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早已經徹底成了亂流,戲子有心定住馬車,卻也知道根本就是無用之功,便任其如小舟般飄零。


    馬車內倒是真的如小舟般搖晃,不由得讓人懷疑下一瞬會不會車毀人亡。


    所幸戲子等人並不驚慌,依舊坐定,閉目養神。至於兩個老怪物,仍舊是睡的很死,唿嚕聲震天,像是頗為享受水麵上的搖晃。


    油花向著戲子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了一絲憂色。


    血海翻騰成這副樣子,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也必是由主人而起,卻不知道到底是何種情形。看戲子的樣子,卻是平靜如常,他是根本不掛念自家主人,還是料定主人無恙?


    對於王石跟戲子的關係,常人怕是很難可以理解。油花清楚其中恩怨,卻也不清楚主人到底是何種念頭。不過他還是對戲子暗中下著毒,尋思著有朝一日或許能用得上。


    正在油花思索之間,小舟的搖晃逐漸平息。


    “結束了?”油花心中微驚,靈識隨即散開,向著四周試探。


    波瀾平息的很快,被啞獄包裹成球的馬車逐漸浮上了水麵,隻剩下幅度極小的搖晃。戲子撤去了啞獄,馬車便平穩地停在了水麵上。


    瘋子也向外看去,迫切地希望看不到半點人影,在心中暗暗發誓道:“希望你就這樣死在外麵,要不然我也一定會殺了你!”


    戲子睜開了眼睛,卻並沒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便立刻走出了車廂,向著前方望去。


    原本是上下兩片的血海,此時已經攪成了一片,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海麵上沒有一絲風浪,光滑入境,好似人工打磨出來的,一眼能望出極遠。


    並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也感受不到王石的氣息。


    血海平靜之後,霧氣開始升騰,不用片刻,目力便受到了極大的阻礙,施展再強的瞳術也望不出去了。


    瘋子看到小神仙這麽著急地出了車廂,心中憤憤,對殺王石的心更加堅定了。在他的世界中,自然隻有小神仙是重要的,其他一切不利用小神仙的東西都需要鏟除。


    四周的血霧愈發濃鬱,已然看不清任何東西。


    沒有發現王石的半點線索,戲子麵色平靜,站立在車前,向前平視著。


    除了王石,怕是誰都不知道那場大漩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王石到底死沒死也無從推斷出來。


    片刻的等待都會變得十分漫長,尤其是超過了心中的預期後,幸好戲子還有耐心。


    血霧氤氳繚繞,其後透出了一點黑色,逐漸顯露出了一個人影。


    戲子的眼睛微眯,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隨即舒展開來,說道:“你要是死了,可是很麻煩的事情。”


    王石走到了馬車前,看了戲子一眼,有些淡漠地說道:“我沒死,卻是一件更麻煩的事情。”


    對於戲子來說,王石必定要殺死他的,而他很難逃脫這注定的死亡。


    瘋子從車廂中探出半個身子來,盯著王石,目光充滿了威脅,他寒聲說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對小神仙有半點殺意,要不然我會先剁下你的頭。”


    油花那皙長的手指早已經探了出去,距離瘋子腰椎不過半寸的距離,指間上凝聚出了一點紫色。隻要瘋子敢動,油花就會立刻點出去,饒是對方再強悍,半邊身子也都會瞬間銷蝕掉。


    要論暗殺,油花也是最頂尖的強者。


    戲子摸了摸瘋子的頭,笑著說道:“小瘋子,不用擔心我,這個世上還沒有誰能夠殺了我,我會一直活著,很好地活著。”


    瘋子瞪了王石一眼,看向小神仙那堅定的眼神,知道對方是不會騙自己的,並且小神仙說的話從來都會實現,那麽他就十分放心地點了點頭。


    王石微閉了一下眼,平複了自己的心境,說道:“或許有法子找到最後一城。”


    戲子看向王石,察覺到王石身上有些氣息發生了改變,不由得輕微眯起了眼睛。


    腳下的血海忽而湧動,迅速地拔高,宛如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瘋子身上立刻散發出了恐怖的威壓,雙手握住巨斧,異常警惕地向著下方望去。油花看了王石一眼,收迴了手指,繼續坐在了馬車中。


    花枝猛人跟小月對這一係列微妙的變化完全是摸不著頭腦,任由他們再聰慧,也猜不透這其中王石跟戲子千絲萬縷的聯係,隻得愣愣坐著。


    一聲巨大的嗡鳴聲!


    宛如蒼穹上的黃鍾大呂。


    嘩啦!


    巨大的水流落下,成了壯觀的瀑布,砸出震天般的聲響!


    此時,腳下的山峰才停止了上升,已然成了廣闊的高原。


    戲子明白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頭類似於鯨般的生靈冒出了水麵,他低頭審視了一眼,問道:“這便是吞雲?”


    “隻是其中一部分。吞雲沒有具體的意識,全部分化在血霧之中,隻要能夠凝聚起來,便都可以稱之為吞雲。”


    就好像棉花糖一樣,皮球那麽大的是棉花糖,揪下一小團還是棉花糖。


    戲子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繼而說道:“如此一來,倒是真的可以利用吞雲找到最後一城,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距離滿月還有十二個時辰,到那個時候最後一城才有可能出現。”


    王石輕微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說道:“我去別的地方待一會。”


    戲子自然不會阻攔,看著王石的背影,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發現了王石那隱藏在發根處的點點雪白。


    “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


    輕聲說出這句話,其中包含著的萬千滋味,也隻有戲子一個人可以明白。


    王石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隻剩下了一個小黑點。他獨自一人立在吞雲的頭頂,望著遠方。


    ——


    最後十城,共計五十四座城池,但凡是找到其中的任何一座,都有可能發現無比珍貴的寶物,一飛衝天並不是難事。


    湧入到這裏的人,絕大多數還清楚自己的分量,並不妄想去尋找那縹緲的最後一城,他們隻希求能夠得到一點東西即可,那足夠他們消受的了。


    幸而這次的血霧格外稀薄,隱藏在其中的危險也就減弱了不少,基本上所有人都有所斬獲,死傷也是以往的一半而已。在那些第一次進入最後十城的新秀看來,這裏也不過如此。


    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選擇繼續向前推移,而是留在已經選好的城池中,等待著出現的機緣。


    來這裏冒險的人雖然多,卻隻有數十人對那最後一城感興趣。也唯有那些實力強悍的人才有資格去爭奪。


    到達九百九十九號城已經是曆經千難萬險,幸好這些人都是久居無名榜,幾乎每隔三年都會來這裏探尋,次數多了,也就有了著熟悉的地方跟路徑。


    至於最後一城到底在何方,卻是無人曉得,唯有在原地等。


    十二個時辰之後,最後一城自然會出現,隻不過能否尋到便是個人的機緣了。


    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尋到過最後一城,因為無名之地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統領者。


    公子跟君劍沒有去尋找任何一座城池,而是尋了一處荒墳般的土地,用劍破開無數道封印,在亂石中發掘出了一塊無字石碑。


    君劍嘴上叼著的草變的很短,好像他已經嚼著吃了大半,他掃了那塊石碑一眼,說道:“創建無名之地的那位,還真是個怪人,什麽東西都不留下點記號,這人是不是沒有五官,所以才會如此怪異?”


    公子隻是簡單清洗了上麵的灰塵,用劍挑破手指,開始在上麵勾畫起遒勁的草書,冷聲說道:“比你強的人,你又有什麽資格去評價?”


    君劍忽而一笑,說道:“我忽然不想去見這最後一城了,覺得也沒有什麽意思。都在傳說那裏有成為天仙的秘密,千百年來,可又有誰真正獲得過?”


    “隨你!”


    “說笑而已,何必當真。”君劍快速嚼了幾口那根枯草,然後不得不吐掉,同樣用指尖的血在無字石碑上勾畫起來。


    很快,石碑上麵就布滿了鮮血。


    公子跟君劍的臉色都略有蒼白,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等待著十二個時辰過去。


    幾乎所有人,都在傾盡辦法尋求無名之地的古物,用自身的精血跟其建立某種聯係,希望以此可以跟最後一城取得感應。


    黑袍跟刀客卻隻是隱藏在一座九百九十九號城下,靜靜地等待著一切的發生。


    他們兩個太清楚自己的力量,硬碰之下根本不是這裏大多數人的對手。然而要是他們潛藏起來,暗殺之下,怕是沒有幾個人可以防禦得住。


    “十二個時辰之後,且看這些人能夠得到什麽東西。”


    “希望那個小子會出現。”


    “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緋色之月三年一次,有的是機會!這個小子卻不是這裏的人,錯過了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黑袍沒有再猶豫,說道:“那好,若是碰上,奪他的刀。”


    “不是奪他的刀,而是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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