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焱坐在辦公桌前,出神地想著今天早上和周靜的對話,原來401真的出過命案,且是未解之案,嫌疑犯雖然已經被通緝,卻一直未能抓捕歸案。其實方焱想到過“冤案”這個可能性,因為鬼片中的厲鬼通常都是由冤屈死亡或怨念產生的,而他昨晚見到的“鬼”,一看就充滿怨氣。而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從來沒做過虧心事兒,想必鬼也不是衝他而來。


    據周靜所說,案件起因是401房東婚前出軌被捉,在和未婚妻爭吵過程中,一怒之下將未婚妻殺害,並和小三拙劣的將現場偽裝成意外死亡後就消失不見了,“你說這不是賊喊捉賊麽,將現場偽裝成意外死亡,然後自己打電話報警說未婚妻發生意外,之後人就消失了,這不明擺著是他幹的麽,之前一直以為他倆關係多好呢,在鄰居麵前都膩膩歪歪的,男的看著也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惡心事!真是白瞎了那漂亮的跟朵花兒似的姑娘!不過這女的估計也有問題,要不長這麽漂亮,未婚夫還出軌幹啥!”方焱眼前浮現出周靜那一臉惋惜卻又八卦的模樣。


    巧之又巧的是案件發生在方焱所屬刑偵管區,雖不是由5組經手處理,卻能查到這起案件的相關報告,死者名為童詩心,經查其因溺水而亡,死者身上有明顯捆綁痕跡,但現場卻找不到與屍痕吻合的捆綁物。死者身體上的電擊痕跡係死後完成,現場發現浴缸底部沉著一部吹風機,電擊痕跡由其引起。死者腦後有重物擊打痕跡,經傷痕比對,重物為橢圓形物體,但現場找不到與之匹配的器物。臥室有明顯翻動痕跡,死者財務,死者未婚夫財務、衣物均消失不見,隻留下一櫃子女裝,現場除童詩心和陳逸揚外未發現第三方指紋和腳印。尋找線索排查作案人員時發現,陳逸揚電話報警後就消失不見,沒人知道他的去向。以上種種跡象都將犯罪嫌疑人的矛頭指向陳逸揚,故對其展開通緝,卻一直不得所蹤。同時報告中也提出了多重疑點,這也是方焱覺得疑慮的地方,一怒之下殺人為什麽要捆綁後再溺死死者呢?腦後重擊才是衝動殺人的起點吧?為什麽要用這麽拙劣的現場偽裝呢?死者躺在浴缸中的姿勢平靜的就跟熟睡了一樣,根本不像發生意外的樣子!在報告中,方焱看到了身穿大紅蕾絲裙的死者,方焱立即想到了昨晚昏迷前看見的那一片血紅,“哎,紅衣厲鬼啊,想想都不好惹啊,這有多大怨氣啊!顯然心有不甘啊!”


    在人際關係調查中,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童詩心和陳逸揚是關係相當好的一對情侶,鮮少吵架,倆人的為人口碑也很好,並得到公司領導和同事的一並讚揚,沒人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衝突,或者有第三者的存在,隻有在周靜的口供中提到在童詩心被害當天,她從房門貓眼中看見陳逸揚帶了一名紅發女子迴家,當時警方對這個線索非常重視,四處走訪,卻沒得到任何線索。


    報告中絲毫未提及401鬧鬼事件,想起今早周靜略帶驚恐的表情,方焱特別能感同身受,“你知道我怎麽發現401鬧鬼的麽?”周靜神經兮兮地看著方焱“在出事兒的第7天半夜,我正睡覺呢,忽然被一陣女人哭聲吵醒了,我以為誰在樓道哭呢,正準備開門罵她一頓,大半夜鬼哭啥啊!結果開門一看,一個人都沒有,我就納悶啊,難道我做夢聽錯了?但當我往臥室走時,又聽見了女人哭,這次聽得真真兒的,就在浴室裏,我當時就有點兒害怕了,樓上浴室裏剛死完人,我浴室裏就聽見女人哭,我能不產生聯想麽!我就走到浴室門口,悄悄把浴室門打開一個縫隙往裏麵瞄看,根本沒人啊,哭聲也沒有了,我就大著膽子打開浴室門走了進去,突然女人哭聲又響了起來,你知道從哪兒傳來的麽?就是排水管道裏啊!當時嚇死我了,我趕緊跑了出來,一連幾天都沒敢進浴室,洗澡、上廁所都跑外麵的公共浴池和公共廁所解決的,後來我跟鄰居說,誰都不信我,覺得我是聽說出了殺人案後被嚇的,後來我也懶得說了。不過從那兒開始我再也沒聽見哭聲,可但凡401租戶沒進去住兩天,就退房走人了,更傳說有租戶被嚇瘋了,家屬還跑到中介去吵,要求賠償呢。從那兒以後401是鬼宅的事兒就在四周傳開了,再也沒人租這房子了。誰知道你過來了,你肯定是被中介蒙了。”方焱聽完周靜所說,對鬧鬼的事兒更加確定了,他模模糊糊地迴答了周靜問他關於“昨晚出現了什麽狀況”的問題,隻說了些陰風吹來,電燈閃爍,半夜做了噩夢之類的事,沒敢描述具體發生了什麽,怕一個不慎,引起大眾恐慌。對於周靜提出的“去中介鬧,得些賠償”的建議,方焱不置可否,一個是再去租房太麻煩了,找不到這麽合適的不說,價格還齁貴,其次,方焱雖然對昨晚靈異事件滿懷陰影,但卻對死者感到了同情,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姑娘,正值燦爛年華卻身遭橫禍,不僅如此,魂魄還因怨念滯留人間,不能升至極樂世界,簡直太可憐了!既然因為怨念滯留,隻要盡快破案,讓死者沉冤昭雪,是否就能幫她解脫?破案本就是刑偵人員的職責嘛,想到這,方焱心中做了決定,坦然麵對這次撞鬼事件,盡快破案,讓死者消除怨念,盡快解脫,這樣他也能在401住的踏實一些。最終方焱給中介打電話時,隻說了浴室漏水的情況,中介一聽是401住戶,態度立即端正起來,解決問題也十分積極,直叫方焱安心,他們會找專業人員過去檢查。


    方焱剛一掛斷電話,一隻手就重重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嚇了方焱一跳,“小焱啊,上班時間開小差可對不起黨和人民給予你的關切和厚愛啊!”一聽這不正經的聲音,方焱就知道是孫昊來了。“你在百忙之中還抽時間過來探望你的長輩,真是孝順啊!”方焱把孫昊的手從肩膀上扒拉下去迴身揶揄到,“去你的!你小子就嘴厲害,幹啥呢?案件學習呢?”方焱瞥了孫昊一眼說道:“是啊,我就隻能在辦公室學習學習案件了,哪像您啊,滿世界跑去破案!”,“哈哈哈哈,小焱啊,你聞這空氣裏是不是一股醋味,酸酸的?”“切,那肯定是你嘴裏的味,中午吃完大蒜沒漱口吧?”“去你的,我中午還沒吃飯呢!”,方焱看了看周圍,忽然非常正經地問孫昊“你見過鬼麽?”“我去,小焱啊,你碰見狐狸精了?”“去你的,我碰見耗子精了!就站我麵前呢!”“哈哈哈,你忘了巫婆說你命性較陰,容易見鬼麽~”,孫昊一語點醒夢中人,方焱立即想起兒時幫他招魂的“仙婆婆”“去你的巫婆,要是真有巫婆我就讓她把你打迴原形!”說完起身就往外走,“哎,怎麽走了,真要去找狐狸精啊,你小子見色忘義啊!”方焱沒搭理在身後繼續哀嚎的孫昊,拿著手機來到了休息區,準備打電話給“仙婆婆”詢問一二。


    仙婆婆本姓古,十裏八鄉都稱她為“古仙兒”,而方焱則習慣性地稱她為“仙婆婆”。自從幫方焱招魂成功後,仙婆婆就成了方焱一家的恩人,逢年過節他們都會給仙婆婆送點兒東西去,仙婆婆身邊沒有親人,唯一的兒子也在城市裏打工,一年不準迴來一次,所以對他們的到來非常開心,尤其是方焱,簡直就把他當成親孫子一樣。方焱每次跟家人去看仙婆婆,都會纏著仙婆婆給他講故事,仙婆婆本身沒有什麽文化,能給孩子講什麽呢?隻能講點她以前聽老人講過的傳說故事,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久而久之方焱就不愛聽了,後來纏得仙婆婆實在沒辦法,就拿起了她以前的本事,將拜仙招魂的經曆和傳聞講給方焱聽。後來方焱一上學,去的就少了,尤其上了大學以後,也就每年春節迴家時才有時間去看“仙婆婆”了。每次迴去,“仙婆婆”都會像小時候一樣,給方焱講些她過去招魂的故事,為方焱戴上去廟裏請來的平安符,但經過了唯物主義教育的方焱,已經不像小時那樣對故事確信不疑了,雖然他覺得“仙婆婆”迷信,但依舊仔細聆聽婆婆講的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乖乖戴上每年一換的平安符,因為他知道,在婆婆心中他依舊是那個纏著她講故事的小不點,婆婆隻是做著她覺得方焱會喜歡的事,以此表達她對方焱的愛,所以方焱從來不忍心駁斥她的迷信,也不忍心打斷她的絮叨。後來方焱給婆婆買了老年手機,為的就是婆婆想他時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但無論方焱怎麽教,婆婆卻隻會接電話,總學不會打電話。


    “嘟...”電話剛一響,仙婆婆就接通了“喂,小焱嗎?”“是啊,仙婆婆,您電話接地真快啊。”“嗨,我想給你打電話,可鼓囊半天就是弄不明白,就拿著電話看著,看著它就覺得看見你了,結果看著看著你就來電話了,看來神仙顯靈了。”方焱聽仙婆婆說完,鼻子就有點發酸,最近忙著上班和搬家,好久沒有給婆婆打電話了,一下覺得有些愧疚,於是趁午休時間跟婆婆聊了聊近況。在聊天過程中,方焱以朋友撞鬼為由頭,詢問婆婆解決辦法,婆婆一聽大為關切,趕緊將她所聽所懂的全部內容講給方焱,她告訴方焱,一般人死後都會產生亡魂,經常說人會死後升天,但這隻有亡魂成為全魂後才會升天或墜地,所謂全魂即在人世間已了卻所有心願,沒有牽掛、沒有怨恨、沒有執著的亡魂,但這種魂魄太少了,人的欲望太為強盛,金錢、權勢、愛恨、冤仇等等,全會造成固著和執念,而這些充滿執念之魂通常會附著在生前他們最喜愛、最在意的東西上。通常遇鬼,都因撞鬼之人無意之間遇到或觸碰了附著亡魂之物。一般亡魂都無意識,生前記憶基本丟失,隻固著於生前貪戀或怨恨之物,隨著歲月更替,亡魂執念也會慢慢消減,直至完全消失時,即可登上天梯。但執念深重的亡魂,如受冤、被害、癡狂等,有些就會保存部分重要記憶每日迴想,所以怨念愈加深重,慢慢就會變成厲鬼,跟隨重要記憶的引領,有了害人的傾向,直到某一天它所貪戀之物損毀或消失,它才有可能消減執念。碰見其他亡魂還有辦法破解,但如果碰見厲鬼中的索命鬼,那必是之前有過血仇迴來索命的,一定會不死不休,除非找到道行高深之人協助,否則定有性命之憂。


    方焱邊聽邊將昨晚靈異事件與婆婆所講內容進行對比,部分內容符合,部分內容卻又有偏離,畢竟婆婆所說的也不一定可信,但有一點方焱比較認同,那就是想讓亡魂進入輪迴,必須消除亡魂執念,所以如果想消除401亡魂執念,必須盡早破案,但目前線索太少,嫌疑人也未能抓捕歸案,如果能和亡魂溝通,說不定就能得到關鍵線索,畢竟這個亡魂就是當事人。於是方焱問道:“仙婆婆,您說有什麽方法能和亡魂直接溝通麽?”仙婆婆一聽就急了,使勁勸方焱不要輕易招惹亡魂,容易惹禍上身,囑咐他要隨身佩戴為他在廟中請的平安符,然後又將方焱命性太陰,容易見鬼什麽什麽的從新強調了一遍,,閉口不提如何與亡魂溝通的事情,方焱隻得寬慰婆婆,再三保證不會與亡魂溝通後,才掛斷了電話。雖然如此,但方焱已經決定今晚要再探浴室,用自己的辦法去和亡魂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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