥釅的江水灩灩泛著微弱的鱗光。一座彎彎的拱橋牢牢扣在江麵。它天生是個駝子,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無從考證。唯一知道的,是它經曆了曆史反反覆覆的洗滌,至今仍完好無損,安然支撐著人們的踐踏。臉色陰沉沉的風從橋孔中經過,手掌一遍又一遍撫摩橋身。橋害怕得要死,加上冷,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哭泣。它身邊的博物館冷眼旁觀,也許是看慣了世間的淡漠,也許是無能為力,也許是自恃身份高貴,博物館無動於衷,後來隨著彎月的西墜,索性漸漸地沉睡了。

    一艘小艇趁這夢魘橫行的時候,利用了河流,和黑暗勾結,在風的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博物館。送到橋底,小艇不動了——艇上的人知道博物館畢竟比鬼神要更加警覺的——橋底黑乎乎一片,不借助外光根本看不清裏麵藏匿著小艇。

    楚巴克、葉如水、牛宗瑜放下船漿,利索地穿上潛水衣,攜上需要的一切工具,靜靜下水。很快,一個一個被水吞沒了,橋底複歸平靜。剩下的司馬熙留在艇上,做好撤退準備。

    他們的動作仔細謹慎,除了柔柔蕩漾的幾圈漣漪,一切都沒有改變。風依然陰森,橋依然呻吟,博物館依然熟寐,陳帝依然靠在河邊的大樹茂枝上看戲。

    連他算上,自然是有道理的:他窩在枝葉裏有半個小時了。從小艇出現到三人潛水,他盡收眼底。饒是楚巴克這種老江湖,竟亦沒有察知他的存在。

    起霧了。平空變出來的,越來越濃,冉冉密集,視線模糊了,景物披上了白紗,朦朦朧朧剩下一些輪廓影子。溫度似乎下調不少,冷徹心扉骨髓。

    陳帝看看手表,三點二十一分,那三人消失五分鍾了,時間已到。他站起來,戴上黑絲手套,罩上紅外線眼鏡,襯之背後和纏繞肩頂的繩索,就完全成為大盜“壁虎”了。

    博物館邊緣圍了一堵牆,高高厚厚,望之巍然,仿如古代的城牆。其壁光滑,無處著力,爬是爬不上去的。頂麵種有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和細鐵釘,玻璃刀利釘尖銳,人落腳無門,難以跨越。其上更有一層鐵絲網,是通電的,並連接著警報器。觸到了它就算不死也要趴地不起。靈狐一幹人寧願選擇由下水道進去,就是這個緣由。

    依楚巴克所言,東北邊的停車庫是破綻之一。陳帝尋到停車庫外,隻見停車庫外沒有高牆,而是直接與高牆續在一起。其頂部下七寸突出一截排水管。很明顯,這段短短的排水管就是“破綻”。

    陳帝鎖定排水管,甩套繩上去,圈住了,手勁一緊,拴穩固堅。他雙足並不蹬在牆上借力攀援,單以兩手之力,拽著筋繩,身子懸空上升。上到排水管,右手在管上一拉,身子鬥然扭動翻轉,一屁股坐上排水管。這個動作是高難度的,一手上拉力要大且巧,二扭腰的角度要恰到好處,三落點要準,一般隻在雜技裏看得見的。若三點缺了一點,跌個頭破足折是無疑的了。

    他把套筋卸下後,右手撐在排水管,慢慢提腳踏上,站立起來,深深吸一口氣,腳底猛力一蹬,嗖然彈起,身子一仰,使個鷂子翻身,險險掠過電網頂部,望車庫頂落去。為消小聲響,他著地時順勢滾了幾滾。蹲在車庫上,細細打量博物館,想道:“卻不知畫室在哪裏?”日間聽到楚巴克的計劃後,他沒有來觀察地形,博物館內建築分布如何,他一概不清。他不是沒有時間,而是他從來不不會預先熟悉地形再去竊取東西。以他的性格,是越驚險的事情越刺激,越刺激的事情越過癮。其實這是個一廂情願的遊戲,人家專心致誌地因了一頂皇冠幹冒大險,他是嫌生活太平淡,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專搗亂。

    博物館零星明著幾站燈,氤氳迷霧裏看去,光團是散的,僾然有一兩個人影在走動,那是巡夜的保安。陳帝溜下車庫,在黑旮旯裏呆了片刻,估計了一下展覽廳的方向,倏地衝出,沿著長廊一路卷過去。楚巴克策劃在展覽廳打通道路,他是想在展覽廳等他們進來後,偷偷跟著他們,省得大費心思沒頭蒼蠅般到處找畫室。到時自己守株待兔,搶先把皇冠取到手裏。事實上,他本可以不用進來博物館的。將司馬熙打倒,靜候在小艇上,在他們竊得皇冠返迴時,以逸待勞,奪取皇冠並非難事。不過那樣的話,就沒有刺激的體驗了。我們不要忘記,這家夥今晚的目的原不是僅為了皇冠。況且那三人進去沒準會發生意外,出不來。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長廊彼端凝著一座教堂式的建築物。自下麵看,它的上半截插到灰白黑厚的霧團裏,宛如沒乎雲霄之中,依稀與仙境相似。大門閉得密不透風。陳帝昂首上看,建築物臨頂處模模糊糊有個天窗,但不少於十米,窗子關上了,鉤繩也派不上用場的。轉身摸摸右邊成九十度角的兩麵牆,咬一咬牙,雙手兩開一撐,兩腳再蹬上壁,穩穩架在牆角上,腳穩了,手再上,就這樣竟爾單憑手足爬了上去。爬到尖頂上,摸著一處凹凸明顯的地方,用鉤繩勾住,垂下繩子,這時從上向下,難度就輕減頗多。順著繩子滑下天窗,拿出一把鑽石刀將大窗玻璃整塊割掉。窗子既除,便有了立足之地。他鑽進去,站在窗口往裏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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