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實在是很胖的人,胖得很容易就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嘴裏還叼著一根雞骨頭,一邊用舌頭在骨頭上舔得津津有味,表情完全是一副很滿足又有些癡呆的樣子,一邊逍遙自得地看著吳名,眼裏卻象有一根針,就象在看一個將死的人。

    這個人就是費極。

    吳名的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

    費極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之一。

    在吳名收集到的情報裏,費極並不是負責鄒莊子安全的人,今天費極的任務應當是監視青龍鎮方麵的動靜。

    費極怎麽會此時出現在此地?

    “你是不是走錯了路?這裏是私人住宅。”費極淫笑著說:“你該不會是來找我上床的吧。”

    吳名反應很快:“啊,對不起,我走錯了。”

    費極舔著油手,說:“走錯?不會吧,這裏可不是隨便可以走錯的地方。”費極陰陰地說:“走錯了就是死。”

    “嗯,我想找個人。”

    “找誰?”

    “找一個叫費極的人。”

    費極瞪大了眼睛:“我就是啊,怎麽我不認識你?”看到吳名胸前佩戴著一個紅色的小禮花,不禁問:“你是錢莊請來的賓客?”

    “是的,我來參加儀式的。”吳名裝出很高興的樣子:“你就是費極?我總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

    “嗯,是這樣,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

    “什麽話?”費極有些興趣了。

    吳名招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費極反而退了一步:“我不過來,我怕你。”

    “怕我什麽?”

    “怕你搶我的雞骨頭。”費極很緊張害怕的樣子,用手緊緊抓住雞骨頭,好象生怕吳名要去搶他的寶貝。

    吳名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人――費極本來就已非人類,因為他已經根本沒有人性。

    “我不會搶你的。”吳名笑著說:“我是個弱女人啊,你是個大男人。”

    “我是個男人,但又不是完整的那種男人,不過,我也有好處,就是男人、女人我都可以要的。”費極舔了一下雞骨頭,淫穢地看著吳名的身體,上下巡視:“你雖然沒有一點女人味,全身平得象塊木板,我還是一樣可以要你。”

    費極翻著厚厚的嘴唇,流著口水:“我一樣可以把你幹得半死,幹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成,讓你後悔為什麽會活在這個世界上。”

    ※※※

    吳名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你也不是來找我的,你是來找小主人鄒莊子的,對吧?”費極說:“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是來找一個叫費極的豬。”吳名冷笑說:“我沒有朋友,你這頭豬也不配做我的朋友。”

    費極肥胖的手拍了一下:“說得妙極了,我費極一生什麽都有,金錢、美女、權力,什麽都不缺,就是缺朋友。”他眨眨眼:“誰做了我的朋友,誰就會倒黴,你信不信?”

    “我信,絕對相信。”

    吳名說:“我還相信,有一天你會死在朋友手裏。”

    費極張大了嘴:“不可能,我沒朋友,怎麽會死在朋友手裏?”

    “朋友可以是你的敵人。”吳名意味深長地說:“敵人同樣會成為你的朋友,因為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隻有敵人才會深入地研究你,尋找你的弱點,知道你的愛好,敵人很多時候比朋友更了解你。”

    吳名說:“你信不信,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

    費極毫不猶豫地說:“我信。”

    吳名沒有說錯,在費極的心中,沒有朋友,隻有敵人,沒有親情,隻有利益。

    費極最喜歡的工作就是“牧”人。

    他一向認為人也是一種動物,是一種可以“牧”的東西。

    如果費極盯上你,你最好躲到荒無人煙的西域,永遠不要返迴中土,即使這樣費極也不會放過你,一樣會象陰魂不散纏上你。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把刀抺了自己脖子。

    ※※※

    費極說:“我也很欣賞你,你是個女人,但不是個一般的弱女子。”他眯著眼說:“其實我認識你,你姓吳,叫吳名,是‘五品會’中最重要的‘刺殺堂’的堂主。”

    聽到吳名這個名字,吳名內心一緊,她的真實身份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知道,確切地說,不會超過兩個人,一個是“五口會”的會長,還有一個就是她自己。

    費極怎麽會知道?

    盡管心中暗沉,她的表情卻象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名字,隻是淡淡地一笑:“無名,難道我連名字都沒有嗎?”

    “你當然有名字。”費極陰沉地說:“吳名並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是嗎?”

    費極盯著吳名,慢慢說:“你姓卞。”

    吳名內心激蕩,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真實姓名連“五口會”的會長都不知道,費極怎麽能把她了解得如此清楚、詳細?

    這是怎麽迴事?

    今天遇鬼了。

    ――費極不是鬼,他是比鬼更可怕的東西。――連鬼都怕他。

    ※※※

    現在吳名的感覺就好象自己赤裸裸地站在費極麵前,一絲不掛,沒有遮攔,沒有隱私,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費極正用一種貓看老鼠的眼神,肆無忌憚地看著吳名,以費極的變態,會怎樣對付她,吳名想都不敢想,她知道今天很難全身而退,這道宅門,就是她的鬼門關。

    吳名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

    她遇到了此生最可怕的對手。麵對這樣的對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頭腦冷靜。

    冷靜才是她現在唯一的朋友。

    “我很早就認識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你在我家當過女傭。”費極說:“我父親名叫費裏。”

    費極的話句句擊在吳名心坎上。

    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幾乎忘了世界上曾經有費裏這個人。

    吳名這一生殺了多少人,自己都記不清了。

    事實上,她自己都在盡力迴避,盡力遺忘――沒有人願意去記住這種事情,她希望忘得越多越好――最好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殺手注定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隻有現在。

    吳名之所以還能記得起費裏這個人,是因為費裏是她平身殺的第一個人。她用一根牙簽和一條毛巾殺死了費裏。

    她至今還記得,殺了費裏之後,手腳發軟,在茅廁裏嘔吐的情景。

    畢竟那是第一次工作。

    少女總對自己的第一次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

    “我是費裏的兒子,我一直在找你。”費極歎了一口氣說:“等今天這樣的場麵,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吳名不是一個簡單的容易對付的人。

    作為“刺殺堂”的堂主,絕不是輕易可以被打敗的人。

    一向都是吳名在殺人。

    “我也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敵人。”費極不緊不慢地說:“可是我相信,今天一定可以殺了你,為我父親報仇。”

    “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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