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聞言揚眉,十七說話一向有分寸,不會誇大其詞,那艘黃金艦品質不凡,又用了不少好材料,有多牢固他很清楚,在海中潛行,尋常風浪可以絲毫不懼。


    男子抓住了重點,“差點,就是還沒有。”


    朱禹州無奈一笑,“那是因為我運氣好,在被卷入風暴之時正巧遇上了兩個貴人,這兩人聯手削弱了風暴的威力,我這才能免遭一劫啊。”


    提起駱青離和陸珩,朱禹州也不由多說了幾句,“這兩人是師兄妹,並非太白洲人士,也是頭一迴來,正好他們要到白桐仙島,我就載了他們一程,也讓朱伯在府裏安排了院子讓他們暫且住下。”


    朱禹州一麵說一麵打量高大男子。


    對方麵不改色,依舊低著頭在寫寫畫畫,渾不在意地說:“朱府內的空院有很多,既是你的朋友,那好生招待便是,這種小事沒必要與我細說,你自己做決定。”


    朱禹州默了默,輕咳一聲道:“三哥,我是親身經曆了那場風暴的,陸公子和宋姑娘他們的實力十分出眾,氣質也是超群,出身應當是極好的,他們便是去了白桐仙島的地下武場,定也能夠在同階修士中名列前茅,你近來不是正在物色幫手嗎,不如考慮考慮他們?”


    說到後麵,高大男子停了筆,終是抬頭看了朱禹州一眼,沉聲道:“十七,我的要求很嚴苛,如果不是我親自認可,便不會納入考慮範圍。”


    朱禹州抿著唇,垂眸點了點頭。


    白桐仙島尚武,朱家既能夠在這片島嶼上獨占鼇頭,那在武技上便不會輸給旁人,族中子弟十分注重自身實力,他的三哥朱禹禎就是朱家這一輩子孫中武技最為突出的,曾經蟬聯了好幾次地下武場的魁首,他現在已經是金丹後期,未來不出意外也會成為朱家的家主。


    朱禹州平日裏和這位三哥的關係極好,對彼此之間的性情可以說相當熟悉,但即便很清楚自己的秉性,在某些事情上,三哥還是更願意相信他自己的判斷,旁人的一麵之詞至多隻能夠作為他的一個參考。


    朱禹禎又說:“有空的話,帶我去見見你這兩個新朋友。”


    “好啊!”朱禹州當然樂意之至,可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交代道:“但是三哥,他們首先可都是我的客人,你得對他們客氣些。”


    朱禹禎輕笑一聲,“我又不是老虎,難不成還會吃人嗎?”


    ……


    朱伯將駱青離和陸珩帶到了兩座空置的客院,這兩座院子毗鄰,離得比較近,但二者之間也留有一定距離,既可以保有修士各自的隱私性,同時也方便串門。


    客院內的環境清幽雅致,布置亦十分精巧,駱青離和陸珩草草掃了眼,都表示很滿意。


    朱伯微微躬身道:“二位前輩,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下來,老奴就先不打擾了。”


    大約是慣常招待這類高階修士,朱伯的分寸把握地十分恰當,不會令人感到半點不適,道過禮過便悄然退下。


    駱青離看了看陸珩,對方高高揚起手伸了個懶腰,長歎一聲,“這一路舟車勞頓,還真有些累了,不如先休息一日?”


    “正有此意。”


    駱青離輕輕頷首,兩人便各自迴了自己的院子。


    駱青離放下院外禁製,又在院子裏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和陸珩與朱府的關係可以說十分淺薄,就算他們是作為朱禹州請來的客人,朱府對他們並未留存惡意,可有些方麵還是得要注意些。


    尤其是,這一路走來見識過了朱府中陣法的龐雜精妙,哪怕隻是一個小小客院,也很可能存在有某些隱藏陣法。


    這一番探尋,還真被她發現了一些端倪。


    院子的門前掛著一麵小型八卦鏡,這粗粗一看隻是一麵普通的鏡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件擺設,但在八卦鏡中,卻暗藏了一個可以窺視周圍環境的陣法,隻是十分隱蔽巧妙,以至於表麵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靈氣波動,好像就是一件凡塵俗物。


    駱青離將這麵鏡子取了下來,放在手中把玩,玩味一笑。


    接下來她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好在屋內一切正常,並沒有存在類似於八卦鏡這種窺視行蹤的東西,而門口的那麵小鏡子,則被她隨手扔在了旁邊草地上。


    畢竟這裏是朱府,這種小東西她不好直接銷毀,那就隻能眼不見為淨。


    若是剛結丹那會兒,駱青離可能未必能看得出來,不過在火焰山的那幾年,她也算是潛心研究了藥王留下的各種心得,在陣法上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駱青離又給陸珩發了道傳訊符,不管他有沒有發現,最好還是提醒一句。


    她相信這並非是朱府在針對她或是陸珩,這一帶的客院大同小異,主要都是用來招待金丹修士,而每一座客院中,應該都有相應的一套設施,那麽來的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的。


    那枚八卦鏡隻是掛在門前,起到的作用,至多便是記錄院中主人的進進出出。


    對於這種東西,駱青離隻能說一句無可厚非。


    任何人都不願意被旁人窺探隱私,但至少屋子裏沒有類似的玩意兒,否則即便這朱府是白桐仙島的一霸,她也是待不下去的。


    收拾完之後,駱青離就在修練室內開始打坐調息。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朱禹州沒再上門來叨擾,隻差朱伯遞了句話,說明天會和三哥一起為他們擺上接風宴。


    駱青離其實無所謂,接下來她會在白桐仙島上待一段時間,然後去地下武場和這裏的修士交交手,隨後應該就會啟程去瀛洲。


    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計劃。


    是夜,駱青離從打坐中醒來,感覺到外麵傳來了一些細微的動靜,有風聲,也有類似於利爪劃過金石之時,那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駱青離目光一頓,起身推門而出,看到外麵的情景,不由一愣。


    她之前分明是在朱府客院裏,周圍應該是大大小小的院落,可現在放眼望去,除卻身後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外,滿目荒涼,空氣中還彌散著一股濃濃的紫霧。


    駱青離直覺不對勁,下意識地屏住唿吸。


    靈獸袋內的小五睜著眼睛奇道:“紫色的霧……”它悄悄打開靈獸袋的係帶處,外麵濃濃的紫霧彌散進來,小五嗅了嗅,是一種十分奇異的香味。


    阿嚏阿嚏!


    它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駱青離忙拉緊靈獸袋係帶,交代道:“這霧氣有些奇怪,你別吸。”


    小五點點腦袋,“主人,這是怎麽迴事啊?”


    之前他們明明一直都在房間裏沒有出去過,外麵發生了什麽也不太清楚,怎麽突然大變樣了。


    駱青離也說不太準。


    她放眼望了望四周,先前聽到風聲和利爪摩擦聲都不見了,周圍安靜地出奇,好像剛剛那些動靜,隻是為了吸引她出來而已。


    灼灼紫霧之中,駱青離的右眼在無聲無息間化作了海一般的湛藍,隨著她目光移動,周圍的景象在她眼中並未有一分一毫的改變。


    “不是幻象,也不是障眼法……”駱青離喃喃說道。


    想起了白天裏走過朱府時,感受到的那些陣法痕跡,即便隻是其中冰山一角,她也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駱青離可有可無地感歎一句。


    小五眨眨眼沒聽明白,“主人,什麽意思?”


    駱青離淡淡道:“白天就發現,這整個朱家都被各種陣法覆蓋,我雖沒仔細看,但眼前這變化應該就是陣法的一部分,大約他們是想引我入陣中吧。”


    她順便給陸珩發了張傳訊符,不出所料的,傳訊符毫無用途,根本發不出去。


    對方現在約莫正遭遇著和她相同的事。


    小五還是不太明白,“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呢?”


    “誰知道呢?”駱青離彈了彈指尖,想了想輕笑聲:“行吧,就去看看前麵究竟有什麽,他們又在賣什麽關子。”


    駱青離抬腳步入紫霧之中。


    她倒是不用太擔心朱家是否想要置她於死地,先不說她和朱家無冤無仇,便是朱家作為白桐仙島之主,府中必然也不會缺少元嬰修士,想要對付他們兩個金丹期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何必這樣大費周章,還特意請來府中,又這樣故布疑陣,隻為引她入局?


    駱青離有心想要看看朱家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甫一步入紫霧之中,身後的院子也隨之消失了,她便好像進了一個空曠的紫色夢境裏,周圍空蕩蕩的,隻剩下她一個人。


    但是很快她就聽到了聲音。


    還是那種令人牙酸的抓撓聲,聽得人耳根發麻,很快駱青離就發現,在紫霧裏慢慢浮現出一雙雙幽綠色的眼睛,仔細看過去,就知道那其實是一大群夜貓,它們正邁著妖嬈的步伐,身體扭曲地向她走進,爪子抓在地上,發出那種讓她聽著就覺得十分討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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