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整整衣衫,拍拍灰塵,信步而入,美人相邀,當然要注意一下儀表和形象,否則,豈不有失大俠的體麵和風範。

    一個劍客可以穿得差一點,但待人接物起碼的修養、外表還是需要的。

    這是一個不大,卻自成一體的宅院,掩映在一片梅林中。初春時節,一些梅花都開始飄落了,風一吹,在半空中紛紛緲緲。但是,有許多梅花仍然還在技頭“獨步早春”,枝幹蒼勁,向世人留下最後的疏影橫斜,濃而不豔、冷而不淡的風韻和清雅宜人的幽香。

    小秋看得幾乎癡了。

    由外及裏,由屋及人,這裏的主人欣賞的格調充滿脫俗和高雅。

    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就看到客廳裏有兩個人,一站一坐。站著的就是小秋一路跟蹤而來的、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平靜地站著,就象換了一個人似的,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殺氣,濃濃的殺氣仿佛已經被這靜謐的環境洗滌。

    坐著卻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如詩、氣質典雅高貴的女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所有的這些語言都無法形容這個女人的萬分之一。

    ――為了這個女人甚至值得發動一場戰爭。

    如果說純美在溫柔賢淑,琴美在青春健康,那麽這個女人美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從外到內都充滿魅力和極高的文化修養。

    這個女人就是袁梅。

    也許這個世界上,隻有袁梅這樣的女人才能隱去中年漢子騰騰的殺氣。在她麵前,時間都會停頓。

    ※※※

    袁梅正在畫一幅畫,小秋進來的時候,她剛收起毛筆,用一塊絲巾放在宣紙上,擋住了畫麵。畫的旁邊還有一束已經謝了的冰肌玉骨的梅花。

    ――這幅畫畫的是什麽,為什麽不讓小秋看見?小秋不禁感到好奇。

    袁梅用的毛筆又叫狼毫,古稱蒙筆,相傳為秦朝將軍蒙恬所發明,她用的更是其中精品:“漢製筆,雕以黃金,飾以和壁,綴以隋珠,文以裴翠。管非文犀,必以象牙,極為華麗矣。”筆頭圓潤,潔白純淨嬌柔,似含苞欲放之玉蘭,給人以秀美觀賞之感、賞心悅目之快。

    她將狼毫在清水中洗浄,戴上筆套,輕輕地放入管筆中。

    筆管、筆套均黑漆為地,用彩漆描繪山、海、雲龍戲珠紋。大海波濤洶湧,山石聳立,其間,浪擊山石,驚濤四起,寥寥數筆,勾畫出一派海闊天高的意境,襯托蒼龍淩空飛舞,在雲中騰越戲珠,氣勢磅礴。加之彩漆描繪精細,色彩明麗和諧,畫麵構圖主次分明,布局嚴謹。筆管和筆套鑲金扣,增添了富麗華貴之感,實為傳世文房四寶之一。

    直到做完了這一切,她才轉過身來與小秋相見。

    ※※※

    小秋忙上前見禮,在鷹塔上,他見過袁梅。

    袁梅介紹中年漢子:“這是我表哥。”

    “我知道。”小秋說。

    袁梅有些驚訝:“你知道他是我表哥?”

    “嗯,我還知道,他就是青龍鎮的三當家殘刀!”小秋來錢莊之前,盡可能地收集了關於怡和錢莊所能收集到了一切情報,他盯著中年漢子:“嗜殺如命,天山一戰,一人共殺一千七百八十八人,開武林之先河,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殘刀,這個紀錄江湖至今無人打破。”

    “不錯。正是在下。”殘刀承認,臉現傲色。

    小秋說:“不過,我也有些不解。”

    殘刀說:“什麽不理解?”

    “現在青龍鎮和錢莊正殺得你死我活、難解難分,你怎麽還敢到這個地方來?而且還背著標誌性的一把殘缺不全的刀到處走,就不怕別人認出你嗎?”小秋說:“我實在想不出理由。”

    “其實很簡單,他是我親表哥。”袁梅替殘刀迴答說:“他來這裏就象是走親戚。”

    小秋說:“我知道你們是親戚,可殘刀同樣是錢莊的敵人!”

    殘刀傲然說:“我為什麽不可以來?天下還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嗎?”他說的是實話,這一點小秋承認,可還是想不通。

    “我知道你想不通。”袁梅說:“你信不信我可以讓表哥自由出入?”

    小秋半信半疑,換成誰也是這樣。

    “算了,不說這個事情了。”袁梅嫣然一笑,一笑傾城:“說說你吧,你怎麽到這裏來的。”

    “是你們請我來的。”小秋說:“殘刀帶我來的。”

    殘刀說:“你一直跟蹤我?”

    “不是跟蹤,是帶。”小秋強調說:“以你的身手大白天還會察覺不到有人跟蹤?你是故意帶我來的,生怕我認不出你來,還把破刀掛在背上招搖過市。”

    殘刀點頭:“小秋,你果然很聰明。”

    “江湖上不聰明點會死的很快的。”小秋慢呑呑地說:“我還不想死。”

    殘刀恨恨地說:“你在留春院發尋人啟示,這一招夠毒的。”

    “不這樣做你們會來找我嗎?”小秋笑了笑:“效果倒是很不錯。”

    袁梅說:“你怎麽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因為這張紙。”小秋從懷裏取出紫色信籌,雙手遞了過去,說:“現在物歸原主。”

    袁梅接過去,看了看:“這是我的東西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紙。”

    “當然是你的。”小秋說:“出身於豪門旺族,父親是當朝的袁大將軍,宮裏的劉公公還是幹爹,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附近還有誰會用這種昂貴的紫絲。”

    “有錢的並不止我一個。”袁梅不以為然地說:“琴和純就可以用這種紫絲。”

    小秋笑道:“琴大咧咧的一個人,怎麽有閑情雅致弄這種小女人玩意。”

    “純呢?她總又有錢又有閑吧?”袁梅眼神怪怪的。

    “你說錯了,純並不似外界看到的那麽有錢。表麵上錢莊予取予求,‘鬆居’的孤本珍籍;‘兵塚’裏的名器;‘品苑’的古玩珍奇,這些都是值錢的東西,可是,鄒鬆要去收買江湖的勢力,是非常非常花錢的,錢莊裏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都已經所剩無幾了。”小秋說:“我親眼看到純教盼盼練字,用的就是一般的紙張。”

    袁梅說:“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純總有閑情嗎?”

    小秋苦笑:“一個長期被軟禁,丈夫、兒子都沒有明天的人,哪裏還有什麽閑情雅致?能夠活下去就不錯了。”

    “嗯”,袁梅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送信的那晚,你故意用的香氣和純差不多,開始我恍惚之間確實以為是純,夜幕下,你的背景和純也差不多。”小秋說:“發現問題的不是我,而是林嘯風。”

    聽到林嘯風三個字,袁梅輕輕一顫。

    “林嘯風出身江南世家,書法繪畫上都有極高的造詣,你們相處過一段時間,彼此進行過很深層次的交流,無論你的字如何變體,他也認得出來。”小秋說:“開始他也不想承認,我和他多年的老朋友,怎麽會看不出他臉上的變化?”

    ――“紫絲上畫的落款,如果以錢莊為背景,東南方就是你住的方向。”

    ――“你其實想見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林嘯風!”

    ――“可你又沒有勇氣去找林嘯風,就象我沒有勇氣去找純一樣,所以,你才來找我。”

    袁梅點頭承認,臉上有些失望:“我以為林嘯風看到我的字,會獨自一人來的。”

    “他本來也想來見你,可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他到‘鬆莊’,我來這裏。”

    “為什麽?”袁梅瞪著眼:“難道他不想見我,你不想見純?”

    “我們都想見。”小秋一字一句地說:“可是,我們不是來見情人的,我們是來找‘針’的!”

    ――“隻有我和他岔開,在我們麵對你們的時候,才能沒有雜念,不受幹擾,才能該出手時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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