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估計,如果光明正大交鋒,他連一點機會也沒有,如果偷襲,他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以逃生。

    他一定要把握好這百分之一的機會。

    站在李三麵前的是大象,大象的塊頭最大,武功卻是對方三人中最差的一個。他準備偷襲的就是大象。

    鄒夕鋒和雍養財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黃身上,阿黃的“以彼之道,還治其人”是慕容世家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阿黃曾以此名揚江湖。

    胡老板把阿黃列入了青龍鎮的五大高手之一。否則,也用不著鄒夕鋒和雍養財都出馬了。

    李三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

    他的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大象突然揮拳,巨大的拳頭直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沒有任何花俏,沒有多餘的招式,就這麽直接一拳打爛了李三的臉,打爆了李三的頭。

    大象的經驗是在血戰中積累下來的,身經大小二百一十八戰,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十五戰,戰戰見血、戰戰封喉――血戰中積累的經驗是最有效的。

    他的招式簡捷、實用、致命。

    以至於李三倒下去的時候,還能聽到自己鼻梁斷裂、頭骨破碎的聲音,還能看到無法相信的一幕:一個人影已經悄無聲息地掩在了阿黃身後!

    阿黃沒有動。

    “以彼之道,還治其人”的精髓就是後發製人,就是要別人先動。

    阿黃沒有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根本不能動!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鄒夕鋒和雍養財吸引――吸引往往是相互的。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竟能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自己的身後!

    這個人貼得是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覺到頸後這個人吐氣的氣息。

    阿黃渾身的毛發都直豎起來。這個人是誰?怎麽能無聲無息地靠近他?阿黃想迴頭看一看,不知怎麽搞得,他的脖子卻變得異常的僵硬。

    “不要迴頭。”

    身後傳來機械一樣冷冷的聲音。冷酷、低沉、無情、還有些沙啞。

    “你最好不要動,一動就是死。”

    阿黃沒有動。

    一動就是死!

    他能感受到身後肅殺的濃濃殺氣!

    ※※※

    身後這個人名叫“本人”。

    也就是說,如果他纏上你,他就是你本人,你絕對擺脫不掉。如果他要殺你,就象殺他本人一樣容易。

    還有什麽比一個人自己想殺死自己更容易的?一個人想死,幾匹馬都拉不住。上吊、跳江、割脈、喝藥、撞牆,方法多的很,實在是太簡單了。

    本人就是你,他就在你身後。

    ※※※

    鄒夕鋒看著阿黃,卻對雍養財說:“聽說慕容雪是姑蘇慕容世家當代武功最高的人,曾經打敗了包括慕容鷹在內的慕容家族七大高手。”

    雍大總管說:“是的。”

    “慕容鷹是目前慕容世家的掌門,”鄒夕鋒說:“你曾在幾年前代表我去拜訪過他,印象如何?”

    “這個人長得很帥,貌比潘安,是那種一百個女人看見他,一百零一個人都會喜歡上的人。”

    “一百零一個人?怎麽會多出一個?”

    “多出的一個人就是慕容鷹自己。”雍大總管說:“他自己都不能不喜歡自己。”

    “哦?此人武功如何?”

    “屬下勉強可以和他過幾招。”

    “勉強?”

    “是的。”雍大總管說:“這還要在屬下狀態最好的情況下。”

    鄒夕鋒很驚訝。

    “不過,與麵前的慕容雪比起來,慕容鷹也隻能勉強過一招。”雍大總管說:“慕容雪隻用了一招就打敗了慕容鷹。”

    “一招?”

    “就是一招‘以彼之道,還治其人’。”

    鄒夕鋒歎了一口氣:“這個人是不是很難殺?”

    “是的。”

    “殺了這個人是不是很可惜?”

    “是有點可惜。”雍大總管說:“可是這個人必須殺!我們不能心軟,不能縱虎歸山。”

    ※※※

    阿黃很冷靜。

    他必須要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冷靜。

    鄒夕鋒與雍養財一唱一和,就是要影響他的心理。高手過招,地理、環境、氣候、光線、位置、風向、當時的狀態、心理、準備情況等等因素都是很重要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步驟、每一種可能都是非常重要的,有時也是決定性的,絕對不能有一點疏忽。

    心理戰也是其中之一。

    阿黃麵對的是當世最可怕的幾大高手――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他這一生所麵臨的最危險的對手。

    大象看似巨大實則心細,他用最有效的方式解決了李三。雍大總管雖然很謙虛,自承隻能與慕容鷹勉強過幾招。江湖上甚至傳言,雍養財並不會武功,因為沒有人見過他出手――至少活人沒有見過,靈隱寺的高僧空大師卻認為雍養財是目前江湖上輕功、暗器最好的十個人之一。

    阿黃身後的“本人”呢?如果他纏上你,他就是你本人,你絕對擺脫不掉。如果他要殺你,就象殺他本人一樣容易。

    何況還有一個莫測高深的鄒夕鋒!

    阿黃清楚,他今天走不出這間屋子,這個經營了十多年的酒館就是他的墳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拚命。

    幼年不堪迴首的往事,多年的艱辛坎坷,使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地窯中狗一樣的生活、曾經生不如死的時候,他幾次想過自殺,一個人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可以畏懼的。

    人,最怕的就是拚命。

    屋裏的人顯然都看出了這一點。這也是他們遲遲沒有發動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誰先動誰就可能是死!

    你可以一刀刺中他,他也同樣可以一掌切中你的咽喉!因為他不是在與你作戰,而是在與你一命換一命!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這就是“以彼之道,還治其人”的精髓。

    ※※※

    阿黃是個又矮又醜的獨眼殘疾人,在沒有人瞧得上他的時候,胡老板收留了他。

    “女為悅已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所以阿黃才甘願潛入錢莊十多年,隱姓埋名、忍辱含垢,“苟求性命於亂世”。

    中國曆史上,不泛這樣“士為知己者死”的人。聶政就是這樣一個人。

    春秋末期,韓國大夫嚴仲子受丞相俠累的迫害流亡他國。遊曆各地,欲尋俠士為自己報離鄉之恨,刺殺俠累。

    後聞聽魏國軹地人聶政因殺人避仇,攜母及姐隱跡於齊國,在市場做市販屠狗生意。其人仁孝俠義,武功高超。

    嚴仲子遂赴齊,尋至聶政所居,數次登門拜訪,並備酒饌親向聶母致禮,贈黃金百鎰與聶母為禮。聶政堅辭不受,但已心許嚴仲子為知己。

    不久,聶母辭世。嚴仲子親執子禮助聶政葬母,聶政感激在心。此後,聶政服母喪三年,並嫁其姐。無一切後顧之憂後,聶政到嚴仲子府問得其仇家具體情況,並謝絕嚴仲子為他提供的敢死隊相助的要求,隻身去韓國為嚴仲子報仇。

    俠累府宅護衛森嚴。方時俠累正高坐府堂,執戟甲士侍立兩旁。聶政仗劍直入韓府,諸多甲士反應不及,聶政以白虹貫日之勢長劍已刺入俠累胸膛,俠累頃刻命喪。頓時府中大亂,甲士們齊上圍攻聶政。聶政仗長劍擊殺數十人後,難逃重圍,遂倒轉劍柄,以劍尖劃破麵頰,剜出雙眼,破腹而死。

    聶政死後,韓王暴其屍於市,懸賞購求能辨認其人者。聶政姐聶榮聞聽消息,即刻與人言:“此必聶政,昔蒙韓相仇人嚴仲子國士相交,政必報其知遇之恩,我當往認之。”遂動身赴韓,至市,果認出屍乃聶政。聶榮抱屍慟哭,大聲道:“此軹地深井裏人吾弟聶政啊!”道有往來人,好心勸止道:“此乃刺韓相之兇手,韓王懸賞千金欲求其姓名,你不躲避,怎麽還敢來辨認呀?”聶榮迴答:“我知道!聶政之所以蒙受屈辱隱跡於市販之中,是因老母在堂,我尚未嫁。嚴仲子認識吾弟聶政於屠販之中,屈身結交,此深厚知遇之恩怎可不報!士為知己者死,聶政不過是因為我才毀壞自己的軀體,以免被人辨認出來牽連與我。但我又怎能害怕被牽連而任聶政的英名埋沒!”

    話說完,聶榮長唿三聲“天!”然後自殺於聶政的屍體旁。

    有市人感其姐弟俠義,收其屍厚殮之。

    ※※※

    聶政是最有武力的刺客,一個人仗劍衝如戒備森嚴的相府刺殺成功竟然又仗長劍擊殺數十甲士,後又以劍劃破麵頰,剜出雙眼,破腹而死,壯哉!

    聶政所求,是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信念!聶政能名揚後世,是其姐姐聶榮甘願赴死以傳其名的結果。聶榮雖無驚人的武藝,卻具有無畏的精神,為了信仰、親人的名聲,不惜犧牲生命,其性格剛烈堅強,行事果決,重義輕生,堪稱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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