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說話,換做別的人,多半不是聽不懂便是失了耐心,但莫堯不會。莫堯揣著冬至的脾性循循善誘,倒真將所有的事問得一清二楚,心底也多了些計較。不能怪莫堯對小白懷著敵意,任憑誰家娘子有這樣一個師傅,做相公的都會不舒服。

    沒見到小白以前,莫堯以為冬至的師傅不管是尼姑還是和尚,總歸是個垂垂老者。可等見到小白後,莫堯才知道自己錯了。這小白的確發花白,但卻根本沒有須。莫堯想來想去還是說不準小白的年紀。

    好幾次,莫堯問過冬至,結果冬至說師傅一直這個樣子,難不成這個小白是妖怪不成?可冬至就是非常篤定地告訴自己從她小時候起,師傅就是這副模樣,一點變化都沒有。關鍵是冬至小時候才五六歲,這都十幾年光景過去了,師傅還是這副模樣,這讓莫堯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怪異。莫堯越看小白越覺得這個人有股說不出的味道,撇去那一頭白發,你說他十七八也可以,說他三十一二也成,這人,究竟是怎麽長的?

    冬至對小白完全的依賴叫莫堯不得不心底膩歪極了。他要娶的女人,最依賴最信賴的人不應該是他嗎?可現在不一樣啊,莫堯迴過味來後,隻覺得眉眼都笑開了花,湊到冬至邊上,神情是說不出的曖昧與親昵,“你家師傅動心了呦,冬至啊,這可是件好事呢。”

    莫堯這不靠譜的,他難不成忘記了杜如蘅是誰了嗎?才怪,他隻是唯恐天下不亂罷了,隻是他不得不對這個杜如蘅更加好奇一些,之前隻是匆匆見過一麵,隻知道沉默安分極的樣子,究竟有什麽本事讓梅笙和這個白發怪人一同動心?

    梅笙或許是幾年前的因緣際會才會對她有感覺,但這個小白,依冬至說的,不過是初見,卻也對杜如蘅起了別樣心思,看來,他確實有必要再去見一見這個杜如蘅。

    冬至聽莫堯用了個動心,倒也不覺得奇怪,本來,若是不動心,師傅又怎麽會對阿蘅不同一般?隻是冬至以為的動心同莫堯說的那個動心,其實不同。

    莫堯跟冬至膩歪了很久,直到下人來尋,莫堯知道他跟冬至可以不在乎,但現在畢竟冬至還沒進門,若是傳出什麽不好聽的惹惱了知府大人,事情到底會麻煩一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道理用到莫堯自己身上倒是絕對正確的。

    將冬至送迴去之後,莫堯自己背著手搖搖擺擺地在前麵走,前頭不遠就是梅園。莫堯從前倒也不在乎的,隻是這迴倒真想看看這個杜如蘅。揮手讓送他的下人離開,莫堯想著便離梅園晃得更近

    一些。

    隻是老夫人安排著的人立馬攔住莫堯。雖不知道莫堯身份,但既是能進到蘇府內院來的,自然也是有臉麵的人。老夫人派著的人雖什麽話也沒說,神情也算恭敬,但莫堯知道自己休想正大光明地進梅園了。

    也罷,不急於一時。莫堯笑了笑,神情自如地離開。他多少還是能猜出下人守在這兒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讓下人知道杜如蘅撞牆尋死麽?看來蘇老夫人倒是挺滿意這個啞巴的。隻是這樣看來,除了蘇家大少爺不喜歡這個啞巴,似乎邊上的人對這啞巴倒是挺好的。莫堯對這隻有一麵之緣的杜如蘅是徹底挑起了興趣。

    隻是等莫堯漫不經心地迴到家,娘親房裏的郭嬤嬤守在門口等他時,莫堯知道肯定有事發生。邊上灑掃的下人倒是一直瞄著這邊。郭嬤嬤板著麵,見到莫堯迴來,眼眸隻冷冷地掃了那些不入流的下人,走到莫堯跟前,“少爺,夫人身子有些不爽落,讓老奴在這兒候著少爺。”

    莫堯收斂臉上的漫不經心,懶得應付這些無趣的下人,領著郭嬤嬤就往盧氏院落走。拐了個彎甩掉後頭那些尾巴,郭嬤嬤上前兩步,“少爺,夫人身子大安,莫急。”莫堯拳手鬆開,隻是想到郭嬤嬤親自等在門口,定然有事發生。

    不過外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莫堯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等莫堯進到院裏,發現幾乎所有的下人都被娘派來守著時,莫堯肯定有大事發生。“郭嬤嬤,我娘呢?”

    郭嬤嬤微微點頭,“少爺隨我來,夫人在花廳見客。”

    見客?什麽客人需要娘親這般勞師動眾?心底隱約有個答案,莫堯腳步加快,花廳門外站著兩位青衣男子,見到是他倒也沒有攔,由著他進去。莫堯一眼就看見娘親側對著自己坐著,娘親對麵坐著的一位清貴男子,麵容俊美,神情從容自如,隻是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

    莫堯一愣,撩了袍子便要跪下,男子微微挑眉,二十的年紀,但卻自有一番開闔大氣,“不過幾年沒見,清書倒是不同小時活潑了。”

    盧氏同青年一同打量自己的兒子,見到兒子呆愣的樣子,也禁不住捂唇淺笑,“他啊,也就在你這三哥哥麵前乖巧些,平日裏可盡沒個正行,鬧得我頭疼,他鬧得那些荒唐事整個青州城的人都知道。”

    盧氏一提三哥哥,莫堯臉上便難得浮現出忸怩樣子,引得清貴男子也彎了彎唇,眸光中帶著一抹戲謔,莫堯索性甩開衣袍,不管不顧地一同坐下,語氣裏多了些撒嬌味道,

    “娘,我才是你兒子。”

    清貴男子眉眼含著淺笑,也不多說什麽,隻靜靜地看著兒時的玩伴,“幾年沒見,我隻當你有些長進,沒想到還是同小時一般愛撒嬌。”說是這般,但誰都看得出男子話語裏的親厚味道。盧氏笑著拍了拍莫堯的手,“你陪三皇子好好說話,我隻當你一會兒就迴來,害三皇子等了許久。我這就去做些小菜,一會兒你陪三皇子吃菜喝酒也算賠禮道歉了。”

    等到盧氏離開花廳後,莫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子,當今皇後嫡子,皇朝最尊貴的太子元崇殿下。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時候三皇子會來青州城。青州城離京裏至少五天路程,殿下此刻來青州城定是出什麽事了。

    元崇殿下想到來時母後喜極而泣的樣子,便微微歎了口氣,隻盼這一次不要再失望才好。

    母後未嫁進宮時,同盧氏便是手帕交。後來母後進宮,貴為皇後,而盧氏也隨著莫大人去了青州城。小時元崇可記得盧氏帶著莫堯進太子府玩,兩個人一般年紀,相處極是不錯。若非顧及身份,元崇叫盧氏一聲姨母也是當得。

    他是中宮嫡子,即便太子冊位詔書已經昭示天下,但其他幾位皇子哪個不想取而代之?這幾年,莫堯雖在青州城,但私下裏卻一直替自己做事,是他的人。這一點,知道的人不多,除了自己跟莫堯,就隻有盧氏和梅笙了。元崇這次來的目的,倒是不好直說,莫堯問起,他也隻說了一半,“我聽說青麓書院前陣子來了個白發人。”

    這些年,父皇與母後一直派人在找皇叔公。外間隻知道錦繡公主受盡寵愛,但卻不知道其實錦繡一直不在宮裏。他一直記得錦繡小小軟軟的那麽一團,甜軟軟地叫自己三哥哥,那麽可愛。

    父皇那時候最疼愛的就是錦繡,母後跟他說,要保護好錦繡,可他沒想到,錦繡竟被宮妃收買的一個奶娘給害了。父皇帶著錦繡看了很多大夫,但沒有一個人治得好錦繡。母後那時候整日地哭,錦繡起初還能說話,那麽小的一個,摟著母後的脖子還說自己不疼,讓母後別哭。

    那時候他就發誓,定不會讓那些人再傷害到自己的親人。父皇同母後帶著錦繡去求皇叔公,但最後卻再也沒有見到錦繡。父皇跟母後隻說錦繡治好了,但卻沒有人知道皇叔公帶錦繡去了哪裏。

    皇家的人都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太上皇的嫡親弟弟,被選作皇家大祭祀,行蹤飄渺。父皇與母後要找迴錦繡,但卻隻能從他下手。這些年,父皇一直派人去找他,但奇怪的是皇叔

    公似乎從不在民間走動。好不容易下人迴報說在青麓書院見過一個白發男子像極了皇叔公,他便來了。

    隻希望,這一次,真能找迴錦繡才好。錦繡離開整整十一年了,也是時候迴到母後身邊了。他現在也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皇妹,再也不讓她受歹人欺負了!

    又是白發男子?

    莫堯愣了一下,竟能勞動太子殿下親自跑一趟,不管是不是小白,都說明這個白發人事關重要。

    “譚先生是請了一個白發人迴來,瞧不出年紀,也不愛理人,就不知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既然太子殿下能跑青州城一趟,隻說明這消息定是肯定的,何況對著太子殿下,他也說不出謊話。

    雖說那時候年歲小,才會喊太子殿下做三哥哥,但那份情誼卻一直還在。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前程,還是隻為太子殿下,他都會幫他。

    元崇的麵上閃過一抹驚喜,“現在可還在書院?帶我去見他。”

    莫堯搖了搖頭,“不在書院了。”聽見自己的話後,莫堯見到太子臉上轉瞬即逝的晦暗,莫堯忙加了一句,“不過我知他在何處。”

    元崇似鬆了一口氣,輕捶了莫堯胸口一下,“你這小子,果真像莫夫人說的一般不著調。”隻要還在,總還是有希望的。元崇這般告訴自己,總比這些年杳無音訊的好。

    盧氏倒也沒費心思準備多少珍饈,畢竟元崇出身高貴,什麽珍奇美味不曾嚐過?她也就是準備了些精致小菜。等太子的近侍試毒後才擺上桌。

    莫堯請太子坐下,笑著說,“我娘可是不常下廚,一年有個一兩迴算是不錯了。”元崇微微笑著,“夫人一起坐下,莫要疏遠了。”盧氏也不推脫,在她眼底,元崇是太子,更是她的孩子。

    “夫人的手藝倒比禦廚做的還要好吃。”元崇舉止自然是文雅極的,隻看他用膳便覺得善心悅目極了。莫堯收斂不少,對太子笑了笑。元崇添了一碗飯,一路上辛苦,倒也總算吃飽了。

    “虧得夫人還記得我喜歡吃的。”元崇這話,說的倒也坦誠。他從生來便知自己地位,普天之下,除了父皇與母後,便是他的身份最高。周圍的人哪個對他不是阿諛奉承?像盧氏與莫堯這般待他的,已經不多了。

    盧氏跟著放下筷子,“也不知道這些年你還愛吃不愛吃,總算沒弄錯。”莫堯在邊上難得不打諢,三個人一同喝了點酒,盧氏便退了出去替太子安排住的地方。

    莫堯還沒說

    什麽,元崇便站起身,“帶我去蘇府。”

    對元崇來說,他來青州城隻為了找到自己的皇妹,至於別的事,他是一點不想耽擱。皇妹出事時,他已記事,看著母後日日自責,他卻又無能為力,這樣的日子他隻想能早些結束,也讓流落在外的皇妹能早日免受流離之苦。

    莫堯心底暗驚,卻也知道攔不住太子殿下。兩個人這就從盧氏院子的密道離開知府大院,朝蘇府趕去。

    隻是有些事總是陰錯陽差才更有加扣人心弦。

    等莫堯領著太子到了蘇府門外,尋了門人問起時才知道譚先生請了白先生離開了,至於去了哪兒,他們也不清楚。莫堯不知道怎麽安慰太子殿下,隻是既然小白現在不在蘇府,那太子也隻能作罷。

    莫堯知道小白既然待杜如蘅不一般,定然會再迴蘇府。同蘇府門人交代了兩句,莫堯迴到太子邊上,隻說明日再來拜訪。太子麵上顏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隻能如此。

    “梅笙在春風館,三公子要不要……”莫堯是知道梅笙往事的,梅笙會替太子做事,其實想借太子的勢力能替自己報仇。隻是梅笙確實有才,這一點莫堯也是清楚的,見太子此刻麵色不鬱,莫堯才提了這麽個主意。

    等到人都走了之後,杜如蘅還隻是呆呆地撫著桌上的琴。碧玉看了一眼琴,雖是看不懂琴的好壞,但眼前這一把卻一定價值連城。

    這般貿貿然收下別人的琴,碧玉總覺得不妥當。當然,碧玉想到的,扣兒自然也不會漏下。扶著胸走到杜如蘅身邊,扣兒的聲音輕柔極了,“小姐,你什麽時候認識三小姐的?”扣兒同杜如蘅從小一塊長大,對杜如蘅的一舉一動自然記在心底。瞧小姐這般神色,自是愛不釋手的。

    杜如蘅輕輕搖了搖頭,她不認識冬至小姐。

    扣兒愈發奇怪,既是不認識,又怎可以收下人家這般厚重之禮?扣兒猶豫了一下,“既是不認識,那小姐,咱們把琴送迴去可好?”

    奇怪的是,這一次杜如蘅果真是猶豫了一下。這把琴,她看著心底便歡喜極了,而且是他送的,他既然送了,定不會喜歡自己送迴去的。不知道為什麽,杜如蘅就是知道那人的念頭。他不嫌棄自己是個啞巴,隻安靜地給了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同冬至一樣,叫杜如蘅從最初的驚嚇到現在莫名的信賴。

    這樣的杜如蘅,別說扣兒覺得奇怪,就連碧玉也覺得反常。

    兩個人由著杜如蘅在房裏,走到屋外後才竊竊私

    語。

    “這把琴,絕不能留下。”扣兒皺著眉,在這府裏,除了老夫人,誰還會對她家小姐真心實意的好?都說無功不受祿,這把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小姐收了琴,若是別人故意要害小姐,要怎麽替自己辯駁?她可不願再看小姐被人害了。

    扣兒的擔心不無道理,而且碧玉比扣兒知道得更多。這個新認的三小姐正同知府家的公子說親,這且不提,就說她知道的,三小姐並無多少身家,哪裏送得起這把好琴?而且碧玉總覺得這把琴似乎哪裏聽到過,隻是碧玉不會彈琴,對這頭真是記不大清楚。

    “這琴,聽三小姐口吻,不像是她送的。”碧玉細細迴想了一下,是了,冬至小姐有提到過一個人,她師傅。

    扣兒連冬至都不知道是誰,聽見碧玉提起,自然要問三小姐的師傅是誰。碧玉將自己知道的說給扣兒聽,隻可惜碧玉沒親眼見過這個師傅,若不然兩個人隻怕比現在更急。她們同當初的莫堯一樣,總覺得白發的師傅總是個老人家,真等見到三小姐的師傅,兩個人便是摔了那琴也不能讓少奶奶留下。

    隻是這會兒杜如蘅戀著那琴,兩個人一下子也沒別的辦法。

    “等下次三小姐來,我同三小姐說下,碧玉姐姐若是可以,再多探探才好。”

    原本,碧玉同扣兒一直等著下午冬至來送點心。隻是那頭正好趕上譚先生來請小白,冬至自然是要跟著的,於是兩個人都被譚先生給接走了。碧玉同扣兒等到天黑也沒見到人,自然算了。

    杜如蘅心底卻是怎麽也掩不去一絲失落。冬至說要送點心給她嚐嚐的,杜如蘅淺淺地笑了笑,將琴收好後便也除了外衫歪到床上睡得昏沉沉。至於那頭安心等聽琴的蘇子軒卻是直到天亮也沒聽見琴音。

    這讓蘇子軒多少有些失落。找來初七一問才知道小白同冬至一起出府了,蘇子軒總算釋然,他走不在府裏,自己哪裏還能聽得到琴音?

    至於譚先生那頭,他原本是來請小白一起去喝茶的。當然,他更是衝冬至來的。誰讓清書那弟子將冬至的手藝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勾得他饞的不行。左等右等沒見人上門,隻能自己親自來請。

    何況,他跟小白還約好讓弟子比試一場的。

    譚先生見到冬至第一眼便知道當初約好的比試用不著了。這冬至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小白,同這樣的人比都比不起來。譚先生倒是存了心思想逗逗冬至,哪曉得這對師徒老僧入定一般,連眼瞼都不動一下

    ,鬧得譚先生愈發好玩,隻拿話激冬至。

    冬至不知道譚先生是誰,隻是因為舍不得師傅才寸步不離的。至於譚先生這沒臉沒皮的模樣,她是渾不在意。最後譚先生泄氣,小白半響總算說了一句他餓了,冬至立馬站起身,也不需要人帶,找著廚房便開始準備膳食。

    等到冬至端著菜出來時,譚先生總算是信了莫堯的話,這個徒媳總算是娶得妙啊!譚先生心滿意足地吃著菜,瞅著冬至的眼眸也更加和善起來。

    小白收了筷子,對著譚先生,“冬至,以後你照顧好她。”這算是承認了冬至同莫堯的親事,日後他離開,有譚先生替冬至撐腰,也不至於被知府裏的人欺負了去。譚先生難得聽小白說句話,連忙點頭允諾,這麽好的媳婦,隻怕清書心疼還來不及,不然也不會半點門第也不講,急著要將冬至娶進門。

    小白也不說什麽話,又繼續板著臉發呆。那邊譚先生早就知道小白的脾氣,自然是轉了目標,哄著冬至給自己做些點心來嚐嚐。兩個人當天晚上留在書院,也就沒迴去。

    第二天,蘇府要迎貴客。

    老夫人知道季夫人的重要,吩咐了下人將府裏打點妥當,隻等午間季夫人來府裏。那邊臨出門的時候,到底還是出了些岔子。倒不是什麽緊要的事,隻是也不知道那個嘴碎的,竟讓季如蘭知道母親要去蘇府拜訪的事,死纏著也要跟去。

    季夫人自然知道女兒家的心思,這讓素來將女兒當成眼珠子般疼的季夫人如何忍得?她的女兒,怎可這般主動送上門去讓人挑?可到底架不住女兒的眼淚,隻能帶著女兒一同去了蘇府。

    她就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中了什麽魔障,非要嫁給蘇家長子不可。隻是路上到底顧著季家臉麵,不停敲打女兒,讓她到了蘇府可千萬不能露了半點底細。季如蘭又哪裏不知道母親的擔心,隻是一想到等會兒能見到他,整顆心都像是泡在蜜糖裏,暈乎乎的,隻覺得怎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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