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前兩天,段立公出院了。為了便於照顧,他先住迴了父母家。大夫囑咐他還得繼續臥床休息,完全康複至少得半年以後。

    公安局方麵破案還杳無音訊。段家人開始懷疑公安根本沒作為。段桂蘭提醒丈夫說,你不是正給檢察院寫報告文學,找他們給幫個忙不行嗎?孔祥西迴答,我和檢察院的人也不

    熟,是朋友在中間介紹的。不過可以通過朋友打問一下。

    孔祥西的一個朋友策劃了一套紀實文學叢書,內容是本市近些年來檢察院反貪部門查出來的大案要案。叢書總共七八部,孔祥西與朋友簽約創作其中的一部。他所創作的那部書的人物素材是原市政府的一個要員,因受賄罪被判刑十三年。案件曾經轟動一時,媒體紛紛質疑:“行賄人為何不見蹤影?”據說,放縱行賄人是因為政府有不得已的苦衷。行賄人之一是一個重點建設項目的投資人。行賄人被拘,項目即刻陷入癱瘓。在法製與地方經濟利益發生衝突的關頭,政府的天平終於向經濟利益方麵傾斜了。再說,這些人行賄似乎都有“出於無奈”和某種程度的“情有可原”。他們居然不約而同地詳細記錄下行賄的時間、地點以及金額。當受到調查時他們便將這些資料向反貪部門和盤托出,似乎早就料到有這一天。這樣一來,反貪部門的調查取證工作進行得比較順利。此外,據說案件還有個奇特的現象,經過查證,行賄人通過受賄人所辦的基本上都屬於不違背政策法規本來就應當正常辦理的事情。這就是說,“沒有給國家或社會造成不應有的損失”。為了寫作,孔祥西采訪過其中一個行賄當事人。該當事人的一番話很耐人尋味:假如正門大開我們當然願意走正門。可是往往正門根本無法進去,於是隻能走旁門左道。而要從旁門左道進去,用你們蘭州人的話說那就是 “不能幹指頭蘸鹽”。

    孔祥西向朋友提了這樁家事。

    朋友很在行地對他說,這案子按程序得公安局先偵查破案。現在案件尚未偵破,檢察院根本插不上手。公安方麵破了案,抓到了罪犯,檢察院才能提起公訴。而受害人附帶民事賠償的訴求是取決於法院判決的,檢察院也起不了什麽作用。當然,如果需要,不論法院或公安咱哥們都能找到人。不過,如今找人辦事,“幹指頭蘸鹽”是不行的。朋友聳肩一笑。

    聽到這番話,孔祥西的眼前首先浮現出那被采訪的行賄人,接著是那因受賄落馬的高官,再後來是那腰間套著“救生圈”的刑警副隊長……

    “隻能走旁門左道”——孔祥西想起那行賄人的話。他不甘心自己的“指頭”這麽輕易就被“弄濕”。既然非得走“旁門左道”,他想起了一個人。

    孔祥西想起的那個人是他過去初中的一個同學,名叫尚解放。尚解放剛上初中時家裏生活條件差,營養不良,身體發育較晚。他的個頭比同齡的孔祥西低半個頭。同學們送他外號“半截子”。尚解放是孔祥西的死黨,這多半是為了能受到孔祥西的庇護。畢業分配時,尚解放因家庭困難受到照顧,沒被分配上山下鄉,而是進了一家工廠。一年多後孔祥西從鄉下迴家探親,弟弟孔祥北告訴他,“半截子”如今在城東區一帶“名聲”很響,在學校裏一提“半截子”,那些好打架的混混們都屁滾尿流。弟弟孔祥北因為哥哥是“半截子”的同學,學校裏沒人敢欺負他。孔祥西聽了很驚訝,後來見到尚解放才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原來尚解放早在上初中後第二年就開始自己偷偷練功夫,隻是一直瞞著同學們。他練的是硬功“鐵砂掌”。難怪當初孔祥西有時發現他手上有傷,詢問原因,他迴答說幫父親拉架子車撞的。後來,尚解放因為自己的“名聲”和社會上的一些歪道上人混在了一起,參加了一個盜竊團夥,專門偷竊商店和儲蓄所。案件破獲後,尚解放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刑滿釋放後,社會經濟變革給了他自己發展的機會,如今尚解放是兩家歌廳和一家酒店的老板,與社會上的三教九流多有來往。孔祥西想找他試試能否尋出些線索來。

    尚解放爽快地答應為他尋一尋線索。兩天後線索就找到了。尚解放說根據孔祥西提供的情況,他估計十有八九是被人稱作“砂溝幫”中的家夥幹的。他讓手下人去查,果然就是他們。那幫人中有幾個合夥在大砂溝的國道旁開了個小汽修廠。那天毆打段立公的就是汽修廠的幾個家夥。這幫人經常糾集在一起出入歌廳舞廳,尋釁滋事的事情沒少幹。但犯的好像都是一些違反治安管理的小案件,抓到了最多刑事拘留些日子。而且似乎他們在公安部門裏有關係,常常能夠逃脫應有的懲罰。公安重點“打黑”時,這幫人也受到了舉報,但終因“查無實據”被放縱了。告訴了孔祥西這些線索,尚解放要求孔祥西在向公安局提供時不要說出線索的真實來源。他說這些線索公安去月光卡拉ok歌廳很容易就能查到,可不知為何他們根本沒去過。月光卡拉ok歌廳的老板也是尚解放的一個朋友,他不想為此得罪朋友,也不想因此惹麻煩。尚解放反複說假如不是因為多年的哥們,他不會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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