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屬於稀有資源,屬於“宵小”一類。

    他不僅身體殘缺,肢體不全,更缺德、缺人格、缺良心。但是,他不缺陰險和狡詐,更不缺創意。

    他分配的工作就是“照料”小秋。

    “稀缺”非常善於照料人,總是想方設法照料得非常妥當,照料的方法也極富創意。江湖上的一大美男葉重陽和大俠青城趙林就受到過他精心的照顧。經過他照顧之後的人,會變得和他一樣“稀缺”,多多少少都會對他感激到“死”。

    可是,這次讓他去照顧小秋,他並不是很樂意。之所以心裏不願意,有兩個原因:

    一是對小秋有顧忌,沒有把握。按理這種最難的事情,應當由三人之中最厲害的“原始”承擔,可是這個“原始”神龍不見首尾,到目前為止,是男是女都弄不清楚,到哪裏講理去?命令一向由“原始”下達,他也隻能執行。

    二是沒有實惠,照料顧夫人和袁梅,其好處不言而喻,尤其是照顧袁梅,更是天下男人的夢想,一想到袁梅現在落在“幽靈”手裏,源自內心深處血脈噴張的衝動使他就象呑下了一隻蒼蠅,心裏一陣難受,暗想:如果“幽靈”不守規矩,先上了袁梅,他一定要殺了“幽靈”!

    不過,殺死了小秋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馬上可以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想通了這一點,“稀缺”心裏好受了一些。

    ※※※

    小秋酩酊而大醉。

    對付一個醉得象死豬一樣的所謂“大俠”,跟拿一把殺豬刀殺頭醉豬差不多,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事情順利得“稀缺”都無法想象,是不是太容易了一點?本來,他事先想了很多對付小秋的方案,精心準備了很多計劃,還想到了萬一失敗,如何逃生的問題――-現在這些忽然變得都沒有意義了。

    盡管如此,“稀缺”還是非常謹慎,不敢有一點疏忽大意,他把自己的命看得很珍貴,很稀缺。信奉的是“如果你想活長一點,就一定要小心一點。”所以,他一直耐心地等到約好的半夜才動手。

    三更夜,殺人夜,風雨天,害人天。黑夜和淫雨成了作惡天然的掩護。

    “稀缺”潛伏在一個花壇中,三更剛過,他就悄無聲息地從藏身之處潛了出來,慢慢地靠近毫無知覺的獵物。小秋睡在緊挨西廂的客房中,鼾聲很遠都能聽到,全然不知危險將近。

    ――西廂一向是才子會佳人、月下傳情詩、緣定三生的地方。

    ――今夜卻是殺人的地方!

    ※※※

    “稀缺”用的是一把又薄又快又靈活的烏木柄剔骨刀。這種剔骨刀本為屠夫“庖丁解牛、遊刃有餘”的肉類加工利刃,“稀缺”卻發現用於解剖人體,“以無厚入有間”,是再適合不過了。

    他唯一的一五隻手指同樣靈活。

    解剖是一種境界,用最鋒利的刀解開人筋骨縫隙最柔軟的地方,順著人體的結構和紋理來用刀,遊刃有餘就像泥土落在地上那般輕鬆自然。

    “稀缺”最喜歡聽屠刀刺入人身時,那種皮肉與筋骨剝離的聲音,在他的耳中,與堯樂《經首》十分合拍,一樣樂耳。整個動作就像踏著商湯時代的樂曲《桑林》起舞一般,“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

    精到的技藝和鋒利的刀刃,兩者充分結合,就是“稀缺”最讓人發怵的地方。

    ※※※

    剔骨刀在夜色中泛著青色的森森寒光。

    屋裏居然還有一個人,一個同樣醉得象死豬的人!小姑竟然也睡在屋裏,仰麵橫躺在地上,鼾聲居然比小秋還大,兩人的鼾聲此起彼伏,難怪很遠都能聽到。

    你看到過醉酒的女人沒有?醉酒的女人,因酒而變得生動而曖昧。

    貴妃醉酒的揚玉環,花前月下,媚態萬千,萬般春情。湘雲醉臥芍藥樹下、大觀園的石凳上,朵朵牡丹盛開在她身邊,“湘雲醉臥芍藥圃,蝶伴爭舞花鬥豔”,讓人憐惜。

    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

    一杯酒入肚,“春宵柳月聞悄語,夏夜荷風弄羅衣。暖酒溫茶多意趣,詮詩品畫自沉迷”,女人臉上升起了紅霞;兩杯酒咽下,“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女人的臉上就開出了桃花;三杯酒喝下,“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此後的女人,想不醉都不行:唇更紅,額更明,眸更亮,腮更粉,牙更白,頸更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優秀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種酒,看一眼,男人就會醉!

    ※※※

    “稀缺”沒有想到醉後的女人這麽曖昧,仿佛在作一種無言的暗示。衣香鬢影,卸下了所有麵具和武裝,就似一座不設防的城堡,等著你去占領。

    唯一的阻礙就是小秋!

    殺死小秋之後,通向醉臥的小姑、極品的袁梅、徐娘半老的顧夫人其大門就將為他完全打開。念及此,欲望在他心頭翻湧,肉欲的毛骨悚然令握刀的手微微出汗。

    他要將小秋大卸八塊。

    說時遲,那時快,“稀缺”悄悄溜到床前,舉起剔骨刀就準備開卸,刀到離小秋臉上僅兩寸的地方卻突然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不是他不想下刀,而是根本下不了刀,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屏障阻止了刀繼續前行。

    人雖未動,氣已慣日!

    小秋正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看著他!清醒得象從來沒有喝過酒,哪裏象喝醉了的樣子。“稀缺”急退,卻忽然發現小姑笑咪咪地倚在門邊,伸手攔住了他。

    小姑不是爛醉如泥嗎?

    “稀缺”手中剔骨刀遞出,想殺出一條生路,忽然一道寒光閃過,他唯一的五隻手指和剔骨刀一起,就與他的身體分離了。

    永遠的分離了。

    出刀的是小秋,他就用一把“花了一兩銀子,請隔壁的趙鐵匠連夜打造的滿街都能見到的、再平常不過的、普普通通的三尺長刀”砍掉了“稀缺”的手與刀,卸下了“稀缺”的零件。“稀缺”還沒來得及解剖人,自己卻先被解剖了。

    誰說非要用名刀名劍才能殺人?

    ※※※

    袁梅客房,床上。

    “幽靈”的髒手剛要碰到袁梅的胸,卻突然看到一個人風一樣衝了進來。準確地說,這根本不算是一個人,倒似一團掉沙的泥,一邊衝,身上的各種零件一邊隨風紛紛地掉了下來。

    先是剩下的一隻眼、一隻耳朵、半個鼻孔、後來連一半的睾丸都掉了下來,然後就爛泥一樣驟然倒在“幽靈”麵前。

    門被風吹得“吱吱”作響,小秋和小姑隨後慢慢地從大門走了進來。

    “幽靈”瞳孔幾乎收縮,血液幾乎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他木然轉過幾乎僵硬的頭,卻忽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顧夫人正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他。

    ※※※

    小秋和小姑看到顧夫人忽然緊緊的擁抱住“幽靈”,就像是個慈祥的母親,抱住她最愛的兒子,輕輕地在兒子耳邊細語。

    然後,她就鬆開了擁抱,“幽靈”就似一團棉花一樣從她懷中軟軟的平癱下去,詭異地倒了下去。

    “幽靈”的眼中竟還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歡愉和一種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怨毒。因為在他倒下去的時候,顧夫人在他耳邊,用隻有他一人才能聽到的細語說:“你別擔心,下一個死的就是小秋,我已經為他挖好了墳墓。”

    在“幽靈”瞳孔散開,走向地犾的時候,耳中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因為我就是‘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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