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七是琴的保鏢。

    這是莊主鄒夕鋒親自選派的,剛開始餘七還有些不樂意,總覺得一個大男人整天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麵,很沒有麵子。那時候餘七一心想的是到江湖上闖蕩,一心想的是做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心想的是挑戰天下最著名的劍客。

    那是每一個練劍的少年都有過的夢想。

    後來相處久了,日久生情,餘七眼裏已經變得隻有琴。什麽江湖、什麽錢莊、什麽大事,在他的眼中還不如琴的一笑一顰。琴就是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餘七也很後悔,他後悔的是沒有找到機會與小秋比劍。這個機會竟然與他擦肩而過,而且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餘七也不喜歡雍大總管的方法,那簡直是不擇手段,有違劍的精神和道義,他總覺得劍客之間應當一對一的公平決鬥。雍大總管至少應當給他和小秋一個這樣的機會。

    所以,當琴把一心想做點事情出來的想法告訴他,餘七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當然唯琴馬首是瞻,隻要琴高興,讓他做牛做馬都行。

    做什麽事情好呢?什麽事情既可以讓莊主鄒夕鋒氣得吐血,又可以讓雍大總管吃不了兜著走呢?

    琴這個鬼機靈,眼珠子轉了幾下,居然想到了她的二叔鬆少爺。

    許多世家豪門往往都有不足為外人道、見不得光的事情。她父親與二叔鬆少爺之間同室操弋就是“怡和錢莊”最隱私最不願外人知道的事情。琴也一直對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也一直對二叔充滿了同情,認為父親的做法太不顧手足親情。

    琴已經幾年沒有見過二叔鬆少爺了,父親最忌諱人們提起這個名字。仿佛這個人在錢莊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過,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無論如何抹,也抹不去二叔在琴心中的痕跡。

    從小,二叔在琴心中就是一個風流瀟灑、仗義疏財的英雄。

    ※※※

    其實,在琴和餘七裝成白衣騎士混入接送隊伍的時候,雍大總管就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如果連這點都不知道,他怎麽能混到今天的地位?“怡和錢莊”恐怕早就被搶光了。他沒有及時點破,是因為他實在不想介入主人家庭的糾紛。

    一個人首先就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他心裏一直很清楚。

    老莊主臨終前在宗族長老和他麵前留下的“兄終弟及”遺訓,他也一直沒有忘記。不過,他也有些奇怪,一向自視甚高、不苟言笑、往來無白丁的二莊主鬆少爺今天怎麽變得這樣幽默,居然拿幾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石頭去糊弄青龍鎮名震天下的胡老板。

    難道二莊主真的想把錢莊賣了?

    雍大總管不好說明,隻好嘿嘿嘿地在一旁幹笑。

    琴的笑容裏伴著一臉驚喜,她也沒想到幾年不見,二叔變得這樣好玩,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隻是她不知道,她的二叔現在本來就是另一個人。

    “要不要我也送二位一點東西?”見到琴和餘七這一對快樂的青春年少,小秋也很高興,他眨眨眼:“我還有一把古時周公用過的啖盂,要不要?”

    二人連連擺手,琴的頭搖得象潑郎鼓,嬌笑道:“二叔的夜壺和啖盂留著自己用吧,你那些鬼東西,我才不要呢!”

    “還有你那張勞什子的草席……”琴臉紅了紅,啐了一口。

    眾人都笑了。

    小秋有兩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琴和餘七,二是沒想到琴居然是莊主鄒夕鋒的女兒,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她的二叔。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點?

    大家相談甚歡,小秋吩咐下去,準備盛大晚宴,為蕭四接風洗塵,並且要純以夫人的名義一起出席。

    這是他們第一次以夫妻的名義招待客人。

    盡管在旁人眼裏,他們毫無疑問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一個完美的家庭,盡管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有了魚水之歡,行了周公之禮,可是小秋能夠騙別人,卻無法騙自己。

    他最清楚自己是誰。

    一個無論吹得多大的泡沬,總有破裂的時候;一個無論多麽光怪陸離的夢,總有夢醒的時候。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每次摸著純的秀發、光潔如玉的肌膚,與純激情交合的時候,小秋甚至還真的希望時光能停留,他無法抗拒純胴體的誘惑,無法抑製青春的衝動。

    他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

    ※※※

    純確實是一位賢淑能幹的女主人,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晚宴設在後花園的六角涼亭裏。

    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靜皚的雪景、紛揚的雪花、暖暖的火爐、還有幾隻紅紅的燈籠,真有一種踏雪尋梅、揚春白雪、詩情畫意的極致。

    涼亭的六角掛有六幅竹簾,既可擋風,又可見外麵的風景。

    晚宴吃的是冬日最適合的又麻又辣又燙的火鍋,溫的酒是蜀境內的瀘州老窖和山西的竹葉青,遠遠的還傳來古箏悠揚的絲竹之音,既不高得打擾你的談話,也不至於低得你聽不清楚,真正是恰到好處、餘音繞梁而不絕。

    眾人顯然都非常滿意。

    談判其實是人與人之間的勾通,談判的環境和辯士尤其重要。

    古時春秋戰國時代就有大批學辯之士,成為當時辯士的傑出代表。孫子、張儀學於鬼穀,吳起學於曾子,甘茂學於史舉,孟軻學於孔子之孫。蘇秦師從過鬼穀,因為一部《陰符》成就雄才,這一幫才俊,各為其主,施展才學,上演了一幕幕流傳至今的風雲史話。

    談判是外交的一部分。外交是一門藝術,談判就是利用這門藝術去實現最大的利益。外交無小事,於無聲處、談笑之間、杯籌交錯、討價還價,無不如此。

    談判也是相互利益的交換,也是一種相互的妥協。

    其中的一方至少要讓步――這往往是弱的一方。

    如果雙方各有實力、長期相持不下、勢均力敵呢?或者,弱的一方並不是很弱,也有很強的實力呢?

    ――這時候的談判就真正是一場艱巨的任務,就真正考驗談判雙方人員的水平。

    為達成協議,談判雙方就會營造氣氛,表麵上風花雪月、迎來送往,私下威逼利誘、金錢收買、美女勾引,無所不用其極。

    小秋無疑用的是非常正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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