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八姑看上去二十歲出頭年紀,長身玉立,秀色動人,隻是表情冷峻嚴肅,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唯獨看向鍾先生時,她的眼神表情方有堅冰融化之象。


    她聽了來人言語,麵上微微泛紅,看了一眼鍾先生,眼神略有羞澀慌亂之象。


    傅則陽修煉血神經,功力日深,不止五感敏銳,對人的心態感情也更加敏感,他看出來,這人說的不錯,鄧八姑是愛上了鍾先生。


    他印象中的鄧八姑是後來在大雪山裏走火入魔,身體僵硬,下身癱瘓,後來又被魔火焚燒。脫困以後瘦小枯幹,又極醜陋,而且性情剛毅霸道,一點都不討喜,沒想到她也有這般青春貌美和如此小女兒的神態。


    傅則陽對鄧八姑和鍾先生都很有好感,尋思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助他們一助。


    這時鄧八姑跟鍾先生說:“這人是叱利老佛的師弟,名叫一燈上人,他入門較晚,新近兩年才出山,用蚩尤血練就一盞魔燈,十分厲害,你要小心!”轉而向空處厲聲喝道,“鄧八姑在此!我愛上誰那是我家的事,我師父都任我自由,你算是那個祖宗板上的神位,也配來管我?敬你是長輩,不想跟你動手,莫要在此倚老賣老!”


    “嘿嘿……”對方沙啞地笑了兩聲,便沒了聲息。


    突然,三人立足的這株大樹活了過來,滿樹老皮瘋狂扭曲,形成一張張的人臉,從樹幹到樹枝,長出幾千張奇葩醜陋的人麵,都張開嘴巴,露出滿嘴獠牙,跟敵人一樣嘿嘿怪笑,從他們的口中伸出一條條的舌頭,像毒蛇一樣纏繞三人。


    三人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把手,都在小心提防,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攻擊方式。


    鄧八姑對魔教門道比較了解,反應最快。她腳下迸起一團烏光,星火四濺,將纏繞雙足的舌頭崩碎,隨即化成一朵黑蓮托住她騰空飛起:“鍾道友小心,這是老魔的魘魔大法!”揮手放出飛劍,也是一道烏光,將纏繞鍾先生的那根樹枝斬斷。


    雖然跟主幹分離,但那條樹枝卻依然活著,數十個怪口裏麵狂噴數密集的觸手,把鍾先生全身糾纏包裹,向下墜落。


    鍾先生在觸手之中雙手在胸前掐決,大喝一聲,從身體表麵爆發出密集的電弧,劈劈啪啪,藍星迸濺,將觸手炸成飛灰。


    鍾先生擺脫束縛,重新飛起,急忙來看傅則陽。


    傅則陽已經用甲木真氣將樹枝定住,輕鬆脫困,飛來跟他會合。


    那株被魔法操縱的榆樹,像一個滿身流膿的怪物,搖動著樹冠,扭曲樹身,上麵的怪臉爭搶著要麵向他們,嘴巴張張合合,仿佛在咒罵。


    鍾先生左手當胸掐訣,口念神咒,腳下淩空踏罡步鬥,召喚九天神雷。


    “不可!”鄧八姑出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鍾先生這套法術使得太快。


    “喀嚓!”一道驚雷撕裂天地,從九霄雲外轟然劈落,狠狠捶在怪樹上。


    十數米高的怪樹受了這天雷一擊,整株崩散,然而卻沒有化成劫灰,而是成了一顆顆極細的紅砂,仿佛蝗災一半,鋪天蓋地般將三人裹了進去。


    鄧八姑腳踏黑蓮,周圍又放出九盞紅燈旋繞護身,大聲喊:“這是老魔的化血魔砂,千萬不可讓它沾到身上,不然會全身化為膿血,被砂中的魔頭捉去……”她知道這砂的厲害,砂中有化血劇毒,毒能燃燒成魔火,火中藏有魔頭,魔頭能夠製造諸天幻想,一旦陷入其中便似落入無盡虛空,不辨東西南北。


    急切間無法去跟鍾先生匯合,她把心一橫,身劍合一化成一道數十米長的烏光,直奔魔砂的源頭,去跟一燈上人拚命。


    嚴格算起來,一燈上人算是鄧八姑的師叔,兩人師門雖不親近,但極有淵源,她對一燈上人那一脈的法術知道不少,因此才能鎖定源頭飛去。


    魔砂的源頭是一幢熊熊燃燒的火焰,細密的砂流不斷從跳動的火焰中噴湧出來,化作一條長長的流沙長河,越流鋪開的麵積越大。


    鄧八姑知道那幢火焰其實隻是一朵火苗,火苗在一盞青玉蓮花燈裏,蓮花燈托在一燈上人的手上。她要救人,破掉神砂,必須毀掉那盞魔燈。


    那燈是一燈上人用一塊凝固的血晶煉成的,血晶是昔年上古時蚩尤被黃帝斬首之後,鮮血流淌地下數千年所化,被他有幸得到一滴,煉成這樣一盞魔燈。


    他覺得有這盞燈在手,便可所向無敵,就連成名已久的師兄叱利老佛也要讓自己三分,因此把原來的法號棄之不用,改稱作一燈上人。


    鄧八姑深知這燈的厲害,但是為了救人,她不能不拚!


    身劍合一,一往無前!


    隻要能將燈焰熄滅一瞬,鍾先生就有逃走的機會!


    傅則陽也被魔砂裹住,他用甲木真氣化作一幢青光,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隔著青光看那些近在咫尺的魔砂,距離自己不到兩米遠,似潮水般上下翻湧,每顆砂都似一枚星火,每個星火裏麵都住著一個魔頭,張牙舞爪,猙獰可怖,層層疊疊,無邊無盡,仿佛置身於阿鼻地獄之中!


    不過傅則陽很快發現,這些魔頭並不敢往他身上撲,相反,都在努力想要遠離自己。那些近處的魔頭,沒有想透過甲木神光撲過來,相反,他們在拚命擠壓踩踏在逃離。


    他略一詫異,隨即明白過來。


    血神經的宗旨是把自己修成無上,三界生靈都是自己的奴仆,魔子魔孫,與魔教中普遍召請拜祭的路數不同。


    按照血神經總綱的分法,魔教也有正宗、旁門、左道之分。


    旁門魔法,是靠收集魂魄煉法,或是修行人的元神,或是兇獸的妖魂,以特別的法子將其煉成供自己驅遣。這類魔頭大多兇狠暴戾,充滿怨念,隨著養煉越來越強,主人若是弱勢,便會被自己養的反噬。


    所以在培養魔頭的同時,主人自己也要不斷增長功力,要走在魔頭前麵。修煉到一定程度,以外魔鍛煉內魔,將自身元神煉成本命,最後如果能夠扛過諸般劫數,可以帶著自煉的魔頭一起飛升異界。


    左道魔法,是設法召請異域諸天,功力淺的請求加持,獲得神通,功力神的直接把請下界,跟道教的請神法差不多。但是可不是那麽好請的,行法人每次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甚至付出比得到的更多。


    此法相當於跟簽訂契約,功力越深,拜得越勤,跟之間的紐帶聯係越強,神通越大,但不管是死後還是飛升,最終要被收去,成為人家的魔子魔孫。功果最為下等,一切靠他力,萬般不由人,屬於在魔道中走到岔路上去的。


    血神經是正宗裏的正宗,一步到位,直接奔著把自身煉成而去,根本無須倚賴身外。傅則陽已經煉成血煞元神,自身神魂裏麵帶著騰騰魔煞,普通人感覺不到,魔頭最為敏感,站在他麵前,就像是小矮人遇到了泰坦巨人,嚇得幾乎魔魂解體,這是生靈本能的恐懼,哪裏還敢上來侵害,隻想跑得越遠越好!


    魔砂最厲害之處便是裏麵蘊含的十萬八千個魔頭,俱是被折磨死的冤魂厲鬼,日夜以魔法血焰祭煉而成。若是遇上旁人,他們早駕馭神砂蜂蛹撲上神,將三魂打散,七魄撕碎。即便暫時不能上身也能影響對方的神智五感,製造諸天魔像,讓人沉淪。


    如今這些魔頭在傅則陽麵前,絲毫不能建功,氣焰全無,隻剩下磨砂本體,乃是血晶玉石之類,正被木係道法克製。傅則陽左手發出道道乙木真氣,青光入土生根,急劇生長,好像龐大的植物根係,綻放神光將神砂遁住。他再用右手發射甲木真氣,砰砰砰,連聲爆響,在神砂裏麵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空洞。


    傅則陽找到鍾先生,他已經不醒人事,萬幸他有一枚師傳法寶,是兩塊扣在一起的玉玨,綻放出瑩瑩青光將群魔擋住,魔頭無法欺近他的身體,隻製造幻象讓他神思昏亂,然後隔在三米之外汲取他的精氣。


    傅則陽一道,猶如虎入羊群,群魔立即做鳥獸散。


    他把鍾先生扶起來,往他後心上拍了一掌,注入一股生氣最盛的乙木真氣。


    鄧八姑駕馭劍光不斷加速,合身衝向燈上的血焰,忽然發現,周圍的魔頭不再來攻擊自己,而是紛紛逃亡。它們跑得比自己還快,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擠擠壓壓,蜂擁投向燈焰,爭先恐後鑽進火裏。


    而她周圍的魔砂由於失卻魔頭加持,威力驟減,被縷縷青光收攝,如退潮一般被吸引向後倒卷而去。


    莫非昆侖派鼎鼎大名的憨僧空了大和尚到了麽?除他之外,鄧八姑想不到還有誰能讓這些魔頭如此恐懼,竟然到了抱頭鼠竄的地步。


    迴頭看時,隻見鍾先生旁邊站著一個小孩,舉著小手,掌心青光閃閃,漫天魔砂如北長鯨吸水一般飛入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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