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沒能讓許繼成當天晚上迴到景城,因為馬車的行駛速度早已經注定,更因為許繼成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在哭泣中陷入了昏沉。


    “爺,您醒醒,咱們吃點東西繼續趕路,不然您的身體受不了。”夜三輕聲開口,可是馬車內毫無動靜。


    夜三隻能打開車門,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海藻般的黑發遮住了他半張臉,露出的臉蒼白到像極了沒有生命力的紙,雙眸緊閉,眼窩中還帶著痛哭過後的淚痕,毫無生機地趴在馬車上,好像受了重傷的獸。


    “爺,咱們先吃點東西,然後再上路。”夜三努力抑住心頭的悲傷,低聲說道。


    可是馬車上的人毫無動靜,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之前他身體虛弱,但是對於他的話語都有反應的,現在……


    “姚良,快來看看爺,爺怎麽喊都喊不醒了,姚良……”夜三對著身後大夫坐著的馬車就喊,姚良聞訊跌跌撞撞地走過來,趕緊為許繼成診脈,片刻之後,他的臉色都白了。


    “王爺毒發了。”姚良麵露為難,對夜三說話的時候臉色都是沉著的。


    這些年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天,卻不想……


    “這可真是要了王爺的命了。”夜三看著姚良,眼淚就落了下來。


    “之前讓王爺支撐著熬過來的就是王妃,可是現在,王妃……”夜三的不敢再說下去。


    一個徘徊在生死邊緣,一個生死未卜……


    “姚良,你想想辦法,之前那麽多次都扛過去了,這次,肯定能的。”夜三輕聲哀求,可是換來隻是姚良的搖頭,他也想讓爺扛過去,可是爺的身體,早在蒼南州就掏空了,現在更是毫無求生意識。


    他不是神醫,他迴天無術。


    見姚良搖頭,夜三的心都揪了起來,他守著馬車看了又看,最後下令道:“繼續趕路,爭取盡快趕到景城。”


    “你瘋了,王爺的命你不要了?”姚良聽了夜三的話臉都綠了,王爺現在已經毒發,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再一路奔波……


    “隻有找到王妃王爺才能活下去,王妃在景城,王爺的命就在景城。”夜三說完就上馬,護送著馬車向著京成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路上,他們再次遇到了追殺,隻是此時之前被派出去的人基本上已經歸位,護住許繼成是很輕鬆的事情,隻是半個時辰就將來犯之敵全部打退。


    因為許繼成的身體,他們沒心思在意這些事情,成王府的屬下們心頭唯一的目的地就是景城。


    可是,縱使夜三不眠不休地趕到了景城,進了王府,都沒能見到王妃。


    夜三盯著夜二,看著他臉上灰敗的神色,滿心的話語,一句都沒能說出口。


    夜三轉身上車,將許繼成從車上抱了下來,懷中的人,紙片一般。


    夜三抱著毫無生機的人走到了許繼成的寢殿,突然轉身,向著京默的院子走去,最後將他放到了京默睡過的床上。


    “爺,在這裏您就能感覺到王妃的氣息了,我知道你一直想睡在王妃的床上王妃不在,沒人阻攔,你能如願了。”夜三輕聲說著,隻是話音落地,眼淚也落到了地上。


    “王爺,您不醒來,誰來幫您找王妃呀,沒有人比你更在乎王妃了,所以您一定要扛過來,不然……”夜三說著悲從中來,三尺高的漢子,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夜三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話說完之後,那本應昏沉著沒有任何意識的人手指動了動。


    姚良再次為王爺診脈,開了藥方,煮了喂給成王,卻不想那藥分毫都沒喂進去。


    這次王爺毒發症狀比之前都要嚴重,飯菜和藥全都喂不下去。


    試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次失敗之後,姚良的臉色陰沉地好像隨時能下雨。


    “夜二,夜三,這次爺可能闖不過去了。”姚良猶豫了很久,才最終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夜二夜三麵麵相覷,許久都沒有說話。


    “咱們再試著去請一下大梁的安然世子吧,如果他能來,那王爺就還有一線生機。”姚良輕聲提議道。


    夜二夜三看著姚良,臉色也變得凝重,不是他們不願意讓安然世子為王爺診治,他們幾年前就請過,隻是安然世子拒絕了,說什麽時機未到。


    以後他們每次請,安然世子都是這樣一句話。


    隻是不知道現在,時機到了沒有。


    “如果這次時機還沒到,那咱們王爺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夜二無奈說道。


    “見死不救不是安然世子的風格,這次沒準時機真的就到了。”夜三倒是多了幾分期待,不僅僅因為安然世子出神入化的醫術,更因為安然世子是王妃的哥哥。


    “讓飛龍門的人去請吧,如果安然世子在紫旭的話,應該很快就能請來。”姚良輕聲提醒。


    確實,飛龍門的人出馬,安然世子縱使不願也得出麵,他的師父就是飛龍門的老門主,不管醫術多麽神奇,師父的麵子總是要給的。


    隻是他們誰都沒想到,安然世子半個時辰之後就出現了王府之中。


    “安然世子,求您救救我們家爺,他聽說了公主消失的消息之後,就……”


    夜三低聲請求,說話的時候還不住地看向安然世子,見他麵色平靜,夜三才終於放下心來。


    “世子,我們王爺的性命就拜托您了。”夜三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安然世子的麵前。


    “你們世子的毒,我能醫,隻是有條件。”安然開口,話語平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


    世人傳言,安然世子救人從來不提條件,可是今天……


    “世子您請說。”不知為何,在安然溫和的笑意中,夜三感覺到了深冬的寒涼。


    “京默可是我們宋家的至寶,嫁入成王府卻不受待見,既然你們王爺不喜歡,就請完璧歸趙。”安然話語平靜,可是誰都感覺到了他濃重的怒氣。


    如他所言,京默是宋家至寶,卻在王府受盡委屈……


    確實,不管是成婚之日還是成婚之後王爺並沒有表現出對王妃的喜愛,後來離開景城,更是讓王妃勞心受累……


    這樣的日子怕是在王妃的生命中都不曾有過,她從來都是被人喜愛,備受珍視的小公主……


    “安然世子,這件事情,屬下沒辦法為王爺做主,等王爺醒來,您和王爺商量這件事,不知道行不行?”夜三試探著問道。“也行,將這藥丸吃下,半個時辰之內他就能醒來,到時候他同意了,我就醫治,不同意的話,那……”安然話語意思明顯,如果許繼成不答應,他是不介意見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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